第13章 体验式报道频频浮出水面（1/2）

报社全新的激励机制与约束机制，极大地调动了编辑记者采写好新闻的积极性。中层干部普通记者竞相亮出手中的绝活。一批难度非常大的体验式报道陆续采写见报，给报纸带来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所谓体验式报道，就是记者深入新闻事件现场采访，并成为报道的重要组成部分。他给人强烈的现场感，深受读者欢迎。刘平原是记者写体验式报道的提倡者。</p>

王锻志接到一封读者来信。信是龙潭市钢铁公司一位刘先生写的，他举报的是龙潭市生猪定点屠宰办公室稽查队将没收的非定点屠宰的“白板肉”（未检疫，加盖检疫图章猪肉的俗称），交给该市蔬菜肉食公司，不经检疫就直接出售。猪肉检疫事关居民健康，公众关注度特别高。稽查队执法犯法，更是千夫所指。这可是一个叫响的民生新闻题材！</p>

作为一名资深记者，他产生了马上去揭开真相的冲动。举报人没有留下电话，举报的名字也只留下刘先生几个字，查找无异大海捞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锻志不肯就此放过这个绝好的题材。他决定立即赴龙潭市暗访。</p>

为了暗访更方便，他请了省畜牧局兽医卫生监督所的一位技术人员随行，充当技术顾问，以弥补自己在猪肉检疫、特别是病死猪肉鉴定方面的知识与经验缺陷。</p>

当天傍晚，他们赶到了龙潭市，并与龙潭市畜牧局取得了联系。</p>

他们介绍的情况让王锻志等大吃一惊。当时龙潭市一天有600多头猪的消费量，而定点屠宰生猪只有300头左右。为打击非定点屠宰的“白板肉”，市“定点办”组织了近40人的稽查队，专查“白板肉”。稽查队没收的“白板肉”，一定不是一个小数字。这些“白板肉”果真如举报信所说，不经检疫再流到市民的菜篮子里，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如果出现疫情，后果更是不堪设想。</p>

龙潭市畜牧局对报道持支持态度。他们还利用关系，打探到了稽查队每天的“工作路线图”。更有利的是，他们找到了一位颇具正义感的稽查队员，这位稽查队员愿意实时提供稽查队的动向，并与他们保持联系。能够与稽查队的内线里应外合，王锻志等喜出望外。</p>

次日一大早，他们就驱车来到市肉食公司岳唐肉食店，也就是被曝稽查队销售“白板肉”的地方，并在离店不远处守株待兔。1个小时不到，那位内线打来电话，说等会儿有稽查队送肉过来。并告诉了他们运输车辆的车牌号。</p>

9点半左右，目标出现。他们一阵兴奋。为了不打草惊蛇，大家呆在车上，王锻志一人下车观察。</p>

王锻志走近肉店，只见肉案上猪肉、排骨、猪肝摆得满满当当。</p>

他佯装买肉，专挑肉案上没有的问：“老板，有猪脚吗？”</p>

店老板说：“没有，你等一下，等送货的到了，看有没有猪脚？”</p>

王锻志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送货的是哪里的呀？”</p>

店老板没有警惕，说：“是稽查队的，肯定不是病死猪，你可以放心吃！”</p>

说话间，稽查队员从车上卸下数十公斤猪肉，还有没收来的杆秤。他上前翻了翻，没有发现一块盖有检疫章。</p>

回到车上没多久，内线发来信息：半个钟头后，将又有一车“白板肉”过来。果不其然，第2车“白板肉”如期而至。</p>

这时，他们悄悄下车，陆续靠近肉店。只见几名稽查队员动作利索地将车上的白板肉卸到这家肉店的一间空房，然后进行过磅。</p>

王锻志迅速掏出手机，将每一笔都做好记录，一共150公斤。</p>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手拿纤维袋的肉贩，蜂拥而入，到这里进货来了。他们对这批肉进行了观察，发现又是白板肉。</p>

肉店内突然来了好几位陌生人，并且只看不买，稽查队顿生狐疑。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的他们，已无需隐瞒，便亮明了身份。</p>

