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剑拔弩张（下）（1/2）

与十月三十一日时魂灵出没，阴森恐怖，家家都挂满鬼火南瓜灯（jacko’lantern的万圣节，以及十二月二十五日那宗教意味浓郁，步入千年后在美国引起许多争议的圣诞节不同，每年十一月的第四个星期四都会如期而至的感恩节大概是整个联邦最温暖、最具家庭气息、最被人广泛接受的节日了。

从1620年五月花号登上普利茅斯开始，每年的今天，居住在北美洲这片广袤土地上的每一位居民——不管是来自东欧的移民还是已经在此繁衍生息超过十数代的旧贵族——都会围聚在餐桌旁，嗅闻着蔓越莓果派的怡人芳香，品尝着散发浓郁香气的馅料火鸡肉（stuffed_turkey，体验这份只属于大陆的节日气息。

美国人喜欢感恩节，并不只是因为随之而来的精致美食和nfl橄榄球比赛，还因为掩藏在梅西百货感恩节大游行、基督教堂里的感恩祈祷和戏剧表演，以及总统赦免火鸡等一系列狂欢活动下的那份自由、开放与包容。在这样一个络替代一切的高速发展的时代里，感恩节成为了绝大多数美国人为数不多的，能够让他们体会到自己的先辈当初为何会选择移居此地，以及国父们在经过数血腥争斗后写进宪法里的联邦精神的机会。

感恩节带给美国人的，是宪法第二条和第四条修正案法带给他们的自由，是宪法第十四条、第十五条和第十九条修正案加在一起也不能让他们感受到的平等。也是不管惠特尼休斯顿在超级碗的赛场上唱多少次《星条旗永不落》都法使他们产生共鸣的，生长在这个伟大国度的自豪感。这份情感带领着联邦人民度过了独立战争、奴隶制争论、州权之争、内战还有第二次世界大战等数艰难困苦的时期。引领着美国进入黄金年代，跃升为独一二的世界强权，并刺激着它在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持续繁荣。

到2006年，这份情感是膨胀到了史前例的地步——看着纽交所和纳斯达克指数持续上扬、失业率连年走低、方便捷的线络如病毒一般迅速蔓延覆盖整个国家、代表着军事实力的星条旗在中东沙漠与太平洋上高高飘扬，甚至连被恐怖主义摧毁的世贸大厦都已经开始重建的情形，每个美国人都相信联邦在熬过911带来的剧痛与创伤之后，已经进入了一个空前繁荣。人能敌的“罗马帝国”时期。而这样的想法伴随着感恩节提供给他们的，只有纯粹的喜悦、骄傲与轻松。

但此时，正在庄园里庆祝感恩节的施瓦茨家族成员们却感受不到哪怕一丝类似的情感。坐在舒适高背餐椅上品尝美味火鸡大餐的他们虽然一直都在享受着来自勤劳拉丁裔佣人的贴心服务、从穹顶上垂下的巴洛克式水晶吊灯散发出的明亮光线，以及从房间北面嵌进墙壁的维多利亚式火炉里不断泛出的融融暖意，但笼罩着这间餐厅的却是令人难堪的沉默与死寂。

“约翰尼。”劳拉有些担心地握紧了约翰尼的手，自己的男友自从见到艾琳娜开始神色就一直不太对劲。“你还好吗？”

“我很好。”约翰尼转过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劳拉，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可事实上，他却一点儿也不好。

他都被气疯了。

约翰尼本来不应该如此气愤的，也许就算是约翰尼施瓦茨本人见到艾琳娜都不会这样愤怒。不管怎么说，艾琳娜与约翰尼施瓦茨之间的情感纠葛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也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不管怎样努力，约翰尼都没办法把自己抽离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看待这一切。或许是因为在经过一年时间的融合之后约翰尼已经渐渐对自己现在的身份产生了深切的认同感，或许是因为他把自己灵魂附身之后体会到的所有身体与精神上的痛楚都怪罪给了背叛约翰尼施瓦茨，使其彻底沉沦的艾琳娜，又或许是因为约翰尼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积压在自己心头，法对任何人倾诉的茫然与恐慌情绪的管道。现在的他，有的只是对艾琳娜的，不可抑制的愤怒。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对于约翰尼施瓦茨来说，她可是乔安去世之后唯一的精神支柱啊！

难道约翰尼施瓦茨给她的还不够吗？

如果艾琳娜不离开约翰尼施瓦茨。自己便不会受到那些非人的折磨……

但如果她不离开他，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想到此处。约翰尼的心头忽然被一股强烈的复杂情绪所占据了，他不由得抬起头。朝餐桌对面的艾琳娜望去。

当约翰尼的目光接触到显得有些慌张尴尬的艾琳娜杰克逊，以及紧紧靠在她身边，脸上挂着一丝微笑的米克施瓦茨，他心底的复杂情绪再次被纯粹的愤怒给掩盖住了。

“抱歉，劳拉。”过了一会儿，约翰尼轻轻叹了口气，侧过头，有些愧疚地看着劳拉。

“没关系。”劳拉轻轻拍了拍约翰尼的背，安慰似的笑了笑。第一次与男友家人见面就和对方的前女友坐在了一张餐桌上，劳拉此时的心情当然不会太愉。但女孩听约翰尼讲过他与艾琳娜之间发生的故事，也明白他现在心底的情绪。因此她必须得做一个称职的女友，振作精神，帮助约翰尼度过难关才行。

what_a_bitch。劳拉一边轻抚着约翰尼的背脊，一边抬起头飞地扫了一眼餐桌对面正低头拨弄着餐盘里的西兰花的艾琳娜，暗暗想道。

“那么，约翰逊。今年的工作怎么样？”坐在餐桌左侧第一个位置上的罗伯特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轻咳一声，把目光投向了与自己隔了两个座位的约翰逊。

