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步步为营(1/2)
五福客栈,店堂里,人声鼎沸,满堂喧哗。一个客商打扮的人骂骂咧咧:“再不上菜,小心我一把火把这儿烧了!” “吵吵吵,吵什么吵,你的菜不是来了吗?”这时任青阳端着一盘菜走了过来,一边不轻不重地甩了他一句,一边把菜盘往桌子上随手一搁,一手撩着鬓边一缕头发,冷冰冰的斜瞥了那客商一眼,然后双手交叉一抱在胸前,姿态极是高傲。那客商转头一看来人,登时眼睛一亮,绕着任青阳看了一圈,转到另一边,伸手搂了她的腰。
“哟, 你想干什么啊?”任青阳说着侧身闪开。那客商笑中带色的说道:“不干什么,本大爷奔波多日都没碰过女人,想不到在这里有一个如此动人的美女。”边说边伸手去摸任青阳的手。任青阳见状敏捷的收回了手,似笑非笑的道:“这里的好东西多得是呢,只要你肯花银子就行了。”那客商大笑道:“大爷有的是银子,不知道你卖不卖呢?”
任青阳笑道:“我打开门做生意,你肯花银子,怎么会不卖呢?”那客商奸笑道:“够爽快,我喜欢,你开个价钱给我。”任青阳道:“等你吃完这顿再说吧。”那客商淫笑道:“我看到你这么风骚,对这顿饭已经不感兴趣了。”
任青阳道:“那么就是说结帐咯?”那客商道:“好, 帮我结帐。”任青阳喊道:“初九,这位大爷说要结帐了。”初九跑过来:“来了。大爷,谢谢你,二百两三钱六分整。”那客商惊道:“什么?开玩笑啊。”任青阳道:“谁跟你开玩笑, 这个菜三钱六分整,你摸过我的手,五十两,搂过我的腰,一百五十两,一共是……”
“二百两三钱六分整。”不等任青阳说完,初九马上接口。那客商骂道:“混帐!你勒索我啊?”初九理直气壮的骂道:“你才混帐!付不起就别来五福客栈,你要是少给一个子儿,就别想走着出去。”那客商大骂道:“你这家黑店,简直无法无天!”任青阳鄙夷的道:“你这种人,我一年不知道要杀多少。”那客商怒骂道:“岂有此理!”随即出手打人。可是这厮实在不禁打,任青阳三拳两脚几招就把他打倒,然后一脚踢中他下巴,把他踹翻在地,呸道:“不知好歹,带到后面去。”初九点头,拖起那客商就走。任青阳见店堂众人一片哗然,笑道:“各位没事了,你们继续慢慢用吧。”言毕,走去后面。
客栈厨房。那客商两手被绑,初九拿着一把大菜刀,道:“青阳姐,怎么处置这个混帐家伙?”任青阳道:“把他手脚都砍断了,丢到沙漠里去。”那客商吓得只管求饶:“别这样,饶我一命吧,放过我吧。”初九冲着他拿刀一指,道:“哎呀,大爷你怕什么。我熟得很呐,连刀口都磨利了。只要我在你脖子上划一下,就像被蚊子咬一下,血就淅沥哗啦的流出来了,我向你保证,不到半个时辰血就会流干的。舒服得很。嘿嘿嘿。”任青阳侧头看着初九这么说,忍不住笑起来,地上的那客商却不住的哆嗦,战战兢兢的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官差。”初九道:“干吗?你吓唬谁呐?”那客商道:“我是东厂的人。”任青阳道:“东厂?”似乎不太信东厂番子武功如此不济,事实这个假扮的客商,只是东厂就地在官府找来的线人罢了,行前探路,再给后面到来的东厂番子回报。
任青阳冷冷的道:“你们东厂一直是我不想开罪的人,因为你们真的很可怕,也太厉害了,如果谁招惹了东厂,那一辈子也没太平日子过啊。”向初九看了一眼,又盯着那客商道:“所以呢,我立过誓,绝不招惹东厂的人。”说着嘴角挂着冷笑。那客商道:“那就快放了我。”任青阳道:“但是如果真的招惹了,千万不能留下任何活口,半个也不可以,所以一定要把你杀掉,以绝后患。”这时炉灶上煎着的药溢了出来,滴在炭火上哧哧的响。
