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0.1（1/2）

当夜曹月风自部曲营回来, 听闻璎珞和豫章王表兄撒了火, 并扬言要回家, 当时脸就青了。

咽了咽唾沫，他一句话没说。

瞧着少年老成的弟弟闷声不吭，就在那儿收拾包袱。璎珞手肘搁在长条案上、捧着下巴：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弟弟不该立刻劝劝她冷静、去跟大王表兄道歉吗？

弟弟不劝, 她怎么拉下脸留下呀……

不留下, 风流潇洒的谢表哥那儿, 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可舍不得！

“弟弟，你收拾包袱作何？阿姐现在很生气, 你不劝劝么？”璎珞试探。

曹月风照顾璎珞惯了, 做事麻利儿，已收拾好了贵重钱银，连璎珞的首饰都打包了好。

他青着脸焦急道：“阿姐你不知道，豫章王脾气可坏着呢！凡是搁他跟前儿撒火儿的，没一个现在还活着。咱们今晚就逃！”

“……！”

璎珞擦了擦额头逼出的冷汗：“我, 我们不是他表弟妹吗？”

曹月风欲哭无泪：“阿姐你不知。咱们爹在曹家排行第九, 你想想这曹家得有多少亲戚、大王得有多少表妹、表弟？但是，现在可就只剩你我了！”

璎珞又渗一背冷汗：“……我听说大王‘宅心仁厚’？”

“天家贵胄谁没几个门客吹捧的，阿姐你竟也当真。”

“……”璎珞瞠着眼儿，踱步：真那么狠？完全看不出来啊。难道是错觉？对了, 那大王表兄本来就话不多，她或许真看错了……

又听曹月风道：“阿姐你失了记忆，不晓得。咱们曹家曾遭逢了大难。那还是大伯父当油库丞的时候，鬼迷心窍生了贪财心, 就怂恿了几个当布库、茶库丞的伯父，一同狠贪了一笔，结果豫章王殿下铁面无私，把他们全部革职查办，举家老小发配边疆，尤其有两个曾在他跟前不敬的堂兄，都发配巴蜀的大河拉纤、修水利去了！”

璎珞立时脑海里印出几个拉纤的官家公子模样，细皮嫩肉，被纤绳勒出一背血。

“……那咱们阿爹怎没事？”

“咱们阿爹那会儿只是个小县丞，大伯父他们看不上，就没通知阿爹一起发财。”

随后，姐弟俩一起陷入沉思……

所以说这些年过去，他们阿爹竟只升了一小级，一小小级，肉眼可以忽略的那种……

姐弟俩一时不知该庆幸他们阿爹没出息，还是悲哀他们阿爹没出息。

曹月风替璎珞收拾着东西，他确实没说假话。陈叔应对旁人可没那么好脾气，哪次他们阿爹阿娘来王宫见面，不是又磕头又恭敬，生怕行差踏错。

那可是“王”啊！

不是普通官吏，那是骨子里流皇室血液的，定人生死就是随便一句话！

璎珞懒坐着看曹月风忙前忙后，心头倒是冷静下来。

璎珞确实没想到她家弟弟如此怂，如此怕陈叔应，平时不看他还挺胆大的。

大王表兄她接触虽不多，可仿佛不至于那般阴狠毒辣吧，尤其白日里还帮她穿鞋……

桌上放着曹月风新被赐的镶珊瑚珠柄宝刀，璎珞拿起，挺沉，可见是把好刀。

璎珞心头歉疚涌上：弟弟定是在部曲营表现很好，得了赏赐，他这般上进、努力，回来还要为我这烂泥扶不上墙的阿姐操心，也是倒霉。

“算了月风，咱们不走了，你去睡，阿姐惹的事阿姐自己处理。”

璎珞语气认真。

曹月风猛然听这么一耳朵，诧异，见璎珞白白的手指缓慢地抚摸着乌刀，和平常不太一样。曹月风不说话：这口气，这担当，还是他的懒虫坏脾气阿姐吗？

曹月风被璎珞轰去睡了，只叫他安心。曹月风叮嘱铜铃、银铃二丫鬟好好照顾、看着他璎珞，这么反常，总觉得她要干点儿什么不正常的。

铜铃、银铃二丫鬟忐忑着心肝儿，果然见她们家姑娘不正常了——但见璎珞肘着下巴，偏头盯了窗户半个时辰，说：“铜铃、银铃，笔墨伺候。”

二丫鬟：“……”

……

自白日一见，陈叔应脑海里总是那桃花似的少女，鲜嫩的身躯与气息，无处不对着他成熟的男性灵魂诉说勾引。

对书案出了半晌神，陈叔应换了寝衣，正欲睡。

李得在殿门口小声道：“殿下，表姑娘送了信来，说是为白日之事向您道歉。”

“信？”陈叔应很是狐疑。她大字不识两个，会写信？

“呈上来。”

展开信，那内容映入眼帘，陈叔应立时眼皮发跳。

白纸上，赫然一团鬼画符墨渍。虽然如此，陈叔应还是看懂了，看懂了之后更嫌弃得心里直冷笑：所以，我究竟多瞎，白日竟被她勾了魂？陈叔应，汝之眼光……

陈叔应生平头一次生出自厌，重哼一声，丢掉信。

“……就这点墨水还写信，也不怕丢人。呵，不过倒也应景。”那狡猾的小东西。

原来璎珞写字差半边，把“对不起”三字，写作了“对不走”。

对，不走！

**

陈叔应松口，放过，弟弟曹月风表示很受宠若惊。接到李得来说不计较璎珞冒失过错，以及还请了先生为他家阿姐教课的时候，曹月风感恩戴德，连忙表示要去陈叔应案前跪谢。

璎珞见曹月风与李得去，低声道：“弟弟可真怂。”

二丫鬟听见，面面相觑，又听璎珞道：“他日定能飞黄腾达。”

二丫鬟不懂：“姑娘何意？为何怂还能飞黄腾达。”

璎珞冷笑了笑：“这世道拍马屁可比读书有用多了。”

丫鬟二人不料她们家姑娘所见所闻不多，洞察力如此非凡，不由稍稍地刮目相看。

陈叔应办事效率快如闪电，璎珞当天就见着了老师，以及陪她读书的几个门客的子女。

璎珞瘫在桌边——

悔恨啊，悔恨！

她为什么要写那封天杀的道歉信？！

这下，要见天地关在书阁里听老夫子念经，直不如当夜就在信里装把匕-首，让陈叔应那厮了结她算了！

事实证明，要懒就要懒得彻底，千万不要让人觉得你还有救。

……

翌日，竹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