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三个傻子（1/2）

江风凛冽，终是将热浪打散；

那一年的初夏雨森森；

似乎所有的事都发生在夏季，似乎夏季总是最难熬的季节；

庄风想起那么些旧事，心中繁复难言；

庄风能感受到老爷子对他的那份爱；不仅仅是因为老爷子为让他庄风继承家族，而亲手掐死了自己的血脉；更多的还是那自庄风回来之后的十多年的时间里，老爷子那些看着不起眼的行为；

或许那就是人们常说的父爱如山，险峻崇高却并不言辞；

或许傻子也不善言辞，庄风突然间想到的；

如秦圣所说，三夫人是他杀的；庄风起那么些旧事，自然也听懂了秦圣的话里意思；

庄风自己无法对三夫人做出决断，而三夫人只要活着，庄风对行三自然也下不去刀子；

于是，秦圣替庄风做出了决断；

或许吧，如果当年的庄风知道秦圣替他做了决断，庄风的反应会极为的强烈；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么些人命的逝去，庄风变得很平静的就接受了秦圣在当年的所做所为；也可以说这时的庄风早已明白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或是关于世家内斗外争的血腥；

或许，庄风所想到的还有更多；

比如老爷子为了让庄风继承家族，可以手段狠毒；那么秦圣同样可以做到，亦或是秦圣其实早就选择了庄风；

既然选择了庄风，那么为庄风做什么都无所谓；甚或是秦圣以杀掉三夫人以逼迫庄风做下最后的决断；

只是或许秦圣也没有想到，老爷对庄风的宠爱程度；宁愿自己动手，也不让庄风去背上那弑兄的骂名；

庄风更明白多年后的今夜，秦圣不再装傻，而且还与他庄风说这么些的用意；

庄风身上不仅有老爷子的传承，还有他秦圣的选择；

或许不仅是秦圣的选择，或是也是秦爷的选择；

当年庄风被家族里的老辈人物些放逐，秦爷选择了沉默；

当时的庄风不明白为什么秦爷会选择沉默，因为如果有秦爷一句话，庄风是不会被放逐的，然而秦爷却选择了沉默；

当时的庄风不明白，后来的庄风倒是明白过来；或许，当其他人看到庄风只用半年不到的时间就重新夺回了家族的掌控权，然而在看不到的地方，或是只有庄风知道，其实当年能在那极短的时间内夺回家族的掌控权，其实是秦爷的暗中支持；

或许吧，现在想来，当年对于秦爷的支持，其实际操作应该是秦圣完成的；

庄风打小就是废柴一根的名声，就算是庄风成了唯一的继承人，那么庄氏内部对庄风的认可度，那依然是低的可怜；所以，庄风需要建立自己的威望；

怎么样去建立自己的威望？直接继承家主之位，并不会建立起属于庄风的威望，或许只会导致人心丧乱；

于是，庄风被放逐在外，再由外而重回家族，其威望自然建立；

后来，当庄风重掌家族之后，与秦爷也有过那么些所谓的闲聊几句；

所谓放逐庄风，其实还是老爷子让秦爷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利益，人心；

老爷子他们这一辈的人物些，那自是所谓忠诚，追随着老爷子从那军阀混战的战乱年代，再经历外族入侵的灾难，再是天下归属的大战，好容易待到缙国开元，结果太平日子没有过几天，就是那太祖晚年的十年黑暗岁月，也是所谓世家最悲催的年代；

一路走来，时间流逝，能活下来的人不多；而这不多些的人，那自是称得上是老爷子的生死兄弟；

随着太平盛世的到来，庄氏家族的崛起，那更离不开那些生死兄弟；自然而然的，这些人手中就掌控着庄氏家族里的利益权势；

太平盛世的到来，人心的动荡，所谓忠诚自然也会有着变化；虽然是不至于做那所谓叛逆的事，但私心却也会增长；

毕竟能从那乱世活到太平盛世，手中又掌控着金钱权势，所谓苦了一辈子了都，那自然是想有着能太太平平的过些是谓好日子；也因为苦了一辈子了都，对其子侄小辈，那自然得是要为他们留点所谓好的生活；

