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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天茄花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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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一直在著一部《奇毒谱》,汇集记录各种毒物。曾经中土的医书对‘血之亲’的毒以及解毒方法都没有记载,这次以她自己作试验的结果,便可记载下来。所谓神龙尝百草,作为一个医者,无可这是效法神农氏勇于献身的精神。无可这样做,也是想策反何璧良,以自己为筹码,将他拉回正途。何璧良内心在挣扎碰撞,乱作麻团,自忖:“如果无可就此而死,我就杀高寀给她报仇?我真的杀高寀?杀那个我一直当作恩师慈父的人?杀吗?不杀?但是无可被他害死了,我难道不替她报仇吗?”怔忡半晌,说不出来话来。无可看他为难的神色,思索的神情,淡然笑道:“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我只要你记得,如果我死了,你要替我报仇。”何璧良凝视她的眸子,点头道:“好!我一定记得。”口气很是坚决。无可道:“说话可要算话哦。”何璧良真心实意的道:“绝对算话。”无可看他极为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得很甜。

何璧良一见之下,不由得心慌乱跳,不禁想入非非,柔声道:“你可不可以也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今晚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无可爽快的道:“你说。”何璧良一听喜上眉梢,看着她纯真而乐意的眼波,只觉心弦撩动,但他的眼神里却显得有一点迷茫无措,坦然说道:“刚才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要我给你解毒还是要凌云冲。我不要抱着你的时候,你心里想着别的男人,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你每天陪在我身边,我也会深切的感到,你绝不属于我,对我毫无意义。我不要占有你,我要真正拥有你。我要一个完完整整的你,我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你如果还是想着他,你如果真的喜欢他,我可以放手,我愿意成全你。”说着脸色一黯。无可看到他迷茫的眼色黯然的神色,想到他刚才也说过类似意思的话,现在听他又这样说,恍然明白到,他的个性是,不准任何人抢走自己,只能是他放走自己,他很尊重自己的意愿,也很尊重自己。

无可惊觉之间,不禁心中一热,凝视他双目,柔柔的说道:“我都说了和他没有关系,你不要把他扯进来,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不肯信我?”何璧良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握着她手,柔声说道:“你对我这番心意,让我起死回生,今生今世,我不知要如何报答你才好。我只是担心你心里未必真的有我,你只是在满足我的心愿,你叫我怎么忍心呢?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就让你和他……”无可心中大是感动,打断他道:“我明白,我清楚地知道你的感受,如果我心里装着别人,那是你所不愿看到的结局。”既而娇滴滴的道:“可是我已经跟你说过,说过啊,说过不只一次,我没有啊,是你不肯信我嘛。”语气柔弱,兼有委屈。

何璧良看她说这话时无辜的表情,心中一软,再次听到她亲口说心里没有别人,自是一喜,忙道:“我信你!我当然信!”无可注视着他的双眼,认真的说道:“今天之前,我不知道你用情如此之深,我没想到你用情如此之深。”跟着口吻一柔,缓缓说道:“刚才我看见你自刺一剑,我感到我的心在痛,明明知道你刺得不重,明明知道你是假装的,可我还是莫名其妙的担心你,明明知道你在耍花样,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着你的道。那一刹那,我明白到,我对你……也许,也许不只是医者对伤者的关心爱护,其实有……其实……”说到这里,已是红晕满脸。

何璧良听她这番表明情意,心中当真好生欢腾,只见她倏地一下羞红了脸,娇羞的低下头去,知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虽然不知这其实二字后面她会说什么,但也可以猜到一点,只是没听她亲口说出来,他的心里总是不太踏实。何璧良坦白说道:“我确是假装摔倒的,你都知道我是故意的,可你还是跨了过来,我知道你不但没想杀我,甚至连我受伤你也担心。”说着脸上情不自禁地绽开了欢欣喜悦的笑容。无可刚才羞怯的低了头,现在听他这么说,顿时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笑眸,娇嗔道:“你无赖,你总欺负人家,你真坏。”何璧良笑道:“好好,是是,我坏蛋。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怎么看到你的心呢?”

