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移花接木(1/2)
凌云冲说到这里,心中涌起一阵酸苦,当初平静的生活和安乐无忧的状态还有死去的亲人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倏的忆起当年进入卧底阵营的经过,清流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世,见他聪明伶俐是可造之材,让他接受密侦训练,他辗转成为一名卧底,并被要求改名,一是避免东厂查到他之前的户籍,二是做卧底都得有一个别名,他从此不再叫“史可鉴”,他给自己改叫“凌云冲”。朝不保夕的日子,他甚至找不到一个人能让他放心依靠,连哭泣与惶恐都只能在受伤时流露,经历残酷的特训,他的眼睛里再没有从前那份悠然闲适,而是多了几分幽深迷茫,没有人知道这样冷峻的他,曾经也是个会向爹娘撒娇的小男孩,爽朗的笑声里多么自在。
无可问道:“你是怎么跟薛如忆认识的?”凌云冲道:“因那次火灾事大,烧了整个村子,远近皆有所闻,我被父亲平日里的好友,一位绸缎庄老板所救,收留在他家,原来他是个密侦,准备把我送往边关孙承宗的军营。他觉得浙江不是我久留之地,东厂很容易搜查到,当时我身上伤势严重,他一边料理一边日夜兼程送我到了扬州,正是要送我到薛如忆那里。薛如忆是扬州河畔一艘红船的老板娘,她是位歌舞伎,也是戏班的班主。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惊讶得竟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叫了声‘娘’,因为她的容貌和我娘实在太像,不过我知道我冒昧了,我娘已经死了,这个女人不可能是我娘,叫出之后,很快我定睛细看,分辨出她和我娘容貌的细微差别,我向她道歉,说您长得很像我娘,方才我叫您‘娘’唐突了,而后我叫她薛姨。谁知她一点没怪我,像碰到自己亲生儿子似的激动,她简直不敢相信我所说她和我娘容貌相似,她说如果不嫌弃,我就当她是我娘,她会像我娘那样疼我。她为我治伤敷药,她见过我肩上的这朵祥云图案,她非常喜欢,还问我是谁刺的,我说是我娘,她问图案来历,我说给她听了。我想她绘在荷叶书签上应该是我离开她以后的事。据说薛如忆原是官宦千金,家破人亡流落异乡,受训为密侦,以红船老板娘身份掩饰,暗中执行秘密任务。我在她那里也不能久留,养好伤后我被送走,到长江道上混迹谋生,后来到了孙承宗军营。”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道:“原来是这样。但是高寀怎么会跟她认识?还拿走了她的书签?”凌云冲道:“我想他们之间很可能有什么瓜葛,不然高寀怎么会知道我身上也许有这个云形纹身,应该是薛如忆告诉他的。”无可道:“我看高寀那么珍藏那片荷叶书签,他们的关系定然非比寻常。”凌云冲沉思片刻,道:“薛如忆曾说她的儿子早产,出生不久就死了。所以当她听我说她和我娘容貌很像的时候,她真心当我是她儿子那么爱护有加。”无可揣测道:“莫不是那儿子是高寀的?高寀其实是想找回儿子?”