“唉呀,药都潽出来了。”任青阳惊呼一声,赶忙走过去,将药罐端下来,一边往碗里倒药一边道:“我拿药去给他喝。”回头对初九道:“看着他啊。砍归砍啊,血别喷得到处都是的。”边说边端着药碗走了出去。初九应承道:“嗯!”那客商连声求饶道:“别砍我。放了我吧。”初九冲着他又拿刀一指,摇头摆脑走上前,戏弄的道:“不用怕,官爷。”说着就动手。
方正安间房内,他正在折叠被子, 任青阳端药进房来,放在桌上,轻声道:“喝药吧。”方正安一转身看到她,心头一凛,眼前这个女子穿的很单薄。方正安问道:“请问你们老板在不在?”任青阳道:“你找她干什么?”方正安道:“是她救了我,我想当面跟她道谢一声。”任青阳道:“道谢多没意思,给点儿诚意吧。”
方正安不明白她的意思,怔了一怔,一本正经的道:“在下很有诚意。”任青阳笑道:“就光会说?有没有银子呀?”说着,跟他伸手拿钱。方正安顿觉尴尬,支吾道:“我……我现在身无分文,但是将来一定会有。”任青阳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又不是向你讨债,干嘛要自讨苦吃,快把药给喝了吧,不然放凉了就没什么功效了。”
方正安道一声谢谢,在桌旁坐下,端起药正要喝,走到了门口的任青阳又走了回来,坐在桌旁,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方正安放下碗,很正经的回答道:“在下姓方,名正安。”任青阳噗哧笑道:“方方正正,一本正经,你真没取错名字。”
方正安道:“请问姑娘是……”任青阳道:“你真不知道吗?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啊。”方正安奇道:“你是这儿的老板?”任青阳昂首反问道:“怎么了?我不能做老板吗?”方正安忙道:“不是,只是我没想到这儿的老板这么年轻,还是一个……”
“女人是吧?”任青阳随即接口,笑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方正安抱拳拱手,一脸诚意的道:“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欠你的银两,一定尽快还上。”任青阳咯咯一笑,挑刺道:“尽快是多久啊?我是个生意人,感激不尽对我来说毫无价值。”方正安迟疑片刻,说道:“在下现在身无分文,请受在下一拜。”说着便站起身来深深一揖,任青阳连忙扶起他,道:“那你倒不用拜我。因为不是我救你。”方正安奇道:“你的伙计说是你把我从沙漠里救回这里,还用独门秘方替我解毒,还有这些名贵药材。”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空碗。
任青阳道:“这些只不过是止血化淤,帮你排毒的中药而已。”方正安更奇怪了,问道:“那……敢问姑娘是用什么方法为在下解毒的?”任青阳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方正安认真的追问道:“有多长?”任青阳听他这么问觉得这人挺呆,于是决定逗逗他,故意不耐烦的道:“哎呀,瞧你这问的。解了毒就是解了毒了嘛,干什么非要知道是怎么解的呢?”方正安闻言,一时语塞。任青阳看着他欲问却很难开口的样子,心里觉得甚是好笑,娇笑道:“你真的想知道?”方正安答道:“是。”任青阳装作无奈的样子,轻叹一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啊。怎么告诉你呢?”