稽查队对他们的到来大感意外。</p>

王锻志的目光不停地在店里搜索。突然眼前一亮，一间写着“冷库”字样的房间进入王锻志的视线。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有秘密。于是提出要打开看看。店老板说，里面是空的，好久没用了，还推说没有钥匙。就在他与店老板僵持的时候，也许看到王锻志那不把冷库看个究竟不肯罢休的架势，稽查队头儿过来了，他无奈地冲对着店老板说：“打开吧。”</p>

冷库不算大，却不出所料地让他们看到了最黑的一幕。架子上挂着的猪肉，在2000公斤以上，颜色明显异常，外行都能看出有问题。同行的省畜牧局专家看后断定：是病死的猪肉无疑。于是他们叫来店老板问个究竟。</p>

店老板并不承认这是病死猪肉，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些肉颜色不蛮好看，不好卖，准备过段时间做腊肉。</p>

想想眼前这些看着就令人恶心的病死猪肉，将摇身一变成为油光泛亮的腊肉，端上老百姓的餐桌，他们很是气愤。</p>

王锻志根据这次采访获得的丰富的材料，写成了一篇体验式报道，把采访者也放了进去。</p>

第2天报道在一版头条刊发了出来。报道情节曲折，反响挺好。在当日的编前会评报时，此稿被评为当日好稿。</p>

这个体验式报道的受欢迎程度，激起了王锻志的极大的兴趣，他决定再搞一单大的，趁热打铁再升级轰动一下。好题材果然便翩翩而来。</p>

他多年来布下的众多眼线。通过眼线，他了解到，坐落于益水市梨花区的金宝铝业公司，给当地造成了严重的污染，村民癌症频发，有村子被称为“癌症村”。王锻志将此报告了分管副总编张火与总编辑刘平原，得到了大力支持，于是驱车单枪匹马赴梨花县采访。他走村入户，一连采访了3天，摸到了大量一手材料。回来后，拟就了一个新闻稿，内容如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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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区惊现癌症村</p>

本报记者 王锻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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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水市梨花区梨花镇地处丘陵地带，曾是生态环境优美的地方。1998年，占地2100亩的金宝铝业公司在此开工建设，铝产品粗加工等高污染高能耗项目陆续上马。公司边建设、边生产、边治污，给当地生态环境带来难以挽回的创伤，一些在此世代生息的农民背井离乡，成为环境移民。</p>

日前，记者在通往梨花镇的道路上远眺，高耸的水塔和烟囱从翠绿的丘陵里伸出来，显得有些突兀，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刺鼻气味。</p>

金宝公司自2000年1月首条生产线投产至今，发展成铝厂、电厂等多个子公司。2003年10月，该公司二期电解铝扩建工程开工建设，该项目环评报告书提出的卫生防护距离最近65米，最远的为850米。目前在此卫生防护区范围内仍有数百名居民和部分农田。</p>

记者随机询问了厂区东侧位于防护区的多名住户，他们表示面对污染愿意搬迁，镇政府也就此打过招呼，然而并没有确认搬迁时间和补偿方案。</p>

电解铝生产时排放的污染物——氟化物对人体的危害比二氧化硫大20倍，而且扩散距离远，能导致农作物减产。63岁的村民全金生指着树上的枳壳（形同橘子的一种药材）说：“都变异了，原本和橘子似的果实，表皮形成了一个个小瘤子。”老人说，以前每到收获季，果子能把树枝压弯，现在的结果量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而且全都被污染了。</p>

该镇盛产橘子和山茶油，过去每家都要收4000-5000斤的橘子，山茶油也颇为热销。自从厂子建成生产后，橘子大量减产，油茶只开花很少结果，棉花也都是灰色的，根本卖不出去。</p>

梨花区环保局一名副局长告诉记者，2000年1月首条生产线投产，初期相关环保配套设施不完善，污染的确比较严重，对周边种植业有影响。2001年，环保局曾协调区农林部门，对污染区域进行污染评估，根据评估，公司每年拿出60万-70万元，对周边村民进行污染补助。同时政府也动员厂区周边卫生防护距离内的居民进行搬迁。</p>

在梨花镇的山谷，堆满了火电厂产生的煤渣和灰渣，以及电解槽大修产生的有毒危险固体废料。</p>

在梨花镇一位村民的指引下，记者看到一片百余平方米红色散发恶臭的水。他告诉记者，这些臭水是山谷上游雨水遇到工业固废，渗透下来形成的。这位村民说，村民过去直接用溪水灌溉农田，自从上游固废大量堆砌后，村民再用这些水浇灌，发现水稻严重减产，蔬菜等农作物也长不活。</p>