凌云冲也这么猜测,道:“不无可能。可以肯定高寀查我身世的目的和魏忠贤许显纯大大不同。”无可道:“问题是高寀怎么会怀疑你是他儿子呢?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死了吗?”凌云冲笑了,道:“我可是清楚的很,我是史家之子,他怎么会以为我是他儿子?真是离奇怪异,不得而知。一时半会儿我也理不出头绪,说不定是薛如忆有意戏弄他的。”无可道:“这事的确匪夷所思,这么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更是复杂了。” 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道:“我离开扬州以后,不久就听说薛如忆死了,现在这么一牵扯,看来当中大有文章,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谜底我会去揭晓。你在尚书府邸待过,知不知道高寀有儿子或者女儿呢?”无可道:“高寀有一个女儿,但不是亲生的,听高府的人说是十几年前高寀收养的。”凌云冲问道:“没有儿子?”无可道:“没有。”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道:“你见过她女儿吗?他们父女关系如何?”无可回想着道:“我瞧那个女子大约比我年长十岁。有一次高寀让我替她问诊把脉,我发现她的哮症自小已患,长年累月,越发严重,她的病体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随后高寀盘问情况,我便直言直说,她可能时日不多,高寀听了并无反应。在尚书府她和我只碰上过二三次,我见她总是心情郁结心事重重的模样,忧心忡忡忧虑不安,似有太多烦恼沉重未解,我对她的病情据实相告,嘱咐她调养要紧,她情知自己大限将至,倒也淡然平静,她是个虔诚的信徒,常去城郊白马寺礼佛上香,高寀总是派人跟着,名为保护,其实也是监视吧。”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无可道:“好象叫什么素玉。”凌云冲一惊,忽然想到任青阳的姐姐就叫的是这个名字,问道:“素玉?姓什么?”无可道:“她没有跟高寀姓高,听她自己说她本姓冯。”凌云冲这下几乎可以肯定她是任青阳的姐姐,高寀怎么攀附上魏忠贤而官升至兵部尚书,也已经猜到答案了,魏忠贤卖了女儿早已不认,却被高寀找到要挟升官,所以这两个老狐狸现在各自得势掌权却互不理睬,将近于断绝来往,井水不犯河水。凌云冲道:“据我所知,高寀和魏忠贤私交甚薄,和东厂几个档头也无什深交,他虽然面子上与魏忠贤应付得当,但不算是魏阉一党,他有自己的势力。” 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道:“以我查探所见,高寀跟许显纯私下没什么关系素无往来,公务上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泛泛之交,他们查你的身世,目的各异。”凌云冲道:“不错,这几只老狐狸各怀鬼胎,魏忠贤和许显纯怀疑我是孙承宗的人,魏忠贤怕我是探子,许显纯怕我抢了他的位子。高寀就不太好说,或许他只是为自己的私事,想找到儿子,也可能他是想给自己多找一个在东厂的棋子。”无可道:“听说你这次在宁夏关的五福客栈一役中居功挺大,所以魏忠贤对你青眼有加,提拔重用。”凌云冲道:“他这么做一方面也是利用我来制横许显纯。没想到你人在宫中,也这么神通广大啊。”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笑道:“眼观八路,耳听八方。再说我也到过五福客栈,跟老板有点交情,怎么能少听一星半点关于她客栈的事呢。”凌云冲心中一热,问道:“你也认识任青阳?”无可道:“当然啦。一年多前,我从孙将军那里入关经过沙漠,迷了路还被蝎子蛰了,是任姑娘救我回客栈治好我的伤,是她带我走出那个沙漠的,临走时我送了她一瓶自己研制的能解天下奇毒的药作为答谢。当时我是女扮男装的,我想她看出来了。”凌云冲笑道:“原来是你。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药解了东厂的毒,救了方正安的命。”无可道:“方正安?方大哥吗?他也到五福客栈去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道:“是啊,还有他的表妹程雅言,信王也去了,这个你知道了。”无可点了点头,道:“信王使计出宫,不是什么秘密了。”凌云冲当下把在五福客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无可。又道:“那个冯素玉极有可能是任青阳同母异父的姐姐,她原是魏忠贤的女儿,被高寀收养。这件事我也是听你说的这些线索现在联系起来一想,已经有眉目了。”