方正安心头暗忖:“这女子不知是何用意。如果要害我,为何要救我。言辞这般奇怪,不知想干什么。莫非她这个客栈有什么古怪。”他本来还想问这个女子程雅言有没有到来,现在这番情形的对话,他觉得不能问了。任青阳见他默然不语,觉得更好玩了,浅笑道:“我说真的呢。我确实不知道。一年前,有个来这里借宿的大夫,解药就是她给我的啊。”方正安问道:“是个大夫?”心想:没想到还有人能破解东厂研制的毒药,一定不是普通人。于是冲口而出问道。任青阳道:“是啊。还是个年轻俊俏的小哥儿呢。她一路独自行走,在沙漠里迷了路又被蝎子蛰了,是我带她走出去的。”
方正安道:“姑娘真是仁心好义古道热肠。”任青阳笑道:“不过呢,我们之间是公平交易,她是有给‘诚意’的哦。”方正安露出好奇的神色,任青阳嗔道:“你乱想什么啊?她是个女的。扮成男装方便江湖行走而已。临走时,她送给我一瓶药,说是能解天下奇毒。当时我也不以为意,何况又没人中毒,拿什么去试呢。”说着笑起来,“没想到还真灵诶。你的毒我不懂得解,救你回来那时我就想着我有这解药,死马当作活马医呗,没想到她真的没骗我,果然能解奇毒。”方正安听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任青阳道:“所以呢,你要谢的话,等日后若能见到那位美人大夫,你再好好谢谢她吧。”
方正安诚恳的道:“不管怎么说,姑娘是从刀口下抢回我这条命的人。姑娘相救之德,在下衷心铭感。如果不是姑娘,我可能已经死在荒漠,无人知晓。如果不是姑娘,我也不可能能得这位神医的灵药相救。不管怎么说,请姑娘受在下一拜。”说着又深深一揖。
他刚才要拜没拜成,被任青阳扶起,这次再拜,又被任青阳一拉,听得她语带调侃的说道:“哈,你这么喜欢拜,不如拜天地吧。”方正安闻言瞬间愣住,抬头只见一张笑得无限妩媚的俏脸,不由心中一动,却说不出话来。任青阳笑道:“娶了媳妇没有啊?”问了个最普通不过的问题,以试探对方是独自一人还是有其他同伴。方正安答道:“在下单身一人。”任青阳追问道:“光棍一个呀,老家在哪儿啊?”继续漫不经心的问话,试探对方的来路。
方正安道:“我自小父母双亡,对于老家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任青阳道:“父母双亡?那很好……”方正安惊疑道:“啊?!”任青阳道:“好……可以为国…为人民无后顾之忧。”方正安道:“哦,对,对。”不由面露一丝苦笑。任青阳道:“有没有想过要成家立室啊?”方正安道:“我现在自身难保,哪有能力谈婚论嫁。”任青阳道:“你没有能力不要紧,你娶的媳妇有能力就行了嘛。”方正安不悦,瞪着任青阳,有点火气的道:“姑娘,我的婚姻大事不用你替我费心。”任青阳毫不示弱的逼近他跟前,嗔道:“你干嘛这么凶啊?你想强奸我呀?”方正安急道:“喂!我哪有说过要强奸你?”任青阳不依不饶,手指他胸口,挑衅的道:“你嘴里没有说,但是你心里面有想过,你敢不承认吗?”方正安气呼呼的冲口而出道:“是,我是很想强奸你,姑娘你满意了吧?”他觉得从一开始就在被她戏耍,这时任青阳这句话更是引发了他所有不快,随口说了出来。任青阳忍不住大笑,道:“光是想没用,要做才是个男人嘛。”听了这话方正安又愣住了,任青阳却说着笑着飘然走出房去。方正安在后叫道:“姑娘……”愣的还没回过神来。
宁夏边塞,月泉镇上。斗笠薄沙罩面的程雅言背着装着菲菲的竹篓,牵着马,走在街道上。不一会儿便见到一家饭馆,决定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她走进店内,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放好竹篓。店老板是个年轻男子,正是与任青阳买卖往来的那人。他见有客到,立刻迎了上去,很热情的上来倒茶招呼。程雅言右手一拦,道:“不用。自己来。” 那老板见这是个女扮男装的江湖人,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程雅言道:“白肉,馒头。”说着解下斗笠,放在竹篓上。那老板又问道:“客官,您要茶还是要酒?”程雅言道:“水。白水。”那老板道:“客官先付十文钱。”程雅言道:“东西还没上,就要先付钱?”
