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多舛(2/2)
手机一直在响,可凌俐一点都不想接。前一晚她哭到累极睡过去,刚刚被电话铃声吵醒。
她脑袋还在发懵,一闭眼睛,似乎还能看到刚才梦里的画面。
梦到了那满院的昙花香,梦到了破败的小院,还梦到了凌伶拿着针头,从她手臂的静脉处,轻轻抽走了一管子血。
梦里的一切都是黑白的,唯有那管血,暗红而浓烈。
那又是真实发生过的事。那是一个初三的周末,远在雒都读书的姐姐突然回家,说有事情要凌俐帮忙。
凌俐问她怎么几百公里都要在周末回家。当时凌伶唉声叹气了一阵,跟她说,她在学校因为不敢抽血被老师批了,想要在家里多练习几次。
凌俐当时挽起胳膊,当仁不让地当了回小白鼠。
现在回想起来,那针头扎进血管时基本没有感觉到痛,只有微微被小虫子夹了一下的感觉,哪里是她自己说的被老师嫌弃手不够稳?
姐姐跟着父亲操练了好些年,针头刺入静脉的动作那样娴熟,又怎么会被老师批?
后来,似乎小旻也被姐姐抽取了一管血。
所以那些血,最后到底去了何方?会不会是拿去化验了?
她闭眼,心里有了论断。
祝锦川昨晚说的事,多半都是真的。他没有理由骗自己,更没有理由,为钟承衡脱罪。
所以,她该不该相信那个所谓的、警方正在努力查证的“事实”?
手机终于安静下来,凌俐还是想着心事。
昨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了,只是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侧卧在沙发,身搭着薄薄的珊瑚毯。
脑海里关于睡去前的最后片段,似乎是端坐在她面前那一动不动又瘦削的身影。
祝锦川的身份,从严厉又不苟言笑的师父,一下子变成了与她姐姐有段旧情的故人。
而她恨了八年的不检点、不自爱、带给家族屈辱的姐姐,似乎也有了个沉沦的理由。
她原来的世界已经被颠覆,支撑她坚持下去的理由四分五裂。
而新的种子,似乎正在悄悄地扎根,慢慢地发芽。不过,等她重新捋清这样一大堆繁杂纷乱的头绪,似乎还需要些时间。
一阵长吁短叹后,手机铃声再一次锲而不舍地响起来。
被那铃音强行拉回来,凌俐长长叹息一声,拿起手机虚着眼睛瞟了眼屏幕,发现来电的陌生号码下标识着“快递”的号码识别,一番犹豫下,终于接了起来。
快递小哥没有因为打了三通电话有丝毫的情绪,反而声音温温柔柔的,让她赶快到小区门口拿快递。
这已经不是这位小哥第一天打电话给她了。
之前因为出差在外地的原因,她曾经和这个小哥约过在周末的时候送货,现在人家来了,自己不下去取让人白跑一趟,似乎言而无信,太不厚道。
凌俐很是纠结,因为哭了大半晚眼睛肿成馒头一样,很有些不想下去见人。
忽然一眼憋到从包里漏到了沙发的墨镜。
她看看窗外的阳光灿烂,眼珠子一转,想到了解决办法。
凌俐草草地收拾一番,捡起墨镜戴,终于在小哥第二次打电话催她下楼之后,拿着钥匙出了门。
拿快递倒是顺顺当当,只不过那被牛皮纸包裹着的长方形又有些坠手的物体,让她实在想不起这是买的什么了。
直到看到发货人一栏写着某某书城的时候,她赫然想起,这大概是一个多月之前*的某本书。
那时候,因为她执着于非要寻找这书的某一版本,所以很多地方都缺货,好容易有一家有,也说需要调货。
凌俐忙不迭付了款,却因为漫长的等待,以及等待期间发生大大小小的意外,扰乱了她的心神,让她早忘了这本书。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拆开了包裹,将包装纸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
阳光下,浅黄的封面,印着一排拉丁的小字。
flora von deutschland österreich und der schweiz
直译过来,大概是德国、奥地利和瑞士植物图志,而这本书的名,也是那本钟承衡送给她的《奥托手绘彩色植物图谱》。
只不过,这版本是和南之易家里一样的,全拉丁的标注,没有。
凌俐的手细细摩挲过封面,翻开扉页,看着那里除了印刷日期不一样以外,其他的细节,都和南之易那本如出一辙。
已经忘记她当时为什么执着于要和他拥有一本一模一样的书,大概带着几分甜蜜和期许,以及想要和他有些共同点的小心机吧。
可那时候的她,不知道他还有着魏葳这样的前女友,也没有料到从琼州归来以,他的态度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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