“非常好。爸爸。”听到父亲的问话，约翰逊连忙放下手中的餐叉，直起了身子，“事实上，我两周前……我两周前才与州立农业保险（state_farm_insurance的爱德华（edward达成了一项价值两亿两千五百万美元的合作协议。州立农业保险将把他们在加州收到的保金的30%都交给我们做长期投资。”约翰逊一边有些慌乱地擦拭着嘴角的肉汁，一边回答道。

“很不错。”罗伯特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了一丝极浅的笑容。

“你呢。米克？”罗伯特侧过身子，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米克，问道。

“棒极了。”米克轻松而又自信地笑了笑，“今年石油公司一共购入了三块的油田，一块在纽芬兰岛的近海，所有人以前都认为这里没有石油储备。但我们的勘探队发回的报告表明这片油区至少还可以开采一个世纪。另外一块在阿尔及尼亚的塔西里国家公园（parcnationaldutassili附近……好吧。其实它就在国家公园里面，不过我们和阿尔及尼亚政府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这应该不是个问题。”

“最后一块，在苏丹唐戈拉（tongola市附近一百五十英里处，这里的储量也许是我们自2000年以来收购的油田里储量最丰富的一个，重要的是，这里的地理位置和气候环境都好极了。非常适合石油开采……没错，也许你们都知道，收购这块油田的时候我们与苏丹政府出现了一些不愉，不过放心，我都解决好了，现在我们拿到的是毫争议的，符合任何国家法律的开采许可证。”米克笑着做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他便伸长手臂，拍了拍弟弟约翰逊的肩膀。语气有些遗憾，“不好意思。伙计，看来这一次我又赢过你了。”说到这里，米克有意意地看了一眼餐桌另一头的约翰尼。

“非常好。”罗伯特满意地说道，脸上的笑容变得比刚才要灿烂许多。

“没错，米克……你又赢过我了。”约翰逊奈地挑了挑眉毛，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酒，掩饰住了他的叹息声。

“你呢，约翰尼？”罗伯特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了约翰尼，“最近怎么样？”

“很好，罗伯特叔叔。”约翰尼打起精神，轻舒了一口气，说道，“我收购的那家斯托克城足球俱乐部现在已经冲上了顶级联赛，我自己创办的音乐公司最近也做得不错……我想你们也听到过贾斯汀汀布莱克的专辑了。另外，施瓦茨娱乐旗下的那家s_m_m最近的情况也很好，我们签约的几乎所有模特都登上了时装周的舞台。”说到这里，约翰尼转头看向劳拉，朝对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女孩也握紧牵着约翰尼的手，绽放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哇噢，模特公司，哈？”米克饶有兴致地看着约翰尼，问道，“你得到什么了吗？”

“什么意思？”约翰尼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的，当你有了一家模特公司的时候，旗下一定会有几个非常有兴趣和老板进行一些沟通的漂亮女孩儿，不是吗？”

“噢，你想错了，米克。”约翰尼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不是那样的公司，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好吧。”米克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毛，把目光转到了劳拉的身上，“斯通小姐，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们你是做什么的吗？”

“我是个模特。”劳拉清了清嗓子，直起了身子，看得出来她非常在意这个话题，“事实上，我是个高级时装模特，我走过纽约、伦敦、巴黎和米兰时装周，还为vogue杂志的美国版和法国版都拍摄过封面……感恩节过后我还将为意大利版的vogue拍一个冬季刊的封面。”说到这里，劳拉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自豪的笑容。作为一个正在逐渐崭露头角的潜力人，劳拉这两个季度的表现可以用极其出色来形容。

听到劳拉的话。房间里的施瓦茨们都惊讶地扬起了眉毛。由于拉里施瓦茨二世生前与安娜温图尔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因此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met_ball或者其他的名流聚会上与安娜温图尔见过几次面。也听她说起过远在欧洲的卡琳洛菲德和弗兰卡索扎妮。所以他们都明白，想要获得安娜温图尔、卡琳洛菲德和弗兰卡索扎妮三位审美风格迥乎不同的时尚巨擘的青睐，对于一个模特来说是多么困难。

“太棒了，劳拉！”维罗妮卡小声对劳拉笑着说道。

“谢谢！”劳拉开心地笑了笑，回应道。

“模特？”但首先发问的米克脸上却显然没有赞叹的神情。相反地，他的神色显得惊讶而又困惑。

“怎么了？”劳拉愣了愣，问道。

“噢。没什么，只是……”米克看了看劳拉的脸，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艾琳娜，顿了顿，才又缓缓说道，“对于一个模特来说。你有些……有些特别。”

“我经常……经常听到别人这么说。”劳拉勉强笑了笑。回答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虽然她已经对这样的评论习以为常，但在男友的家人面前被残酷情地挑起伤疤始终让她感觉有些沮丧和难过。

劳拉微微低下了头，垂下的发丝让她看不见身旁的约翰尼开始变得难看的脸色。

“看来你还是得到了一些什么，不是吗，约翰尼？”米克摊开手，笑着对约翰尼说道。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约翰尼之间并没有利益交换。”劳拉抬起头，把说给珍妮的话又说了一遍。

“我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交换’。”米克耸了耸肩。“我可没说你是什么骨肉皮……不过对我来说这倒挺像我刚才提到的情况，你得承认这点。”

“米克！”听到米克的话，黛布拉和罗伯特同时轻声喝止，艾米莉攥紧了手中的餐叉，维罗妮卡带着不豫的神色转过了头，坐在一旁的珍妮和约翰逊微微皱起了眉头，就连艾琳娜，也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是你的话，米克。我会想想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的。”约翰尼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