那老板歉意道:“情非得已。彼此心里都明白嘛,客官。”程雅言看了他一眼,拿出十文钱给他,“谢谢客官,谢谢。”那老板接钱,开心的道,“白肉,馒头,马上来哦。”很快端上,一边吆喝着:“来了,客官。白肉,馒头,热的。”程雅言道:“帐付的快,东西也上的快。”那老板道:“客官,我急着赚钱,你急着赶路,时间嘛,大家都舍不得乱花掉是不是。”程雅言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赶路?”那老板道:“来这的人,谁不是急着赶路啊。难道是游山玩水,吟诗作对?是吧,客官。”这时旁边桌有人叫上馒头,那老板应声过去。程雅言趁机塞给竹篓中的菲菲一个馒头,盖好上面的布,机警的观察四周。
忽然外面传来大队人马隆隆的马蹄声,程雅言立即握剑,背起竹篓起身就走。那老板道:“客官不要惊慌,我这儿有地方藏身,绝对保证安全。你明白刚刚为什么我要先结帐了吧,否则我血本无归。”程雅言似信非信,“好,跟我来吧。”那老板说着就往墙角走,程雅言抬起竹篓跟上。那老板又道:“客官,话说回头,价钱不二,每人十两,怎么样?”程雅言道:“你真会做生意。”说着掏出十两银子,却不给他。那老板笑嘻嘻的道:“等你安全之后再付钱好吧?”程雅言道:“你就不怕我跑了吗?”那老板道:“你放心,我这地方没有其它出口,我不会做亏本生意的,客官。请吧。”说着拉开一扇放瓶瓶罐罐偌大的墙柜。程雅言警告道:“我告诉你,你可别耍我。否则我一定找你陪葬。”那老板道:“客官,我只做活人生意,我从不打死人主意的。”程雅言进入,那老板拉上墙柜。少刻,马蹄声渐远。
那老板拉开墙柜,道:“番子走了,快出来吧。”藏身的人们陆续走出来,程雅言最后出来,那老板对她道:“客官,番子已经走了。快出来吧。”程雅言掏出银子给他,那老板笑道:“谢谢客官。我看你还是在这里躲藏一段时间,入夜之后我把你放出来,方便逃走啊。”程雅言道:“你勿须冒险,要是被番子抓住,你可是在劫难逃。”那老板道:“那你现在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对不对?”程雅言道:“是的。我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十两银子需要你这样的人拿出性命来得罪东厂呢?”那老板道:“那你认为我是怎么样的人?”程雅言不理,只往外走,他跟上去又问:“客官,你认为我怎么样?”