人之常情，老爷子可以理解；理解归理解，但那所侵犯的却是庄氏家族的利益；

或许吧，因为老爷子的可以理解，自然做不出那宰杀已追随他一辈子的生死兄弟事来；但是，庄氏家族的利益却又容不得他们那样做；

老爷子做不到为利益宰杀已追随他一生的生死兄弟，但家族利益又是容不下他们那样做；

自然而然，这事就得下一辈来做；

下一辈来做，有很多的好处；

既能成全老爷子那对那些已追随他一生的生死兄弟的情谊，又能让下一辈在是谓清理门户时建立起自己的威严；

以此，无谓是否庄风继承家族，庄氏家族都免不了内部动荡一场；

或许吧，因为庄风那废柴一根的名声，让所谓的清理门户，做理更加的彻底；

庄风的废柴一根的名声可谓已是烂透了，以至当只剩下庄风这唯一的继承人的时候，庄氏老爷子遭遇了暗杀，最终因中枪重伤而死亡；

关于暗杀，庄风知道是来自于庄氏家族内部，是谓老爷子的那些生死与共一辈子了都的兄弟们下的杀手；

是的，庄氏老爷子已身患是谓绝症，生命不会超过三个月的时间；只是这件事只有庄风一个人知道，连秦爷都不知道这件事；

在老爷子遭遇暗杀中枪时，其实据所谓诊断的所剩的生命已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就因为庄风是根废柴，不能让庄风继承家族，而庄风又是唯一的继承人，那么些所谓已与老爷子生死与共一辈子的兄弟们下了杀手，不再认所谓兄弟，只有利益；

庄氏家族绝后，那自所能得到的利益，可比臣于庄氏势下要来得多；

为了利益，连一个月的时间都等不了啊；所谓生死与共的兄弟，其实也不外如是；

或许是因为庄风太过废柴无能，或者说庄风就是废柴一根，哪怕是被家族放逐之后，只有了那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用另一个名字在那时的江州三大家族里再加上一个，挤身成为所谓江州四大家族之一；

庄风家族内部那些瞅不上庄风的人，并没有因此而就觉着庄风就有了所谓的能力；

或许吧，连庄风自己都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看待他；所谓的四大家族之一，那都是庄风跟路边上捡来的，与庄风的所谓能力无关；

为什么说是庄风捡来的？

庄风被放逐之后，大概一个多有的时间就捡到了那时的江州西城的蝎子帮为其所用；

是的，在很多人看来庄风从出道江湖给人看场的小混混儿，到成为所谓的蝎子帮所谓的四蝎之一，只有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这不可能是凭所谓的能力的，仅是凭着所谓走狗屎运捡来的；

当庄风掌控蝎子帮之后，不知道怎么又搭上了当时江州三大家族之一的燕家，而那时的燕家家主又不过是那才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而庄风搭上燕家，那自然就有了说词，不过就是靠女人而得到了燕家的支持；

这个更与所谓能力无关，或者说也与能力有关，只是不通俗所谓的能力，而是所谓某些所谓的能力；

于是乎，蝎子帮换了大佬，而这位大佬又借着某些方面的能力得到了燕家的支持，继而极速扩张，然后江州三大家族新加一位，四大家族之一的庄风新鲜出炉；

没有人认为这是庄风的能力，只是庄风跟路边上，趴女人裙子底下捡回来的；

当那一夜庄风对家族发起争斗，以那唐氏四老为首的人些，依然没有将庄风看在眼中；

针对老爷子的暗杀就是唐氏四老下的手，却可以理直气壮的放逐庄风，当庄风已发起重夺家族的争斗，甚至唐氏四老都已成为所谓的阶下之囚，却依然看不上庄风；

人性？情谊？利益？

庄风也不知道；

但是，庄风却大概可以理解唐氏四老对他庄风的瞅不进眼里，不配接掌家族；

因为庄风发起争斗时，唐氏四老已知道秦爷在暗中支持，自然也将秦爷的支持力量算计在内；或是唐氏四老已将庄风所拥有的所有力量都算计在内，却因为庄风那原本并不怎么起眼的是谓女友，也是后来成为庄风的妻子的那个女人，跟那儿凭空生出一股力量来支持庄风，最终导致唐氏四老的失败，庄风则成功的夺回家族的掌控权；

或许吧，正是因为对庄风废柴一根的认知，让那些本就反对庄风的老辈人物些死抗到底，甚至在唐氏四老都被庄风宰杀之后，依然是不认同庄风的地位；

庄风要掌控家族，那自是容不下这些人，甚或是那些原本对庄风继承家族持无谓或可或不可态度的人些，都因为唐氏四老的死而迁怒于庄风，因为庄风太过无情；

却没有人知道唐氏四老都做了些什么，只知道庄风嗜杀成性，暴虐无情；

说庄风无情，那庄风就真的无情，说庄风暴虐嗜杀，那庄风就真的暴虐嗜杀；所谓既然都背了那么个烂名儿，那还装什么纯洁；或许是因为庄风这样的心态，亦或许是心中愤怒，气不过，想不通，为什么唐四老因为他庄风废柴一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去暗杀与他们患难富贵，从时间上也确是已称得上一辈子了的老爷子，放逐他们兄弟唯一的继承人庄风，是谁给他们的那般理直气壮，那般的理所当然；