无可一惊,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错综复杂,问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你全推测出来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道:“在大漠的时候,任青阳跟我讲过她的身世,她是福州人,她母亲本是魏忠贤的妻子,魏忠贤卖妻卖女,她姐姐被卖作女仆,她母亲逃走时被他父亲所救,跟着到了福州,可惜好景不长,高寀作恶害死她父亲,她母亲带她回到北方找她姐姐,她母亲为了给她姐姐赎身,操劳过度病故了,她们姐妹俩相依为命,任青阳一直以为她姐姐已经死了,不曾想却被高寀收养,钳制魏忠贤而官升至兵部尚书。整件事情真是说来话长,当中细节也甚是曲折,任青阳的义父是孙承宗的秘侦,就是五福客栈的福叔,你到那里应该见过他。他告诉我说……”无可被任青阳所救,在五福客栈住过,自然是认识福叔和初九的,听着凌云冲细细说来,无可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凌云冲道:“下一步咱们走一招险棋,你就告诉高寀,我身上有他想找的图案。”无可不放心的道:“这样会不会暴露你的身份?如果高寀和魏忠贤勾连在一起,你怎么办?”凌云冲道:“用这种方法查我身世,定是黄坤听命于高寀行事,暗地里在给高寀做事,这事高寀未必和魏忠贤串通。如果高寀和薛如忆真的生有一个儿子,他也应该知道薛如忆的秘侦身份,知道薛如忆收留我一事,我的身份他说不定也因此早知道了,为什么他迟迟没有通知魏忠贤呢?这说明他没有和魏忠贤通气,而且另有顾忌,那就是暴露我的身份,魏忠贤一定斩草除根,高寀护着我身份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他以为我是他的儿子,他手上有魏忠贤的女儿,他怕魏忠贤以他儿子反要挟他,他怎么可能让他儿子出事呢。如果你告诉他我身上有他要找的图案,让他以为我就是他儿子,这样对任青阳的姐姐也更安全,他儿子在魏忠贤身边,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他不是找儿子,一个图案也不足以证明我的身份,就算他向魏忠贤告密,我也自有办法能够应付,他奈何不了我。”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道:“你这番推断甚是顺理成章,只是这样做还是太危险了,我怕哥哥你……”凌云冲截下她的话,很有信心的道:“总要赌一把才行的。照我说的去做吧。”无可点了点头,赞同道:“自信敢于决疑,你下此判断不是凭感觉。也许咱们这么一赌,深不见底的谜底就要被揭开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忽然凌云冲觉得一阵难以抗拒的眩晕,差点倒在无可身上,无可急忙扶正他,关切的问道:“哥哥,你怎么了?”凌云冲用力甩了甩头抵抗眩晕,然后用一只手支着头,道:“刚才我已及时避开,极力屏气,没想到天茄花会有这么厉害。”无可心里一惊,道:“不是天茄花,天茄花的效力不会等到现在才发作。是……是……是‘血之亲。’”凌云冲也是一惊,道:“怎么会这样的?”无可的眼泪无声的滴了下来,抽泣道:“刚才我以为你是东厂恶人,所以就咬舌头用我的毒血使你中毒。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是我哥哥。”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这时觉得头晕一下过去了,感觉好多了,伸手去擦无可脸上的眼泪,安慰道:“别哭,别哭,咱们这一行,孤身犯险,压上血本一搏,注定如此。哥哥现在感觉不晕了,这倒有点奇怪。”无可略一思索,恍然道:“我知道了,你刚才吸入的那一点天茄花以你的内力绝对可以克制住,只是那一点天茄花的药性还未完全消散,碰到‘血之亲’的毒所以你会觉得眩晕。我曾中过竹林小蛇的毒,当我再中‘血之亲’的毒时,却没有发作,我想也许这种两毒能够互相克制,中过竹林小蛇的毒好了以后便能抵御‘血之亲’的毒,所以我没事,但是如今我血中含有‘血之亲’的剧毒,如果你没中毒的时候,你的血就可以解我身上的毒,但是刚才我的毒血溅入了你的口中,你已中毒,而我中过毒,就算以你没中毒的血替我解毒之后我的血也不能再解你的毒的。”无可曾中过竹林小蛇的毒,当时已然痊愈,受了特别的免疫力,所以当她再中东瀛邪蟒的毒提炼制成的‘血之亲’这种毒时,就没有发作。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听了无可一番解说,凌云冲怕她忧心不已,于是半开玩笑的宽慰道:“那就是说现在我身上也中了‘血之亲’的毒,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还有什么蛊咒这毒才会令人失忆受施毒者摆布吗?