顺着护坝往山谷上游，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堆积池，堆着煤灰、煤渣，位于堆积池附近的树木大都枯死，一片萧瑟。</p>

在接近山顶的山谷尽头，有几亩地被一人高的铁网和水泥围堰围住。在入口处，有一个金宝公司设置的写有“有毒危险废物”的警示牌。里面填埋的是电解槽大修产生的有毒危险固体废料，距离20多米便可闻到刺鼻的异味。</p>

这位村民告诉记者，以前下游的牛头组没有听说过得癌症的，这几年全村百余口人，有近20人先后得了癌症死去，还有很多人身体虚弱，全身酸疼无力，却查不出什么病来。记者到牛头组采访，证实果然如此。</p>

60岁的刘明辉的家与废料填埋场隔着一个山坡，距离不过200多米，他告诉记者，以前没有废料填埋场，这里就是个世外桃源，现在一刮风，漫天灰尘，把太阳都能遮住，到处都是厚厚的灰，空气、土地都污染了。他说，这一带原来20多户人家80多口人，后来政府动员他们迁走，现在有一半人已经搬迁，一半人依旧留守。2008年刘明辉和两个弟弟筹资40万，盖了3层小楼。原来住了十几口人，后来因为污染严重，庄稼几乎种不了，都纷纷出去打工了，自己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现在年岁不小了，怎么也舍不得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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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传给了张火。张火看了后挺满意，立即传给了刘平原。按规定，批评稿都要交刘平原最后审定的。刘平原审完后，批了一个“好，发第4版头条，明日见报。”随后将稿子传到了晚班。</p>

好事多磨。这条标题异常醒目的新闻，偏偏被也在审稿发稿的赵超群看到了，他好奇地点开了。赵超群看到稿子时，已是下午5点左右了。他们所用的方正采编系统，副总编辑有权点开所有发往晚班的稿件的。这一点一看，问题就来了。当赵超群看到稿子是批评金宝铝业公司的及刘平原的批示后，马上想到了应该告诉夏季。夏季与赵超群也算是朋友了。前些年，赵超群曾分管过经济部，带队采访过夏季。他给夏季的公司发过不少稿子，其中有头条消息，也有长篇通讯。夏季也投桃报李，给过他近百万的好处费，并几次请他吃饭，亲自作陪。之后他没有管经济部了，夏季也没有冷落赵超群，公司有什么需报道的，他只找赵超群，赵超群也尽力而为，搞得让夏季十分满意。当然，好处也是大大的。赵超群也是一个够朋友的人，他没有丝毫担搁，便给夏季拨了电话。</p>

赵超群说：“是夏总吗？”夏季既是公司的董事长，又是总裁，赵超群习惯性地称夏季为夏总。</p>

夏季说：“我是夏季，赵总呀，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很亲切的。”</p>

赵超群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儿告诉你，看怎么办？”</p>

夏季被搞懵了，问道：“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呀？赵总你快说。”</p>

赵超群说：“我们的一个记者写了你们污染环境的批评稿，刚才总编辑签发到晚班了，估计明天就会见报。”</p>

夏季知道清江日报批评报道的强大威力，如果稿子见报，将给他们造成巨大的压力，下不了台的，他慌了手脚，对赵超群说：“赵总，这可如何是好？”</p>

赵超群说：“当然是能阻止批评稿子发出来最好。”</p>

夏季说：“你看如何阻止呢？你是清江日报的老总，应该是有办法的。”</p>

赵超群说：“一来我只是一个副总，又不管他这条线，二来稿子已签到晚班，生米快煮成熟饭了，我想帮你但难以下口。”</p>

夏季对赵超群能通知他，是很感激的，但对他推脱不肯进一步帮忙又心生不满，他脑子一转，对赵超群说：“赵总呀，这事出在你们那里，只有你能帮上我的忙，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我给你100万，如何？”夏季知道赵超群是个打不赢金钱的人，有钱能使鬼推磨。</p>

赵超群不好立即接砣，他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我能力有限，能帮得到的，我会毫不犹豫帮你的。”</p>