无可赧然一笑,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胸口,一双妙目直视着他的双眸,幽柔地叫了一声:“璧良。”她从来叫何璧良为何公子,适才叫了个何大少爷,此时,她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何璧良听她这么叫自己,只觉心头狂跳了一下,心神瞬时激荡翻涌难停难抑,听得无可转为撒娇般的说道:“刚才,你抱了我的人,可是还没有得到我的人,你不是说你要我吗?”何璧良闻言又惊又喜,心中一阵迷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双眼紧盯着无可的眸子,轻轻的道:“我得到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又有什么意思?我宁愿要你的心,我更希望你是心甘情愿,我说过,我不要你受半点委屈,我不会逼你。”无可的嘴角弯成诱惑的弧度,眼光里脉脉含情,娇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没有你?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呢?”说着嫣然一笑,娇柔无限,缓缓将头倚了过去,靠在他的肩头上。精灵使起坏来,比妖姬更具诱惑力,那种纯净中透出的魅惑,无瑕,粲然,杀伤力是无穷的、无可限量的。

何璧良顿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剧,欣喜若狂得当真难以自已,不自禁地侧过头去望着她,激动的目光正好与她缱绻的眼波相汇,四目相对,碰撞出的火花春意盎然十分温馨。瞬时之间,他只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之情升腾而起,心中一阵阵激荡,兴奋不已,可是他没有动作,他还有点犹豫,因为他不敢相信,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一个晚上就把无可搞定了。正出神间,只见无可朱唇轻启,听得她柔声说道:“人,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心,是一颗完完整整的心。从此不管何时何处,我们俩同心同在,永不相负。”这句话充满了柔情蜜意的语气和情深意重的涵义,听在何璧良在耳里,字字情长久久绵长,如一泓温泉缓缓在他心里流动,倍觉幸福无限。他听无可的话语中洋溢着欢愉之情、沉淀着许诺之意,只见她眼中柔情似水,嘴角含笑,如此话语,如此神情,直教他疯狂心动,心潮澎湃,刹那间,只觉无限心满意足,实是喜不自胜之极,万分激动得竟呆了一呆,一时竟转不过神来,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似有好多话想说,但一张嘴时,竟不知说什么了,只无比兴奋而温存的轻唤了一声:“无可……”语气里充满了激荡难言欢喜无限,只这两字,却饱含了千言万语。

无可真的是他的真命天女,从这一时、这一刻起,他不仅得到了她的爱,也得到了她的心。此时此际,何璧良看着偎依在自己肩头的无可,只觉喜从天降乐不可支,心中翻腾的欢喜之情无可言喻,一时间百感交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望着无可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眼波里情潮涌动,汩汩流淌出来。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甚至有一种错觉,恍惚自己处于做梦当中。无可见他痴痴地望住自己,眼中透着大喜若狂而呆愣无措的神情,“哼”的一声,佯装生气,一把推开他,转身说道:“现下我在皇上身边当差,若是哪天皇上心血来潮宠幸于我,封我做了皇妃,到那个时候嘛,你就只能叫我一声娘娘,再也没有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叫我娘子了。”说着起步要走。以无可的人才和本事,做个妃子简直是绰绰有余,何璧良绝对深信不疑,一听之下,不由得一急,即刻冲出两步,伸出手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同时说道:“我要把你从宫里弄出来,我要你做我的娘子,你只可以是我的女人。”他心急之下,不经意用力较大,把无可拉得猛地回转身,碰在他胸前,撞了个满怀,撞掉了刚才她刚才给他披在身上的外衣。

两人凝目对视,刹那无语。过得一会儿,无可眼光一动,见他的臂膀上、胸口上,都有自己刚才抓伤的指甲印痕,数量很少,但分布比较广,仿佛极细的线一般,带着丝丝的红。无可不自禁的伸左手两根手指,去轻轻触摸他右肩锁骨处的一条抓痕,只觉自己的手指挨到他的肌肤时,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无可抬眼望着他,浅浅笑问:“还痛不痛啊?”语音轻柔,口气颇为心疼。何璧良笑着摇摇头,甜蜜的道:“一点也不痛。” 无可眼光一转,看到他左边肩膀上刚才他自刺的剑印和自己咬的牙印,两个印痕靠得很近,她不自禁的又伸右手去抚摸那两个伤印。何璧良怡然的闭上眼,只感她的手心温软柔滑,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抹来抹去,说不出的舒服,只盼她永远的这么抚摸不休。须臾一瞬,忽的感到无可的嘴唇轻轻地吻在了自己左肩的伤印上,他的气血立时不受控的直线上升,本已摇曳的心神,立时激荡到几乎不能自持的境界。当即猛地张开双眼,只见无可正凝视着自己,一双明眸里温情无限,闪着柔和而喜悦的光。她白玉般光洁无瑕的脸上透着一层晕红,含羞的神情里掩不住女儿家特有的腼腆之色,她朱红的双唇在清幽的月光下隐约泛起透明而柔软的光泽,娇美若滴。她的唇角绽开着迷人的笑,暖暖的,亲切而持久,让人如沐春风。