所以你不要这么担心,只要没人知道我中了‘血之亲’的毒,就不会有事。我只是怕会常常莫名其妙的头晕,这可不妙。”无可肯定的道:“不会的。那是天茄花和‘血之亲’两毒相冲短暂致人眩晕,等天茄花的药性完全散去以后,你就不会有事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听无可这么说,凌云冲心里松了一口气,浅笑道:“那就好。你不要担心了。”无可道:“可是中毒这回事终究是很危险的,虽然竹林蛇毒暂时能以毒克毒,可那终归也是一种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体内‘血之亲’的毒会被激发,我一直在研究怎么破解这种可怕的毒。”凌云冲道:“你自己研制的那个能解天下奇毒的药不行吗?”无可摇了摇头,直言道:“我试过,不行。东瀛邪蟒的毒古怪无比,和中土毒物大大不同,‘血之亲’的毒性更不是那么容易解的。”凌云冲淡然道:“生死有命,命不该绝。哪怕机关算尽,甚至豁出去我条命做赌注,这一趟只要能扳倒魏忠贤除掉许显纯高寀,我就已经足够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忽而想起凌云冲写的那手字,坦言道:“以你的字迹看来,你不是甘心久居人下之人。”凌云冲淡淡一笑,道:“妹妹真是心明眼亮,鉴字识人。这么说来,你觉得我会追逐权势,称霸朝堂?”无可目光灼灼盯着凌云冲,极认真的说道:“我只是怕你真的会陷进去,我怕你在那条路上不回头。”凌云冲坦然对视无可的眼睛,正色道:“其实有时候回头路也不是那么难走的。你看得不错,我的字确如我的人,我确是不是甘心久居人下之人,但是我更清楚我甘心和什么人在一起。”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听闻此言,无可心下明了,释然道:“生死有命不由命,我命由我不由天,原来你笔下冲出的是一股傲世之气、一派超脱之姿。”凌云冲心中快慰,神情坦然,轻笑道:“我的一切逃不过你的心眼。你还是这么心思灵敏,慧眼如炬,看什么都看得这么通透。”无可淡然一笑,幽幽的道:“可是我真的觉得很累,在宫中如履薄冰,事事小心翼翼,处处勾心斗角,人人难说真话。有时候,我倒宁愿一睡如死,石沉大海,也许,只有在睡梦中,鸟语花香,人迹杳然,世间澄明,再无国仇家恨,回到童真的岁月。但是一想到父亲的大仇未报,我还是会坚持到底,我忍得住我撑得住。”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心中一酸,脸上写满心疼,抚着无可的头,道:“我们这一行的痛苦,远远不是外行人所能体味的。人后独自哀伤,人前谈笑自若,不需要别人感受自己的委屈,只求问心无愧。不管有多么艰辛难熬,也要看得开。”凌云冲经历过生命垂于一线的时候,他能够体会无可内心的感受,那些遭受过的嘲讽、不甘、屈辱、折磨,都是能想象得出来的。除了任务的艰苦、受伤的痛、精神的疲惫,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也是对卧底而言最大的代价,孤独。血脉相连,经历相似,他们和谐地在思想上平行。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意味深长的道:“隐藏在黑暗里的陷阱并不可怕,可怕得是,陷阱是流动的。我只是觉得京城这片旋涡犹如流动的陷阱,很险恶很可怕,这里人与人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没有任何人是值得我们信任的。我只是想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和我相处过日子。可是我也没有失落,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没有另一半,反而不用太多牵挂。”凌云冲知道无可做了女官,也就知道无可未婚无恋人。
明朝女官多选自江南地区,明朝对于女官的素质要求很高,有从宫女逐级递升的,但是多数是从民间选拔,不但要美丽聪慧、知书达礼,还要通晓文理,谙晓算法,而且要求必须是无夫,至于是未嫁还是寡居则没有限制。凌云冲听闻无可此言,心中一痛,鼓励道:“不要怕,尽管这里再凶险,可是你还有我这个哥哥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有我保护你。”无可心里一热,道:“只要能跟着哥哥在一起,便可随遇而安。我真的很怀念童年时在家乡的日子,小桥流水绿荫笼,阡陌依稀飞落红,杏花飘香疏疏雨,杨柳轻摇淡淡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那里。”凌云冲心头一酸,感叹道:“其实我也常常忆起在江南的那些安乐时光。”温言许诺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带你回浙江,像童年时那样,和你一起泛舟湖上,过那五湖烟雨任平生的闲适日子。”