夏季说：“赵总，我知道你不是爱钱的人，给点报酬，那只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我是走投无路了，托你拉兄弟一把。”</p>

赵超群看在100万元报酬的面子上，说：“没办法了，老朋友，那我试试看吧。行不行，过一会儿我都给你回个话。”</p>

夏季说：“辛苦赵总了。”</p>

赵超群提醒说：“如果不行的话，还得你自己了难啊。”</p>

夏季说：“有你赵总出马，一定能行的。”他抓到了救命稻草，使劲给赵超群打气。</p>

赵超群于是来到刘平原办公室，对刘平原说：“我们明天要发王锻志的批评金宝铝业公司的报道？”</p>

刘平原说：“是的。”对于赵超群知道这个消息，他没有感到吃惊，因为他知道采编系统对副总编辑是全面开放的。</p>

赵超群说：“金宝铝业公司是大型民营企业，书记、省长很关心的，发批评报道，是不是不太好，会惹得他们不高兴？”</p>

刘平原说：“不会的，书记、省长也没有说报纸不能搞批评报道。正常的批评报道，他们也是很支持的。”</p>

赵超群说：“金宝铝业公司是省里的赢利大户，每年上缴省里的税金五六十个亿，批评报道一搞，会严重影响他们的经营的，利税有可能大减。书记、省长考虑到这一点，很可能不支持公开批评金宝铝业公司的。”</p>

刘平原说：“书记、省长肯定会考虑到利税问题的，但人命关天，他们在人民群众的生命与利税之间，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的。”</p>

见这样说刘平原油盐不进，赵超群又换了个角度企图说服他：“这样重量级的对手，我们一旦批评稿有什么漏洞的话，到时会吃官司弄得鸡飞狗跳的。”过往，报社也出现过这样的事例。</p>

刘平原说：“我们充分相信记者。王锻志是老记者了，经验丰富。如果我们连这点自信都没有的话，还办什么报？要打官司我们奉陪到底。为保护人民群众生命鼓与呼，这个值得。”</p>

赵超群没有了办法，他停了一下，好像还有一些不甘心的样子，又说：“金宝铝业公司是报社的广告大客户，一年的广告投放量在200万元以上。就冲这一点，我们也得多考虑考虑呀。夏总跟我说，如果我们能放他们一马的话，他们今年的广告投放量可以翻两倍。”这后一句话，是他临时想出来瞎说的，为了说服刘平原，他有些黔驴技穷了。</p>

刘平原说：“报社收入要考虑，但我们不能这样处理，这样处理的话，会冷了记者的心，到时还有谁愿意搞批评报道。记者搞一个批评报道，非常不容易的。”</p>

赵超群说：“不满你说，金宝铝业公司的总裁老夏是我的的好朋友，他一再拜托我请报社手下留情。你能不能看在我这张老脸上，退一步，有限度地放他们一马，稿子做内参发，不公开见报？如此，对夏总公司的冲击大大缩小，也能促使夏总他们就此整改。这样，记者也照顾到了，保护人民群众生命也注意到了，同时夏总那边也照顾到了，他们也会很感激的。”赵超群这一翻话，是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还好使。</p>

刘平原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那样处理不妥。你是报社的头头之一，应以报纸为重。这样好的批评报道，做内参，太淡吃了。批评报道，是明显地不宜公开见报，才做内参发的。报纸也非常需要批评报道，不然会没有生气的。”没想到刘平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p>

赵超群说：“好的好的，你要怎么办就怎么办。”说着气冲冲地走了。</p>

赵超群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理了理思绪，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于是，他按约定给夏季挂电话，说一把手刘平原他想尽了办法都无法说动，很对不起了。不过，他告诉夏季，可以直接与采写新闻的记者王锻志联系，给他开个特别优厚的条件，试试看他动不动心。如果他动了心想撤稿的话，理由有的是，如说有些细节还要进一步核实什么的，或者说有些把握不住想再斟酌斟酌什么的。夏季很失望，但听赵超群的最后一说，虽然心中忐忑，还是想试一试，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吧。夏季向赵超群要了王锻志的手机号码。</p>