程雅言转过身对他道:“你是个好人。”那老板听了似乎挺开心,笑道:“我啊?嘿嘿嘿,谢谢客官。”程雅言道:“只是笑容太多了,叫人有点吃不消。”那老板一愣,呵呵傻笑。程雅言问道:“你在这里住了多久?”那老板道:“我一生下,睁眼看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里。”程雅言道:“这地方很不简单。”那老板道:“当然了。人杰地灵,要不然怎么出的了我这个不世之才呢。”程雅言微微一笑,不置一词。那老板道:“你小看我。”程雅言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老板道:“那你什么意思?”程雅言道:“谢了。不世之才。”说着就走。那老板嘱咐道:“姑娘,当心。”程雅言道:“我们知道。走出这片荒漠,还有更长更难的路要走。”那老板道:“我相信你一定走得过去。你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程雅言道:“关外。”走出那老板目送程雅言策马而去。
程雅言戴着斗笠,牵着马,走入巷道,听见一阵吆喝声:“来,酥脆的烤饼喽。”走得几步,在路边见有一烤饼摊,摊主是个中年男人,正在朝道口叫卖。程雅言寻思,前面荒漠少有人烟,买上干粮也好赶路,于是拉低斗笠走了过去,道:“给我两个烤饼。”那摊主道:“好嘞。”从锅子边拿起纸张,从平底烤盘上夹出两个烤饼,递给程雅言,道:“给。多谢小哥儿啊。小哥儿是要出关吧?”程雅言道:“你怎么知道?”摊主道:“我知道前面怎么走,跟我来吧。”程雅言觉察异样,随即跟着走。
走到一僻静出,那摊主猛然回身,手持匕首,一下架在程雅言脖子上,恶狠狠的道:“小子,识相的跟我走,不然的话……”程雅言镇定自若,冷声道:“虾兵蟹将,这一趟你们白走了。”说着右手弹出,打掉那人手上的匕首,眨眼之间,拔剑出鞘,一招便抵上那人的脖子,道:“从来没有见到一个烤饼师傅的手这样整洁过。说,是谁派你来的?”那人道:“不知道。”“哧”的一声,宝剑刺出,那人立毙当场。程雅言道:“唯一活命的机会,可惜你错过了。”忽然,有几人从四面提刀朝程雅言冲过来。程雅言沉着应战,数十几招挥剑狂刺狂削,不消半晌就把他们杀得无一活口,随即跳上马背急奔出镇。
不久,便行至月泉镇外的戈壁。此时天色已晚,晚霞漫天,笼罩大漠。程雅言找了一处背风的沙丘,准备露宿。她生起一堆火,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给菲菲盖上,等菲菲睡着,自己守护在一旁,看着天空中那轮明月不禁想,这月泉镇还真是名副其实,月光如此清明,犹如清泉,一泻千里,令人心静。程雅言拿出腰间的箫把玩着,心想表哥方正安不知道怎么样了。在程雅言眼里,她的这个举人表哥就是个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标准书呆子,不知变通还相当固执,有时候甚至被人欺负还要她这个妹妹帮他出头,倒不是他找程雅言帮忙,他还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只是他妹妹看不过去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替他出头。方正安常常跟程雅言讲做人的大道理,唠唠叨叨,听得程雅言耳朵都起茧子了,他却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由这十几年种种,程雅言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方脑袋”,平常她就这么叫她那个憨哥哥。
翌日,晨曦初露,程雅言带着菲菲骑马上路了。眼前黄沙漠漠,耳边风声呼呼作响,马背上的程雅言极目远眺,放眼一片荒凉,几乎看不到尽头。行了一阵,始终不见半个人影。程雅言心下有点发慌,不知自己是否走着走着迷了路。她以太阳作参照物,辨别方向,继续向西面走去。但行至下午时分,天气转阴,眼望万里黄土,她不禁有些找不到方向。这时,背后竹篓里的菲菲说道:“雅言姐姐,我渴了。”程雅言放下竹篓,取下水壶给菲菲,道:“江湖险恶,敌人凶残,你怕不怕?”菲菲道:“我不怕,我要把武功练好,将来为爷爷报仇。”程雅言道:“记着报仇是不错的,可是天底下好玩的事情多着呢,你也不能错过哦。”忽然听见沙丘那边有马蹄声传来。程雅言道:“快进去。”把菲菲装进竹篓,自己带上斗笠,一手握剑,一手引着马缰,继续上路,只见一队商队,骑马而来。带头的一个人也是头戴斗笠。