何璧良只觉神颠魄荡难以自控,心中激情狂涌,全身每一根神经都亢奋到了极点,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捧起她的脸,他的唇主动去温暖她的唇,她的手自然地搂紧他的腰,他的脸颊接触着她闪闪忽忽的睫毛,顿时感到有一种出奇的快感。而后他把她打横抱起来,慢慢走向床帷边,靡丽的月色,将两个清丽的人影勾画得越来越清晰。一直梦寐以求的,此刻鸳梦成真。这一夜,何璧良突然得到了想拥有的一切,当温香软玉真真切切抱满怀的时刻,他实实在在感觉到无可就在自己身边,他是怎样的惊诧?怎样的紧张?怎样的惶喜?床帷纱帘之中,一阵温馨缠绵过后,何璧良搂着无可,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始终不肯入睡,仿佛要把她的一切都看进骨子里,包括一个眨眼一次呼吸,她的每个情态他都想深深刻入心里、融入骨血之中。无可见他一直这么紧张的盯着自己,望着他的眼眸,轻声问道:“为什么还不睡啊?”温柔的语气里尽是关切之情。何璧良听她这么问自己,心中暖洋洋的,脸上泛起欢愉的笑容,道:“你不是也没睡吗?”无可莞尔一笑,道:“你一直这样看着人家,人家怎么敢合眼啊?你把眼睛闭上,人家才敢睡嘛。”何璧良浅笑道:“让我再多看一会儿。我怕这只是一个梦,我怕我闭上眼一睡着,醒来你就不见了。”

无可“噗嗤”一笑,说道:“有这么真实的梦吗?你要不信,可以拍拍自己的脸啊。”说着伸出一只手去抚摸他的面颊。何璧良感到她温暖的掌心轻轻帖在自己脸上,五指带过一片细腻柔滑,不自禁的抬起手一把捉住她的手,听得无可柔声问道:“怎么样?是真的吧?我就躺在你怀里,你正抱着我,你感觉不到吗?”何璧良道:“我感觉得到,但对我来说,这就像一场梦,明天醒来你还是要回宫里去。我真想每天都可以这样看着你。”无可道:“来日方长,其实算一算,也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宫,到时候你每一天都可以看到我。你说过你会等我,哪怕十四五年,何况只是四五年。难道你等不住吗?”何璧良道:“我绝不是等不了,我只是怕度日如年,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我不要你再受到一丝伤害,我会努力想办法,尽快让你回来。”无可道:“你尽量尽力我就心满意足了,千万不要勉强,惊动了高寀那个老狐狸。”何璧良道:“这个你别担心,我会小心的。说句心里话,其实我真想闯进宫里来找你。”

无可一惊,阻止道:“千万不要啊!这么做太危险了。”何璧良笑道:“你这么担心我的安危,我死也愿意。”无可温言道:“过得一些时日,若有出宫机会,我会再来找你的,你等我。”何璧良点头道:“我会听你的话,为了保全你的身份,我不会贸贸然闯进宫。”无可了解他的性格,虽然听他这么答应,但还是怕他冲动之下会冒险闯进宫来找自己,正想开口安抚他,又听得他说道:“要是我想你了,怎么办?”问得很是认真。无可一怔,笑道:“忍着。”何璧良道:“这可忍不了。”无可一急,道:“你……”说了一个字,却不知该劝说什么好。何璧良笑道:“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我想你的时候就做一只风筝,做成比翼鸟的样子,放飞到紫禁城上空,你看见那只风筝,就知道是我在想你了。”