当然，后来的庄风自然明白；所谓兄弟，所谓生死与共，所谓患难富贵一生，其实在利益面前，这些都是鬼扯闲淡；

或许吧，这就是狗屁世家；

因为无情，因为愤怒，所以庄风对家族内部进行了所谓彻底的清理，其中自然也确有那是谓无辜的人，庄风也知道，但不在乎；

庄风的行为，自然被人冠以残暴嗜杀的名；

但是，庄风的威严也建立了起来；

然而，庄风的威严建立，其中得到的支持最重要的还是秦爷；

或许吧，秦爷与那些老辈人物都已生死与共的一辈子了都，临老却袖手旁观，或是更确切的说是暗中支持庄风去杀戮秦爷的那些已生死与共一辈子了都的兄弟；尽管秦爷也知道唐四老对老爷子做了什么，只是有些事可论对错，但临老所谓土都埋都脖子都却杀戮兄弟，其心中苦痛，却并不是一句错对就可以心安的；

庄风不敢说自己知道秦爷心中的苦痛，只明白秦爷对他庄风，对老爷子的那一份忠诚；

或许吧，世家内斗从来如此，残酷血腥；

庄风想起那些旧事，也明白秦圣不再装傻，更明白秦圣是要他坚强起来；

是的，现今而下庄氏家族已几近崩溃，庄风也因为逝去的人而已崩溃；但是，对庄氏家族来说，却不能没有庄风；

因为庄风而逝去很多人，却也还有很多人活着；

庄风明白归明白，却真的做不到所谓顿悟，跟自己鬼扯几句，然后就像重生一般的重新站起来；

庄风看着秦圣，忽然觉着他让傻子失望了，说道：“让你失望了；”

秦圣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如果你说好，我能站起来，那我才真的失望；”

庄风不明白；

秦圣似乎也知道庄风听不明白，接着说道：“老爷子曾经说过，你有很多的弱点，其实真的不太适合继承这个位置；”

庄风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或许这算是庄风的一个优点吧；所谓人贵自知，庄风或如秦圣所说，有着太多太多的缺陷，但是庄风却是有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有着什么样的缺陷；

甚或是连庄风自己都知道，他其实并不适合去继承老爷子的传承；或许吧，正是因为庄风的自知，才让庄风没有去想要争那个位置；

秦圣看着庄风，继续的说道：“某次老爷子和秦爷小酌，听到他们说起你来；那时的秦爷，也包括我，都已做出了选择；但老爷子却说你不适合继承家族，老爷也从没有想过你来继承家族，所以老爷子才那样的宠着你；

或许吧，在咱们这潭烂泥里，只有没有利益之争，才会有亲情；”

庄风不置可否；

秦圣似乎也不需要庄风说什么，自顾的接着说道：“那夜秦爷问老爷子为什么？老爷子说：我们都已年过古稀，就不能只是享受下天伦之乐，一定要有为什么吗？

也是在那一夜，我才知道，大哥的优秀，行二的阴鸷暴虐，行三的所谓不成器，其实都是老爷子的纵容，或者说考验；

只有你，老爷子才真的视作血脉，只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享受儿孙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

庄风从来没有听过老爷子的这些话，或是老爷子从没有对庄风现露过这类的是谓心中所想；

庄风第一次听秦圣说这些，心中思绪万千，无以言语；

秦圣不去理会庄风那悲痛的哀伤模样，自顾的继续的说道：“我问老爷子：小庄倒底是差到哪儿了，难道就不能既是儿孙之乐，又能继承家族吗？

你猜老爷子怎么说的？”

庄风依然是没有言语；

秦圣看着庄风，继续的说道：“老爷子说，你有精神病，情绪反复无常，极不稳定，卑怯时就是具尸体，自负时又太过狂妄，情绪反复边缘则又杀意过重，最严重的是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生性凉薄，对人对事都太过的冷漠；行为认知太过固执，没有耐性，反应也比正常人迟钝，没有急智；连外表都显得太过懦弱，无法激起下属的效忠；”