夏季给王锻志拨了电话，他说：“你是王主任吗？我是你这次要报道的公司总裁夏季，有事想请你帮忙。”</p>

王锻志有些吃惊，他没有惊动金宝铝业公司，怎么公司总裁便知道了采访的事和他的手机号码，他多了个心眼，说：“夏总呀，手机声音太小了，我调一下音量再说好吗？”其实，不是手机音量小了，而是他迅速把手机调成了免提，又掏出一款手机录音。两款手机摆在一处。王锻志搞批评报道很有经验，留了这一手的。</p>

他接着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他估计有内鬼，问了一句。</p>

夏季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你的手机号码，算我们有缘，不如就此交个朋友，我很喜欢与记者交朋友的。”他不愿意供出赵超群来。</p>

王锻志说：“夏总，你有什么事就说吧。”</p>

夏季说：“你能不能手下留情，新闻暂时不发。”</p>

王锻志说：“那是不可能的。”他回答得很干脆，想让对方死心。</p>

夏季说：“我不是无偿让你做出牺牲的。”</p>

王锻志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有意放了一下线：“你的意思是……”</p>

夏季见对方露出了一条缝，便说：“只要你暂时不发这个新闻，我给你100万怎么样？”</p>

王锻志说：“吓人啦，我可不敢拿。”</p>

夏季说：“除了你知我知，再没有人知道了。”</p>

王锻志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违。老天在看着呢。”</p>

夏季说：“我用人格担保，没任何事的。”</p>

王锻志说：“算了吧。你别说了。”</p>

夏季还是不死心，想做最后的争取，他想，有时，事儿往往在绝望的情况下突然柳暗花明的，他说：“王主任，你就放宽心罗，怕什么怕。向我学习，我就是什么都不怕，企业才做成今天这个规模的。”</p>

作为段子手的王锻志，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狡黠，说：“我学不了你的。”他见夏季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炫耀，便有了该送他点什么的想法。</p>

夏季说：“你们记者都是化学脑袋，好使着呢。”</p>

王锻志说：“哪像你说的。”</p>

夏季说：“你把卡号发过来吧，我马上就打。”他说话比较艺术，有意避开了钱字。</p>

王锻志说：“不好吧？”</p>

夏季见对方一步步软下来，催着说：“发过来发过来。”</p>

王锻志说：“好吧。”他随手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文件，翻了一下，翻出一组号码，报了过去。</p>

夏季大喜过望，他记下了号码，随后说了声“再见再见！”便挂了电话。他生怕有变，10分钟后，便把100万元钱汇了过来。此时是下午6点整。</p>

王锻志之后把录音材料录入电脑，将他自己说的“算了吧，你别说了”之前的部分整理了一下，前面交待了几句，通过采编系统传到了刘平原的名下。接着，他拨了刘平原的电话，已6点半了，因事儿多，刘平原还没有离开办公室。王锻志告诉刘平原刚才金宝铝业公司总裁夏季打电话来企图收买他的事，说他录了音，整理了这个材料，想做为批评报道的附记一并发，这可以大大增强此批评报道的戏剧性和份量，看行不行？最后汇款一节，他有意省略掉了。刘平原觉得这个东西挺好，告诉他可以，于是将稿子发到了晚班，并说明是放批评稿后面作附记发的。</p>

第2天，报道顺利发了出来。报道反响热烈，有读者不断打进电话来。</p>

夏季特别关注着稿子的事，他一夜没有睡好。早晨起来，他上清江在线查，一查便查出了大麻烦，原来批评稿照常见报了，还附有他与王锻志的电话交谈中他欲收买王锻志的内容。夏季暴跳如雷。他对王锻志出尔反尔的行为很是愤怒，同时感到不可理解，这样一来，他不是也把自己搭进去了吗？他收了自己100万呀。愤怒之下他没有多想，便挂了赵超群的电话，把事儿都跟赵超群说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底下哪有如此无耻和不可思议之人？</p>

赵超群到办公室后看到报道和附记，觉得坏事了，比他预计的更坏，那个附记很麻烦的。他听到夏季讲的王锻志收了100万的事，思索了一下，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自己暴露自己吗？王锻志他不是青年痴呆了吧？他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但王锻志既然受贿100万，把这事儿掀出来，不把王锻志整进监狱里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急匆匆走到刘平原办公室，把王锻志受贿100万的事儿抖了出来。刘平原也一头雾水，他也急，便一电话把王锻志如到了办公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