程雅言经过他面前时,他拉下蒙面黑巾,主动搭话道:“你是中原人吗?”程雅言道:“是的。”既不看他,脚下也不停步。只听得那人道:“难得,难得,碰上了一个自己人,巧合,巧合。哈哈哈哈哈……”说着开怀一笑,仰头喝下一口酒,又道:“应该浮一大白。”朗笑声中把酒壶递过来,“来一口吧。”好像对待老朋友一样。程雅言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见他虽作寻常人的服饰打扮,但她却瞧得出他身负武功,暗猜这是一位江湖武林人。她对上他的眼光,淡淡一句:“我不喝酒,谢谢。”那人仍带着亲切的笑意,道:“跟你聊聊天啊,在这个鬼天气鬼沙漠上,难得碰上你这个好朋友,当然是好好的聊聊,好好的喝了。哈哈哈……”仰头又喝下一口酒。
程雅言道:“我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聊天,更不喜欢胡乱交朋友。我要走了,再见。”说着就走,却听到那人问道:“关外的情况怎么样?”程雅言奇道:“关外?我怎么知道?”那人道:“你既然从关外来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程雅言一惊,停住步子回头问:“这条路不是入关的吗?”随即调转马头走回来。那人道:“看来我们是同路人了,哈哈哈……”程雅言道:“是的。”
那人道:“沙漠上有的是旋风,一股一股的沙浪涌动,沙丘很快就改变了方向,很容易迷路,尤其是从来没到过这鬼地方的人,不知道厉害。”程雅言喃喃的道:“看来我走错了方向。”那人问道:“对了,你第一次出关?”程雅言道:“你怎么知道?”那人道:“我走过这个沙漠不下十几趟,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徒步走出这个沙漠。我相信你的胆量很大,本事也不小,可是要走过沙漠,并不能只靠这些。”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片沙丘,说道:“我们刚才说话的时候,这片沙丘已经改变了很多,明天这个时候,它可能都不见了。这片沙漠已经吃掉了不少人,也不在乎多你一个。”程雅言默然盯着他,但见他渐渐收起了笑容,真诚的道:“我一直喜欢在路上多交几个朋友,也不为什么,无聊的时候可以聊聊天,迷路的时候可以互相提醒,危险的时候呢,也可以彼此照应。”程雅言神色不动的道:“谢谢。”
那人道:“我叫凌云冲,你呢?”程雅言道:“程雅言。”凌云冲道:“自古说:山在西来水在东,五湖四海皆朋友,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能碰上也算是有缘啊。”程雅言道:“是的。真巧,咱们同路。”凌云冲随手指了一下后面那大约十来个商旅模样的人,说道:“这些个商旅他们也是不认得路的……”话似乎还没说完,那商旅的头儿不耐烦的催促道:“喂,天就快黑了,还罗嗦个什么?”
凌云冲扭过头去扫了他一眼,道:“催什么?就走了。”又看着程雅言道:“走吧,可以的话,天黑之前我们会到达五福客栈。晚上还有热饭可以吃,好酒可以喝。”程雅言一听见五福客栈四个字,立时精神一振,微微笑道:“谢谢。那就有劳兄台带路。”刚才不知这人是敌是友,程雅言十分警惕,所以口气强硬,这下终于少许放宽了心。反正也是迷了路,不如跟这个人走。
行至傍晚,一座客栈真的出现在眼前。程雅言彻底放心。初九在门口远远的见有人到来,朝客栈内喊道:“青阳姐,有商旅来哦。”只听见任青阳的声音在大堂内回道:“快请他们进来呗。”初九跑上去和众人打招呼。凌云冲下马走进客栈,进去刚不久,任青阳的声音就从楼上传了出来:“客官,你们来得可真巧,要是再晚一点,天色黑了,就不好走了。”任青阳面露职业笑容,先开口招呼道。
凌云冲闻声抬头一看,一个年轻女子正从楼上步履轻盈地走下来,只见她一袭黄白色布衣,下着青布裙,腰肢似风袅杨柳,双目若飞凤传情,妩媚中透着英气,正朝着他们这里看来。凌云冲笑道:“不是我们来的巧,是老板您的客栈开得好,地点适中,与人方便啊。”
任青阳翩然走近,巧笑嫣然,问道:“两位是来住店的?”凌云冲抬眼环顾一圈,笑道:“呵呵,这地方蛮不错的。在下凌云冲,多有打搅。”虽在怡然笑着,却神情从容气度深沉。任青阳见眼前这个男子和自己年纪相仿,他身上穿着一件浆洗得已旧的青布衫,脚上是一双普通的皂布毡靴,清瘦的脸棱角分明,那双澈亮的眼睛隐隐透着不一样的光芒,即使竭力掩藏光华,却仍能从其中窥见几缕惊世之光来,但见他长身玉立,气宇轩昂,眉目俊逸,神采飞扬,可又感觉他深不可测,有一种莫名的可怕,决非善欺的主。
任青阳审视凌云冲片刻,笑了笑说道:“看来几位是远道而来的啊。”不经意眼光一瞥,看见他背上背着的粗布包袱,露了个貌似琵琶二胡弦子之类的乐器的柄头在外面。一转头,瞧见一位容颜清秀的客人,正是程雅言,对方亦是注目回视。在江湖上打滚多年练就的直觉让任青阳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女子,且身手相当的不错,走过去问道:“两位一道来的?”