庄风听着秦圣的这些关于他的缺陷，并没有任何的不满或是愤怒或是尴尬，有的只是对老爷子的思念；

秦圣看着庄风那满是哀思的模样，心中自是明白，却也不理会庄风的继续说道：“不过老爷子也说过，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也不是否定你继承家族的原因；

老爷子心中真正不想让你继承家族的原因是，你太过注重感情；对你好的人，你会永远铭记于心，同样对你不好的人，你却并不当个事儿；

我就问老爷子，难道注重感情有什么不好的吗？

老爷子说，注重感情对大部份人来说都可以算是优点，但别忘了我们不是那大部份人；

我竟无言以对；是啊，我们不是那大部份人；”

庄风还是不说话，只有满是哀思的脸庞；

秦圣似乎也是有些心绪波动，燃着烟许久之后才继续的说道：“其实从只剩下你一个继承人的时候，我就不想再做傻子了，我选择了你，我就要与你共同面对所有；

我跟秦爷说，我不想做子了，我要陪在你身边；秦爷说让我自己去跟老爷子说，我也去跟老爷子说了；

那个时候，老爷子对我说：继续做傻子吧；

我问为什么？

我记得，那个时候老爷子沉默了很久，很认真也很悲伤；那时候我不懂老爷子的悲伤何来，不过我现在懂了；”

秦圣停了下来，狠狠的燃着烟，许久之后才继续的说道：“老爷子说：小庄太重感情；

老调重弹，我当然要反驳了，只不过我还没有话出口，老爷子就打断了我，他说：小庄太重感情，如果他身边的如你们这些在他心中对他好的人死去，那他也会死去，再也站不起来；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老爷子的悲伤从何而来；

是的，以我们这样的狗屁世家，死亡对我们来说很平常；我也明白，你身边那些人死去，那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这些人都是老爷子的子女，虽然并无血缘，但他们的死亡，依然是老爷子难以承受之痛；

对你，同样是难以承受之痛；你连对我这么个无用的傻子都那么好，连捉弄傻子这样鸡毛蒜皮的事你都难以接受，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都能干出宰了喂狗的事来；

那么，当其他人死去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会干出什么事来；

我能感受到当时老爷子心中的悲伤，我也明白老爷子说的是事实，所以我还是个傻子；”

庄风静静的听着秦圣说着，莫名的说了一句：“我是个冷漠的人；”

秦圣听着庄风的话笑了，却有话说道：“是啊，与你无关，你总是一句关我屁事；”

庄风没有再说什么；

庄风不说，秦圣却接着说道：“与你无关，当然关我屁事；但是，自去年夏季，姐姐过世之后……”

秦圣没有再说下去，或许秦圣也没有办法说下去，或是也不敢说下去，或是不想再说下去；

庄风明白秦圣想说什么；

秦圣口中的姐姐，其实是庄风的妻子，秦圣从第一次见到她，就一直就样称呼的；

关于庄风妻子遇袭身亡之后，庄风闹腾出那来所谓鲸吞西南半壁，再连累更多的人死去，直到昨夜连庄氏老宅都被人攻破，以至秦爷的死亡；

或许吧，这些事，秦圣自己也同样的痛苦得说不出口，无以言语；

秦圣接连的燃完掉烟盒中所有的烟，才继续的说道：“我终于懂得了老爷子为什么说你不适合继承家族；

或许吧，老爷子所说的关于你的那些缺陷，真的不那么重要；所谓人无完人，你的那些缺陷，也不致命；

不过你却还是有一个足以致命的弱点，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太过重感情对你来说，确实是致命的弱点；”

秦圣说着的同时看着庄风，或许吧，眼前的庄风在秦圣的眼中已是个死人，没有哪怕半丝分毫的生气；

秦圣看着毫无生气的庄风，自顾的说道：“如果不是我知道你还活着，我会以为坐在我面前的是一具尸体，而且都已腐烂，全是尸臭味；”

庄风似乎真的已是一具尸体，没有言语没有动弹，连烟都没有燃上，就那样的坐在那里；

秦圣似乎已做下什么重要的决断，有话说道：“不过我喜欢；至少你还像以前一样，有话会直说；站不起来就站不起来吧，没有关系的；我来照看这个家；”

庄风终是有些动容，不过却依旧是没有言语；

秦圣已做下决断，似乎也变得轻松起来，半玩笑的说道：“怎么？觉着我没有能力照看这个家？小瞧人不是，我虽然是个傻子，可这个傻子那也是在四岁时就能背下整套史集的傻子，那也是老爷子亲自教导，秦爷手把手教学怎么在这潭烂泥打滚的傻子；”

或许吧，秦圣已有足够的能力去替代他的祖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