无可咯咯一笑,道:“好啊。我看到那只风筝就像看见你一样。”说着甜美的笑起来,两手揽上他的脖子,温柔的道:“璧良,抱紧我,如果你觉得这是梦,你就抱紧我,这样你就能真切的感觉到我就在你身边,你就可以安然入睡了,好不好?来啊,璧良,抱紧我啊。”何璧良心中一荡,笑着点了点头,双臂一紧,将无可紧紧抱住,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然后才合上眼睛。两人身子相靠在一起,紧挨着相拥而眠。何璧良闭上眼,很快睡着了,但无可却并没有睡,她这么诱导他,只是想让他快点熟睡,果然很有效。

过得一阵,无可感觉他似乎睡着了,先眼睁一线观察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眼睛一看,接着不大不小声的叫了两声“璧良”,见他睡颜安然没有反应,确定他没有听见,真的睡得很沉。他和自己所爱的人睡在一起是如此安心和放松,没有一点防备之心。无可断定他确实睡着了,便想轻轻挣脱他的手臂,可她没想到他睡着了还把自己抱得这么稳稳的,竟然挣脱不了,于是只好伸手把他的手掌轻轻掰开,这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无可生怕弄醒了他,缓缓把他的两只手放好,自己从被子里慢慢一点一点的移动了出来。看看何璧良一直躺着未动,呼吸均匀,神态安详,确定他没有被自己弄醒,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悄然起身,慢慢坐起,抓过床边散落的衣服,轻手轻脚麻利的穿上系好。再回头看了一眼,但见何璧良兀自安睡,这才从腰间衣带里取出了天茄花。

无可回想到刚才他脱自己衣服的时候,看见自己衣服里藏有这小包东西,他平常早就发现过自己随身携带天茄花作为防身之用,这只不过是行走江湖必备之策,他能理解自己这个做法,所以当初他发现之时就不曾在意,在这当口,自己顺从于他,他也不需戒备。无可看着手上的天茄花,心想如果现在给他吃了,等他醒来会不会发觉呢?如果他发觉了,他会怎么对自己呢?如果对方是清醒的状态,趁其不备洒他,通过大量呼吸进入可使他昏厥。

但现在何璧良是睡着的状态,呼吸进去的量不大,只有用水化开,再让他喝进去才行。天茄花有一点点淡淡的香味,不注意是闻不到的,除非嗅觉比较敏锐,而喝进嘴里,就很容易尝到那一点奇异的味道,所以无可忖度何璧良醒来后,凭他的武功修为很可能感知到,也就知道是自己给他吃了天茄花,不由想到他会不会怪自己。无可犹豫了片刻,刹那间下了决心:“大不了杀了我,我就让他杀了我。就算我爱他,我也要做我要做的事,不会因他而改变,况且他走的路是错的,我要拉他回到正途,我不想看到将来哥哥和他生死对决。”想到这里,不自禁的看向何璧良,心道:“璧良,我以自己为筹码,你能明白我对你的这番心意吗?”只觉心下一片茫然,跟着泛起了一股酸楚,忍不住涌出两行清泪。最初她对他的关心爱护只是出于良善之心,她没想到自己终于还是喜欢上他了。

无可沉静了一下心神,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潜运内气,注力指尖,右手倏出,迅捷的点了何璧良的昏睡穴,这下他真个睡得不醒了。无可拉上被子给他盖好,然后走到桌子边,将那包天茄花花粉洒在杯子里,倒上一点水,摇晃均匀溶解彻底,端着杯子走回床边坐下,左手掌着他的下巴,右手将天茄花溶液缓缓喂进他嘴里。何璧良不知不觉喝下一包,过得一会儿,药力发作,迷梦般的低声叫道:“无可……无可……”

无可转过身,轻轻走去桌边,将杯子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再走回到何璧良面前,坐回床边,见他睡颜安然,兀自闭着双眼,已进入了迷幻状态,听得他喃喃的说道:“无可,我要你,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我绝不会让凌云冲那家伙把你拐跑。我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真念着他,我只恨,我没早跟你说我喜欢你,倒让姓凌的那家伙捷足先登。无可,你心里是不是真想着他?我要把他从你心里赶走,一定要让你心里只有我,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无可,我的真心日月可鉴,至真至诚。我要把你从宫里救出来,我要你做我的娘子,我要你心甘情愿跟我在一起。无可……”

