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火煎熬（1/2）

送了那宋桑出门，吴大舅吴二舅回来，只见人人脸上都是喜色，家中弥漫的晦暗之气已被一扫而空。高速

众人簇拥着吴大舅吴二舅桌前坐下，吴二舅只是笑得合不拢嘴，吴大舅却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吴舜臣奇道：“爹爹今日得官，正是欢喜之时，何故少乐？”

吴大妗是个多心的，便踌躇道：“莫非，当家的你是怕此事是西门大官人摆布咱家不成？”

此言一出，家中的喜气就冷了一半。西门庆心狠手辣，那一日在提刑衙门审案，应伯爵两腿被夹棍夹折，谢希大被打得半身不遂，吴典恩今生今世走路只能架拐，孙寡嘴一口牙齿全被打飞，一辈只能喝稀粥齿下流，至于祝日念、常时节、白来抢等人，也是各有各有苦楚。

除了个云离守乖滑先跑了之外，凡是在西门庆灵前昧过良心之人，竟是个个都没有好下场！虽然月娘还回了那两张假借据，还说此事一笔勾销，但吴家人心头总是不免惴惴不安，如临深谷。

听到吴大妗提到西门庆，吴大舅先打了个哆嗦，忙摇手道：“我那个妹夫是个最火性的，若他深恨于我，早该打上门，窝心脚把我肠都窝出来多时了！既然他在提刑衙门放了我跟二弟一马，我那个妹妹又还了咱家那两张勾魂纸，西门庆是必不会再同我吴家为难了！”

吴二舅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地道：“那大哥你还愁个甚么？”

吴大舅“哼”了一声：“人远虑，必有近忧。我是在发愁，到明日上任时，那些参官贽见之礼，连摆酒并置办衣服鞍马，少说也得一千贯钱，咱们家现在穷得精打光，这些钱哪里去处？”

吴二舅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半天后才道：“咱们家那几件传家宝……”

吴大舅叹口气道：“刚刚我已当了二百贯，若非如此，打发宋管家的十二两银你以为我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说着将一叠当票从怀里掏了出来。·~)

吴二舅暗中盘算，自家的那个驿丞虽然官小，但开销也省，有个一百贯，也足以对付下来了，因此暗中松了口气，再不吭一声，只是想着怎样开口平分那二百贯。

吴家大小上下，顿时都愁了起来，半晌后，吴大妗咬牙道：“不如，我硬起这脸皮，到西门府上走一遭。再怎么说，那月娘也得叫你们两个一声‘哥哥’，今日两个哥哥当官，于她面上也有光辉。借了银，立了字据，哪怕加上利钱，到了任上，还怕捞不回来吗？”

吴二妗也抖擞精神：“今日晚了，明天一早，咱们同去便是。就算那丫头脸酸心硬，咱们去说一声，也高不她，低不了我！”

吴大舅突然把桌一拍，吓了大家一跳。众人还以为他是耻于向妹求助，因而发了脾气，没想到吴大舅却说道：“正该如此！到如今，也只能把脸当牛皮象皮来用，却不能当鸡皮猫皮来用！浑家你明天便和弟妹去西门府上走一走，探一探她的口气；舜臣，你现在就去你未过门的媳妇家里，把郑亲家给我请来！就说我请他喝酒！”

吴二舅便道：“大哥，那郑亲家屋里比咱家还穷，你请他来干什么？”

吴大舅笑道：“你莫要忘了，郑亲家的姐姐，就是咱们清河乔大户的正室，若不是乔大户看觑得好，那郑亲家举家上下，也早讨饭多时了！今日咱吴家有喜事，何不请郑亲家搭桥，求乔大户助你我兄弟一臂之力？”

一语惊醒梦中人，当下便请了郑亲家来。·~)今天买的好酒现成，把人喝昏了以后，便说了吴大舅吴二舅得官之事，并托郑亲家向乔大户道达求助之意。

郑亲家一听吴大舅要做实授指挥使，两眼顿时放光，如果手里有几千人马，这人嚼马喂，饷银号衣里面，一年下来哪里抠不出几千贯钱来？当下拍着胸膛大包大揽，连乔大户的话，也许满了。

第二天，吴家两位妗在月娘那里碰了钉，垂头丧气地回来，郑亲家却带来了乔大户的喜讯。乔大户说，既然是连襟的亲戚，帮忙那是肯定的，但空口凭，总得拿出个证据——中了举有个报条，做买卖还得有个契据，等二位吴大人拿到了官书凭证时，要多少开销，乔大户不慷慨解囊。

这一来，吴大舅吴二舅大是后悔，那天实不该让宋桑把那张御史奏折的草稿带走的，否则只要让乔大户一看，今日的难题岂不是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