凌云冲这番话瞬间将无可的思绪带回到了从前…… 哥哥总会想尽办法做些稀奇古怪的玩具来逗她开心,经常会牵着她的小手一起爬到房顶去眺望天穹观月数星星,有时还带她到湖上泛舟抓鱼采莲藕,两人在书房里一同读书温习,叔婶听到他俩琅琅的读书声,都不禁笑起来,连声啧啧称赞,往事依稀,历历在目,一个个普通而又难忘的琐碎小事,都浸透着无尽的温馨,那是她幼年回忆里最快乐的事情。无可想到这里心中大感温情畅快,盈盈笑道:“只怕那个‘你’字,不再是我这个妹妹,是未来堂嫂了吧。平生知心者,屈指有几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哥哥,你是不是找到这样一个人了?她是谁?”凌云冲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浅笑道:“平生知心者,屈指有几人。没想到你们居然说了同样的话。”
无可轻笑道:“真的吗?她是谁啊?”凌云冲道:“她跟你倒很有渊源啊,你比我还先认识她。”无可歪头思索片刻,猜道:“任青阳?任姑娘?”凌云冲听见这个名字心里就很温暖,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可喜道:“没想到真的是她。”也笑起来。凌云冲道:“你们非但早有缘相识,而且你们生肖也一样,同年同岁。”
无可感到有些惊奇,道:“没想到有这么巧。呵呵,你知道她的事情挺清楚的嘛。”凌云冲笑道:“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在五福客栈的时候,我看到她有一块刻着兔的生肖红翡,那个形状竟然和我送你的这个木雕极像。”说着摊开手掌,将那个椭圆的樟木木雕轻轻放在无可手心里,道:“我在她那块红翡上面刻了和这个相同的图案。”
无可小心的收好木雕,戏谑地道:“你们深情若此,看来我再难容身你的心间。”凌云冲淡淡笑道:“怎么会呢?我的心里始终有你。你跟她不一样,你是我妹妹,在我心里永远有你一席之地。陪你快快乐乐,守护你,是一种升华了的幸福。”无可笑道:“那任姑娘呢?你心里她是怎么样的?”凌云冲认真的道:“士为知己者死,心慕红颜而生。”无可点头道:“知己二字是最最珍贵的字眼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两个字更让人觉得窝心和温暖的呢?得一知己,死亦无憾。我真的很羡慕她有你这个知心人,希望你如愿以偿,有情人终成眷属。”
凌云冲只觉怅然若失,神色一黯,轻叹道:“我已认她做义妹了。”无可有些意外,问道:“你这么果断?你真的只要她做你妹妹?那种情那种爱,你真的可以忘记吗?你舍得吗?你愿意吗?”凌云冲道:“对我来说,感情都是一种奢侈。藏在心里,还可以继续喜欢下去,但直截了当的话,可能连喜欢这个人也不可以了。”
无可不解,问道:“难道是庄周爱上梦,只是蝴蝶不愿意?”凌云冲道:“如果真是这样,倒也可相忘于江湖。只是,或许刚好相反,蝴蝶也愿意,算是我放手的吧。”无可道:“但是我知道,放手不代表放弃,你不会放弃的,对吗?”凌云冲微微颔首,道:“有很多事我没告诉她,她也不知道我在东厂,我不想让她为我担惊受怕,更不想连累她。原来真的爱一个人,自己根本不舍得骗她。”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眼睛湿润,已滴下几滴晶莹的泪,说道:“以东厂的恶名,你进去做秘侦就是万劫不复,至于生死问题就更是不能思量,难以预料。你不想骗她,但你又不能告诉她真相,你不想令她担心,所以你选择了不说。你深入东厂这个大墨缸里,不顾声名,背负骂名,忍辱负重,如履薄冰,置身于牵一发动全身的危险之中,朝不保夕,所以你才跟她保持距离,你不想连累她,更不想将来因你不测而令她伤心。”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点了点头,说道:“我不能把她拉进我的黑暗世界里,我既要顾全大局,更要顾全她的平安和光明。当一切充满未知的时候,再怎么亲热又能怎样?她现在跟我越亲近,将来可能越受伤。”无可轻叹一声,道:“你的心意我很明白,你为她想得真的很多很全。”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道:“生死难测险峰行,只怕情多累美人,既然心中有数,又何必留牵挂给别人呢?我不能让她牵肠挂肚担心不已。人生得一知己,这辈子还有何憾?她现在对我这样已经够了,足够了,我不奢望还能怎么样下去,当下我还有事情没完成,等我完成,我一定会跟她表明心迹。只是不知道那时候的一切,还是否如初?”