程雅言道:“我们是在路上碰见的。”任青阳道:“好,那我给你们开两个房间。”这时福叔走了过来,帮程雅言抱竹篓,程雅言道:“不用,我自己来。”不小心手一软,竹篓差点滑落,福叔立即一抬脚稳住,程雅言道:“谢谢。”心道:“功力不弱,看来这客栈也不简单。”一颗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任青阳的目光落在这一行人中头戴斗笠、身着商人衣服却身怀兵器,还带着一只大箱子的那几个客人身上,心道:“这些人来路不明,不黑不白的,可要多留点神。”笑问:“我是这的掌柜,几位要几间房呢?”这几人中一个打头模样的人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们哥儿几个就住一间。”任青阳道:“那好啊。”转身走到柜台里,写了一通,转头喊道:“初九,带这几位客官上二楼客房。”初九应声,上前招呼,带着那几个人上了二楼。
任青阳看向凌云冲,问道:“你们两位打算住几天?”凌云冲道:“明儿就走。”任青阳道:“你跟他们不是一道的?”凌云冲道:“不是,我一个人。”任青阳道:“哦,那请凌公子跟初九上二楼吧,靠右首那儿还有间上房。”凌云冲谢过,上了二楼。
任青阳托着蜡烛走出柜台,对程雅言道:“这位客官,请跟我来吧。”程雅言应了一声,任青阳便引她上楼。“客官,来过宁夏关吗?”二楼走廊上,任青阳边引路边问。程雅言不动声色的道:“没有。”任青阳道:“哦,到哪儿去啊?”程雅言道:“关外。”任青阳道:“你也是明儿就走吗?”程雅言道:“不,我等一个人。”这时菲菲从竹篓里探了头出来,程雅言见状立刻盖好上面的白布。
任青阳却已瞧在眼里,心道:“自打她进来,我就瞧这竹篓有古怪,难道是肉票?”顺势说道:“你这行囊可真不轻便,难得你一路驮着,走到这个地方。”程雅言冷冷的道:“我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开客栈的,竟然是你这样一个女人。”
任青阳一笑,问道:“客官,这次到关外是公事,还是私事啊?”程雅言道:“好象都不关你的事吧?”
任青阳道:“我也不过是闲话一句,客官你不想说就甭说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子,空有一副热心肠,领情的自然会欣赏,不领情的话……”程雅言道:“你就当我不领情好了。”任青阳道:“我又不是说你,你干吗不打自招啊。”程雅言道:“你开的是五福客栈?”任青阳道:“哟,这么大一间客栈,你看不见吗?”程雅言步步进逼道:“地方大灯却不多,周围黑黢黢,黑暗暗的,我还以为是一间名副其实的黑店呢。”任青阳寸步不让道:“天底下名不副实的事多着呢,虚有其表的人就更多了。”暗指程雅言女扮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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