何璧良迷迷糊糊地说完这番话,又叫着无可的名字,不停的叫着。无可只听得感动不已,越听越想哭,望着他的脸,轻声说道:“璧良,原来你这么这么在乎我心里是不是有别人,没想到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次,你还是心有不甘,也许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的,你只看到我快步而行、紧张担心的样子,你便以为他是我心中的最爱,如果你知道凌云冲是我哥哥,你就不会这么忐忑了,我知道你想做我心中的最爱,甚至你希望我心里只有你这一个唯一的爱。刚才听你说,你一开始并不知道‘血之亲’也有性命之危,你以为只是失忆,我想,当初你知道我中了‘血之亲’,也许那时你是十分欢喜的,因为你不知道这毒有多危险,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忘记过去,从此心里只记得你一个人,而这正是你想要的结果。现在你知道了这毒的秘密,知道我没有失忆,你却担心起我心里是不是有别人。

我告诉你吧,就算有,也只有凌云冲一个,可他是我哥哥,你们在我心里同样重要,你们都是我的最爱,你不是次于他的。我之前是真的不知道你喜欢我,而且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我这个身份可疑的人,甚至在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果决地放我走,你只顾念着我,你都不顾及自己会不会被高寀责罚。你只从我的眼神里就感到是我,哪怕我蒙着面也逃不出你的眼睛,你只凭直觉,你就能感知我的存在,我恍然感觉到,我在你心里,我根本逃不出你的心。我们身份是对立的,我没想过我会喜欢你,可是现在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已经是你的娘子了,你不要再想我哥哥在我心里是怎么样的,就算我喜欢他,也只下辈子才有这个机会,这辈子我是你的。”说着歪倒在何璧良的身上,伏在他的胸口,双手捧着他的脸,轻柔的说道:“璧良,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我是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的。你不要担心了,好不好?”她知道何璧良此时未必能听见她说的话,但她还是要说给他听。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坐起身子,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冬天天亮得比较晚,估计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她要在天亮之前要赶回宫里去,夜色隐蔽才不容易被人发现,她只但愿这个晚上朱由检没有传召她伺候左右,虽然这么想,可还是有点提心吊胆,如果皇帝真问起自己今夜为何不在宫中,应该怎么应对?她不怕自己被皇帝处置,只怕连累凌云冲,当此之时,心下一片混乱,思绪无定间只祈求上天保佑皇帝没有传召。但在这个时刻,是个难得的问话机会,她也顾不得再多去思考这未必会发生的事情,只按照此刻的想法行事。

无可望着何璧良,用手摩挲着他的脸庞,轻声唤道:“璧良,醒一醒,我是无可,璧良,我在这儿。”处于迷幻状态的何璧良,慢慢睁开了眼睛,迷梦中看见无可的身影坐在自己跟前,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好似映在水中的倒影一般。尽管他很想睁大眼睛看清个楚,但他的眼皮却不听使唤,沉重得很,眨了几眨,疲软地又闭上了。他在迷蒙中听出好象是无可的声音,心中情动,口中又喃喃的叫道:“无可……无可……”双手下意识地想抬起来抓住无可,可是只动了一动,却抬不起来,他的眼睛半睁半闭,几乎是眯着的。

