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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濯被打得咳嗽不止,喘着粗气断续道:“你是不是, 是不是喜欢她?是了, 我怎会没看出来?这么些年了, 我早该发现的……”他说完放声大笑。
应他的却是愈来愈密的拳头。
元赐娴好奇揍人的是谁, 拼命竖耳听上边动静,哪知她心里一急就醒了,醒来只瞧见头顶干净的承尘, 和窗外早秋清晨尚算宜人的日头。
她从床上蓦然跳起,一气之下,险些怒摔被褥。——这位兄台, 您别光顾着砸拳头,能不能说个话啊!
她坐在床沿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整理线索:看来是她死后,郑濯派人打捞她的尸首,却被一个爱慕她多年的男子给捷足先登了。而这名男子既下如此狠手,将他往死里揍,是否说明,郑濯的确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她果真还是不能轻信了徐善。
元赐娴愁眉苦脸喊来拾翠, 道:“拾翠,你去查查,长安城跟六皇子相识的郎君中,有没有谁可能偷偷摸摸爱慕我的。”
拾翠给她吩咐得一愣:“小娘子, 这该如何查?”
她抓着头发叹口气:“也对。”
她一定是被这吊人胃口的梦境气糊涂了。
只是到底也不算无从下手。从郑濯说话的语气, 及拒不还手这一点看, 她觉得梦中俩人应当年纪相差不大,且相识已久,交情颇深。于是道:“那就给我罗列个名单,将长安城所有与六皇子年岁相当,关系匪浅,且认得我的男子都给找出来。”
拾翠领命,见她疲惫得一头倒回被窝,忙道:“小娘子,您昨日说过今早要进宫的,眼下日头都高了,您还继续睡吗?”
元赐娴脑袋刚沾枕,一下又撑起来:“哎,我忘了!快快,替我穿戴。”
……
元赐娴先去紫宸殿面见了徽宁帝。老皇帝很“惦记”她,这些日子几次三番派人询问她伤势,说若无事了,一定来宫里给他好好瞧瞧。
她便去给他瞧瞧,与他唠了些话,然后问起陆时卿的下落。
徽宁帝当然晓得她的心思。毕竟他也听说了,她腿伤第二日还曾一崴一崴地去探望陆时卿,想是当真对他这臣子死心塌地得很。
他便成人之美,牵个线搭个桥,差人送她去了含凉殿。
含凉殿地处太液池畔,傍水而建,是消暑避夏的好地方,燥秋时节亦比旁处安逸,远远瞧着,琼楼玉宇,朱檐耸峙,如近蓬莱。
徽宁帝赐居此殿予十三皇子,大约也是宠爱这个儿子的。
元赐娴被宫人领到殿内一处园子,见陆时卿正坐在一座八角凉亭里,手执一本书卷,翻阅得十分闲适,四面也没个人打扰。
不见幼皇子,她心里纳闷,四顾一番,这才发现不远一座高阁上还有两人。一个锦衣华服的小男娃正端坐案边写字,想来就是十三皇子郑泓了,另有一人在旁指点,时不时低头看一眼他的字迹,正是他名义上的嫡姐郑筠。
她瞅瞅楼下陆时卿,再瞅瞅阁上郑筠。哦,这就是陆霜妤上回说的“一旁”啊。这“一旁”可离得真“近”。
元赐娴心情登时便妙起来,人未到声先至:“陆侍郎。”
陆时卿闻声抬头,见到她倒是略微愣了一愣,只是下一瞬便记起她昨日做下的无赖事,皱皱眉没搭理她,复又低下头去。
高阁上的郑筠也听见了下边动静,起身站到了围栏旁。元赐娴仰头向她行了个礼。
她朝她微一颔首,回头跟弟弟说了句什么。小家伙似乎好奇,扭了扭身子,扯了脖子往下望。
元赐娴便朝郑泓笑了笑,给他也行了个礼,等姐弟俩重新回座,才坐到陆时卿对头的石凳上,与他搭讪道:“陆侍郎,好久不见,您的伤可好全了?”
她也知道好久了?
陆时卿抬起眼来,冷冷道:“劳县主费心,已好全了。”
元赐娴往他手背瞅瞅,见痂已褪去,只是伤口处肤色微红,看来果真无事了,便继续道:“那就好。”又问,“您不去教十三殿下写字,怎得坐在这里看书?”
陆时卿一边垂眼翻书一边气定神闲地答:“等殿下写好了陆某布置的课业,陆某自然会去查看。”
她“哦”一声,阴阳怪气道:“可是这样,韶和公主一个人在上边多无趣呀。”
陆时卿执卷的手一顿,淡淡道:“陆某的差事是教十三殿下念书,并非令韶和公主感到有趣。”
她叹口气,继续试探:“您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他似乎冷笑了声:“世间香玉数众,陆某怜惜不过来,县主若太闲,不如去做做善事。”
听他这一句比一句淡的口吻,怎么也不像陆霜妤说的,与郑筠情投意合的模样嘛。
元赐娴高兴道:“我不闲,您我都管不过来呢,旁人与我何干?”
陆时卿恰好在翻书,还没抬头看她,光听见这句,手便已禁不住颤了一下,却还是掩饰过去了,继续低着头淡淡道:“是吗?”
呵呵,那她昨天见的人是谁。
元赐娴伸手作发誓状:“千真万确。若非腿脚不便,我一定日日来探望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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