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劫后重逢（1/2）

赵红愈枪在腰部，因失血过多和满腔悲伤的缘故，他晕晕糊糊在丛林奔走了很久，不知走过了多少路，也不记得翻过了几匹山梁，只晓得大方向还是奔着兰溪城走的。（）这一路他爬山钻林的，满脑袋近乎一片空白，可每每坐下小憩时，脑子里又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豹头冯九的形象，浮现出那辆如同老牛“坐蔸”般跌下悬崖、落入江的吉普车，还有一那群黑狗子们弹冠相庆，欢欣喜悦的场景。

大名鼎鼎的豹头冯九这么没了，因救他赵红愈冯九把自己的命丢了。多么好的人呀，他救了丁三，救了兰溪东关街的半条街，还救了他赵红愈这条命。如果不是为了他，冯九午该弃车越岭走荒山，如果那样咋会有后来，咋会被那些狗儿的黑狗子们逼绝路呢？

赵红愈又想起另外一幕，想起冯九拉他走出后备箱时的和颜悦色，想起冯九智撞敌车时的漫天“烟花”，那场面多壮观、多解恨，又需要人有多大的勇敢和机智才能导演出那一幕呀？可那一切都是为了他赵红愈，为他能走出危险区，为他能够逃出是非地。可他赵红愈呢，自作聪明，自以为能够帮人，结果却是彻底帮了个倒忙，结果陷冯九全盘于被动。

他心如刀绞般的疼痛，痛恨自己太愚笨，记得废车场那会儿，冯九说是去把敌人支开，那话现在回味起来，对方不是为了给他赵红愈解围，为他才去引火烧身吗？自己咋不拖住冯九，或者陪着他一块去呢？如果是那样，要死也会一块死，要死也能陪着豹头冯九那样人物一道死，死也不枉人活一辈子。

现在什么都晚了，一切都晚了，他想自己是个倒霉蛋。回想起来，他曾四进马公馆，第一次算是开了洋荤，见到了他一生未曾见过的大堆金银。那一次由于有人正检验银币真伪，自己也只是探路行为，出进都算很安全。

第二次巧遇江仕航一批狗官僚，探得了捐款启运时间，落了个心灰意冷，后来急生智，把下手计划改在运输路，可天晓得又出现九龙山遭劫那桩事，捞了个鸡飞蛋打。这一次想来有件事最痛心，懊悔人心不足蛇吞象，懊悔当时没有带走那三十多斤黄金。不然没有第三次，也没有今天的痛心遭遇。

第三次看的是捐款打包装箱，也看到了江汉监守自盗，但这次自己有惊无险，做到了心有数。

第四次最倒霉，江汉之死让他触霉头，货车全速前进，让他饱吞烟尘吃苦头，随后碰该死的黑胖子，令他担受惊吓又险些葬身油库。再后跟豹头冯九，又遭狗儿的朱子的追杀，致他受人大恩，却又恩将仇报似的害了冯九。

想过这些，赵红愈真有许多悔不当初。不过，既然事情都已成了过去，既然人还活着，路得走，他要走出去，要坚持活下去，要为冯九报仇。这件事自他逃进丛林之后下定了决心。他决心要取朱子的项狗头来祭奠汉江，祭奠江的豹头冯九。

至于如何报仇他想了一路，定下了许多方案，也很自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兰溪警察局的人和事他是熟悉的，也是他长期关注的。因为了解和熟悉那里的一切是他“职业”的需要，不掌握那里的人事和日常规律，他的“工作”无法进行，他也不配为神偷。据他现在回忆，朱子的生活规律他了然于心，包括其人几点进，几点出，甚至熟知那厮的房间和床位。有了这许多先决条件，杀他一个朱子，虽不敢说如探囊取物，也定会马到功成。

他想，为了回报因他而壮烈舍身的豹头冯九，他赵红愈应该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恐怕他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赵红愈走过一段路，又迷迷糊糊昏倒在了草丛。不知过了多久，他居然听到了自己的笑声，而且还从笑声醒了过来。朦胧了一会儿，他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看，再看看周边丛林，最后仰望着天西下的太阳，他明白了，刚才的欢喜不过是一场梦，梦他翻檐越脊进入了朱子的房间，摸索他手起刀落，生生取下了那狗儿的人头……

赵红愈的回忆被一种声音打断了，那声音是芦苇草被撩动的声音。他的第一反应是有动物，这种人迹罕见的丛林常有山豹之类的动物出没，特别是傍晚。他沉着地掏出飞镖吹管，并庆幸自己已经从梦醒来了，不然被野物生吞了或许还当做美梦。赵红愈做好了准备，寻声望去，哎咳，钻出草丛的居然是个人，是一个老头儿。老头老远即招手道：“我说嘛，我是隐隐糊糊听到了人的笑声。找过来果然是你呀，大恩公！”

赵红愈也看清了越走越近的对方，依稀还记得来人姓胡，好像叫胡老什么的。

来人的确姓胡，但没有确定的名字，打小人们叫他胡家老大，长成人们叫他胡老哥，再后人们叫他胡老爹，至此他人生赚了三个“老”，不过仅此而已，因为再往后，便没有人叫他胡老爷了。胡老爹现在六十多岁，一把白胡须，但看去人很健壮，是位采药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