凌云冲说着,思虑出神,无可看着他痴惘的样子,轻声说道:“与君花下酒,双蝶梦中飞,会有这一天的。”凌云冲苦笑一下,说道:“如今你我走在这条险路上,只怕想回头都不是那么容易。”无可不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凌云冲道:“虽然回头路不是那么难走,只怕有人没想要你我回头。”无可问道:“谁?”凌云冲并不直接回答,道:“当然是知道你我身份的人,指派你我的人,用你我的人。你到孙承宗将军营地去之时,他已然知晓你是谁,你我是什么关系,但是他没有告诉你我在东厂,他只叫你为他做事查他要查的人,他不会想不到如果你卧底的时候和我对上面会怎么样,就好象今天,我们……”凌云冲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实在不好说。
无可听到这里暗暗心惊:如果今天碰到的不是自己哥哥,后果极险。如果不是有这只木雕作相认,自己和哥哥都不知道对方是亲人,在中迷.药的情况下同床共枕了当如何自处。如果自己一先被告知哥哥改叫凌云冲在东厂卧底,自己也不会令哥哥中‘血之亲’的毒。无可思及此,不由得忿忿然,心中惊骇不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听得凌云冲又道:“当年我到军营的时候,或许他不知道你在何处,不告诉我倒也有理,可是你去的时候,他不告诉你我在东厂未免说不过去。他只想着你我各司其事,不想让你我心有所牵,只一心一意替他做事。你我都是棋子,是大明江山的棋子,到头来你我不过是众多棋子中的一个而已,他们只不过是利用我们和东厂的仇恨去赢得他们的目的罢了,在他们看来,一个棋子是不应该有任何自由和想法可言的。”
无可只感到一阵冰凉,一时间黯然失神。凌云冲看着她的眼光里,充满了疼惜之情,颇有深意的说道:“就算是棋子,也应该是个有自己思想的棋子,不要成为任由他们摆布的工具。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越有用的人会被人利用的越惨。我历尽重重,早已参透这个道理。密侦的命运其实只是一颗棋子,一颗孤苦无依身不由己的棋子,但我偏不愿意遵循这样的安排,偏要活出自己的色彩,你要记住,你就是你,不要受任何人摆布,你是为自己而活,你要好好活下去,活自己的命,走自己的路。”无可听了这番语重心长的激励思潮起伏,凝望着凌云冲,点了点头。曾经历过生死与共,剪不断的血脉亲情,无可把凌云冲的话深深的记在心里。
凌云冲掀开蚊帐,朝外面凝神一听,确定已无人窥视,说蚊帐里面又闷又热,让无可和自己坐到床边聊天。无可问起任青阳的一些事情,凌云冲便给无可讲了任青阳和他们自己一样经历过一场大火,还讲了自己和任青阳的奇遇趣事,讲了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她。无可不时和他打趣,也讲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两人谈到不知不觉已近黎明时分,天快蒙蒙亮。忽然听见有敲门声,跟着听见黄坤的声音:“小凌兄弟。”凌云冲没有应声,同时无可也机敏的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凌云冲脸露笑意,心道:“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默契非常。”听得无可低声道:“快,上床,脱衣服。”随即朗声道:“来了,来了。”
凌云冲听从无可的话照做,无可弄乱自己的头发,衣衫不整的去开门,昨晚上黄坤在窗外监视偷窥,定然看到凌云冲和无可在房内缠斗,所以无可此时要故意弄乱头发以作掩饰。无可开了门,随手理着领口和裙摆,黄坤见无可的衣裳被撕破一角,笑嘻嘻的问道:“这位想必就是无可姑娘吧?小凌兄弟呢?昨夜可好?”无可高傲的口气中带着轻蔑的道:“大功告成。我自会与高大人说明一切,不劳黄四爷禀告了。”黄坤朝房间内望了一眼,生怕惊动了凌云冲知道秘密,小声问道:“小凌兄弟还没起来吗?”无可道:“在床上躺着呢,药效快过了,他就快醒了,我跟他说我要走了,至于查到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一句,他的身世如你卷宗所记载的悉数一致。”
黄坤有些心疑,但他知道无可是高寀指派调查凌云冲身世的人,也不敢得罪,问道:“小凌这个事儿非同小可,无可姑娘不能透露给黄坤一点吗?”无可道:“黄四爷,有些事情是跟高大人交代的,我没必要跟你交代,如果有什么该你知道的高大人必然会通知你,往后还会再吩咐你办事。” 黄坤心想无可没理由隐瞒查到了什么,或许真是高寀叮嘱她不给自己透露某些东西,犹疑半晌才道:“那小凌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劳烦无可姑娘告之高大人调查结果。如果有什么吩咐,黄坤敬候差遣。”无可道:“时辰不早了,我整理一下该回宫里去了。”说着走出门外梳洗去了。高寀没有告诉黄坤要找云彩纹身这一点,派无可亲自去查,这就是黄坤问无可调查的结果,无可却不透露的原因。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黄坤等无可走了半晌,才慢慢走进房间,叫了声:“小凌兄弟。”听到凌云冲在床上懒洋洋的应道:“在这里。”黄坤走向床边,见凌云冲正在穿衣,满脸堆笑的道:“昨儿我下楼去找那虔婆理论,嘿,没想到遇到咱们厂里的几个哥们儿,硬要拉我喝酒,这一喝就喝得晕乎,被那几个家伙又是敬又是灌的昏天黑地呀,一倒下去到现在才醒啊。这一醒,我就赶紧上来找你啦。”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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