无可循循善诱的问道:“璧良,尚书府中那幅《溪山行旅图》究竟有什么秘密?高寀是不是在里面藏了通敌的机密?”一句话问得轻柔缓慢,何璧良字字听进了耳里,迷幻交叠之中问啥答啥,迷迷糊糊的回答道:“秘密……那幅名画不是真迹,只是一件仿制品而已。”无可问道:“哦,这个知道。为什么那画后来换了位置呢?”何璧良喃喃的道:“高大人精于装裱,此画他买来已很有一些时日,他亲手装裱以后,悬挂在厅堂,只是摆设而已。”无可了解这个时候的人是不会说谎的,所以何璧良说的确是实话,她并不质疑,又问道:“那为什么高寀最近要把那幅画收起来藏于书房里呢?”何璧良迷糊的答道:“里面有幅《江山社稷图》,他想好好保藏起来。”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大感奇特,听得出了一丝线索,继续问道:“《溪山行旅图》里有一幅《江山社稷图》?藏在哪里的?”何璧良喃喃回答道:“是的……被人盗走了。”无可问道:“画的是什么?”何璧良喃喃答道:“不知道……我没看见过那个图。”无可问道:“那图藏在哪里?《溪山行旅图》里画中有画吗?”何璧良喃喃回答道:“我不知道……高大人没跟我说过,我也没见到过,他只要我找回那幅图。”无可见在此画上问不出什么,转口问道:“高寀和孙承宗一向不和,虽然说不上在朝野上公开对立,却也是两派立场不同的势力,但是为什么这次皇帝预备将孙承宗从宁夏关调任辽东,高寀却上书表明支持呢?”何璧良轻微的摇摇头,喃喃说道:“高大人没有支持孙承宗,其实是推波助澜,跟辽东巡抚王在晋联在一路。”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听出些端倪,又问道:“王在晋惟恐搞不垮孙承宗,高寀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帮孙承宗说话呢?”当此时间,朝廷形势内外皆有所闻,朱由检将要准备派孙承宗赶赴辽东对抗建州,这时候西北蒙古局势比较稳定了下来,东北建州虎视眈眈,所以他要调派孙承宗重返辽东战场,再任辽东经略,驻守山海关,统管抗金事宜。朝中有不少大臣极力主张启用孙承宗。但不巧的是,早年在山海关,辽东巡抚王在晋在遏制后金的战略问题上被孙承宗痛骂,这时正好趁机作梗。他不但亲自上书皇帝陈词利害,还指使亲信言官以各种理由和罪名弹劾孙承宗,甚至言辞凿凿的举证说明他如何居心叵测。主要理由是孙承宗当年在辽东战场上柳河小败的老帐,其中最严重的是,指责孙承宗在天启年间意欲率兵入京,说他这是挟兵震主、居心叵测。事实上当时孙承宗本是进京面见天启皇帝,欲揭发魏忠贤的罪恶,但他洞悉了魏忠贤的诡计,在行至北京半路后毅然返程。这些虽是无中生有的栽污,似是而非夸大其词,却也看着有理,不易批驳。朱由检不偏不倚不愠不火不急不躁,态度不明朗,没有过激回批王在晋及其下属,也没有责怪孙承宗,派他去辽东的打算仍然没改变。高寀在这个时候不联合王在晋对付孙承宗,也不附和这些反对孙承宗的说辞,反而上书表示支持皇帝想调任他的做法,倒真是令人觉得奇怪。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何璧良喃喃的回答道:“高大人就是想让孙承宗离开宁夏关,刚好这时候皇帝想调走他,正在是绝佳的时机。”无可道:“为什么高寀想让孙承宗从宁夏关调走?”何璧良喃喃答道:“孙承宗是三朝元老两代帝师,一生统兵战功无数,高大人知道皇帝敬重于他,不得不有所忌惮。高大人这么做法一是不想让皇帝怀疑他勾结建州,二来他是另有部署计划。”无可一听有新发现,追问道:“是什么计划?”何璧良喃喃的道:“引八旗兵入宁夏关,从宁夏关攻入关内,进攻中原。”无可不由惊愕,继续问道:“高寀究竟是如何部署的?”何璧良喃喃回答道:“断了运送去宁夏关的粮草,引起兵变,战地益虚,便即攻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最近无可在宫中也听闻朱由检要调拨兵粮运送去宁夏的消息,听得何璧良透露这个计划,暗暗吃了一惊,这恐怕是高寀想出来的毒计。这几个月以来,陕西山西两地一直闹灾荒,粮食几尽派发空无,宁夏附近的府城县镇的仓储存粮已现短缺,所以崇祯皇帝只得从京城储备粮仓中调拨过去。宁夏关没了孙承宗,其他将领自是逊色不及,若再无粮草支援,战斗力势必锐减,后金就有机会趁火打劫方便进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大明辽东山海关一带防御坚固,半年前,八旗兵在锦州、宁远一线惨败。山海关之外层层布防,后金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宁夏一带的防御相对单薄,后金便欲绕道山海关以西入寇关内。孙承宗战功赫赫,天启皇帝颇为信任,魏忠贤也一直没敢正面与他冲突,高寀一为免崇祯皇帝疑心他和孙承宗敌对,从而推知他通敌,尽管他察觉崇祯在怀疑他,但明面上他仍能掩盖,所以这个敏感时期,他更表现得依附于皇帝。二是王在晋举证不过是子虚乌有,崇祯皇帝也未必听信、未必改变调任孙承宗的决定,所以高寀干脆附和皇帝,而且也就达到引八旗兵绕攻宁夏关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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