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梦（一）（1/2）

傍晚的时候，有人用马车把晚秋和清前。晚秋抬头看时，只见匾额上写着“蜃楼”二字。晚秋默念了一次，跟着听差的走到了楼上。王妈妈早在楼上等着她们俩。

“明人不说暗话，到了楼里你们也知道是来干什么的，我保着你们的清白身子，你们也要保着我的金银衣食。不然的话，可不要怪我心狠。”王妈妈坐在圆桌旁慢慢挥着扇子缓缓说。

“妈妈，您费心教导，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清芙殷勤地笑着说，“您就放心吧。”

晚秋站着一句话也没有。清芙冷笑了一声。

过后有人进来引着两人分别进了一间陈设雅致华贵的房中。两人换了明艳华丽的衣服，梳了娇媚动人的发髻，妆容也是妖艳妩媚，直似人间尤物。清芙很高兴，看着衣衫反复照着镜子，晚秋则让人看不出喜忧，只是坐着。

“姐姐，”年纪身形都要比晚秋小些的长欢替她在发髻上插上一支银钗说，“你真漂亮，一定会名震崇安城的。”

晚秋看了看长欢，长欢又说：“姐姐不认得我，我却知道要报答姐姐。”

晚秋一头雾水，遂问：“你我初次相见，何来报答之说？”

“姐姐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我曾受过阿娇姐姐的恩惠，阿娇姐姐走的时候说‘如果你真心要报答我，以后有个朝云姑娘来的时候，你替我照护好她就是报答了我了’。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尽心服侍你。”

晚秋心下想着阿娇，落下泪来。

“阿娇姐姐的终身有了依靠，姐姐应该高兴才是。况且，凭姐姐的容貌，一定会声名鹊起的。”长欢拿起脂粉道，“姐姐的妆浅了，我再给你匀匀。”

“我看你年纪还小，怎么会来这儿的？”晚秋说。

“我也不知道，我被卖了好多次，在这儿待得最长，来了得有一年多了。”

这时，王妈妈派了几个小丫头来喊晚秋出去，走出去后，晚秋听到楼下有人喊：“说要我们看两个绝色佳人，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那人看着王妈妈叫到，一群人起着哄。

“大爷们别急啊，你们往楼上看。”

晚秋和清芙分别站在楼的两边，这时身后有人推她们向前走去。众人的目光停在晚秋和清芙身上，清芙很受用，满是欢喜的讨笑着，晚秋仍是面无表情，像极了那天抱琴而去的朝云。

“你们说，这两位跟当年的景儿比怎么样？”王妈妈笑问。

“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一人感叹道。

“景儿是谁啊？”年轻些的交头接耳。

“两位姑娘芳名啊？”

“这两位姑娘哪位你们楼里的花魁啊？”有人高声喊。

楼下又是一阵附和。待声音低下来后，王妈妈说：“哪位姑娘艳冠群芳成为咱们楼里的花魁，当然是各位大爷说了算了。”

“色艺双绝才堪当魁首，让两位姑娘一弹一唱一歌一舞我们来分高下岂不好？”有人提议众人其声附和叫好。

“朝云姑娘琴弹得好，让她弹一曲《凤求凰》可好？”王妈妈指着晚秋笑道。

“好好好···”

“那清芙姑娘唱曲儿，一弹一唱，可合你们的意了？”

“好好好·····”

晚秋被人引着做到坐到琴前，她拨了拨琴弦，弹起《凤求凰》。她心中很是屈辱，面上依旧平静。清芙卖弄着婉转的歌喉，琴音停后她又清唱道：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众人叫好声中，清芙瞥了一眼站在琴前的晚秋－－－－－－或者是朝云－－－－－洋洋得意笑而不语。

“弹完唱完该跳舞啦。”

“两个一块跳吧，这样才分得出高下啊。”

“姑娘们头一次出来，大爷们不说请请，还一个劲催呢？”王妈妈说完，便有人向楼上抛金撒银，有的落在了楼上，有的掉到了楼下。在烛光的闪烁中，金银闪闪发光，环佩叮咚作响，晚秋眼中泛起泪来，显得更加楚楚动人。四面琵琶声起，笙箫亦和着吹响。清芙伸展腰肢，款款起舞，到晚秋时，她手按琴弦一动不动。老贵催促着推她时，她要转身离开却早被人拦下了。老贵催促上前，晚秋却一动不动，推她到了清芙身边，她也只是低头默立。清芙舞毕，娇媚的朝众人一笑，晚秋站在一侧一动不动沉默不语。楼下议论纷纷。

“朝云姑娘是愿意自己跳给大爷们看呢。”王妈妈暗示道，晚秋仍未动身。催促之声四起。晚秋要走时，老贵和一个听差抓住了她。

“古代的朝云，是苏东坡侍妾，必然美若天仙；今日的朝云也是人间尤物，不轻易献舞是人之常情，况且这位姑娘初来乍到，王妈妈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角落里端坐的钱道仁开口道。

王妈妈见与提督罗睺官商勾结，不仅颇有权势，而且甲一方的钱道仁出声便忙上前陪笑：“哟，是我眼拙不是，钱老爷大驾光临，我竟没看到，该打该打。”

“我只听说白乐天的小曼善舞，却从未听说东坡的朝云也善舞，”钱道仁对王妈妈慢慢说着却看着楼上，“朝云姑娘技艺高绝，琴音悠然，可否再奏一曲？”

王妈妈见有人替晚秋解围便用眼神暗示晚秋。老贵强拉她到琴边，晚秋不得不归坐，琴音满是抑愤。曲终人未散时，晚秋已转身离去。

“惷梦几多时，朝云无觅处。”钱道仁喃喃黙叹。其他人则纷纷叫喊着。

“朝云姑娘身子不适，各位爷多包涵，日后还有见的机会，爷们先找其他姑娘陪着吧。”王妈妈看到众人反应就知多年来的心血没有白费，单看王道仁的反应，她就知道在这风月场中离开的朝云要比留下的清芙更有前途。王妈妈来到钱道仁身边笑道：“钱老爷，朝云不懂事，单为了您在这儿也不该走了，真是对您不住。”

“身子不适就该好好养着嘛，云姑娘头一次出来，回头你可别难为她，”钱道仁眼睛仍神往似得看着楼上，后指着王妈妈笑道，“这样好的人你藏到今天，实在是不应该啊。”

王妈妈笑道：“这不是云姑娘年纪小嘛，日后还仰仗您多加教导扶持呢。今天钱老爷替朝云解围，她心里准感激着您呢，等明天我让她登门致谢。”

“不用了，我要见她会派人来的。”

“是是是，朝云一定静候着您的大驾。”王妈妈笑道。

晚秋回到梳妆时的房间，手按在桌子上浑身战栗。长欢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现在就这样，以后怎么办？”朝云走进来淡淡问。见晚秋不语朝云又问：“你不说话就可以躲过明天吗？”

“我只想躲到昨天。”

“好自为之。”朝云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转身离去。

“姑姑。”晚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