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孕吐(2/2)
钟昭仪越说越气,连妹妹的脸面都顾不上照拂了,紧接着又说:“这宫里有什么好?处处需得谨小慎微,连个能说得上话的都没有,一年到头不得松快,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为何要谨小慎微?”钟宜芬迟疑着问:“如今宫中位分最高的就是德妃娘娘,四大妃不是还有两个空缺吗?”
听罢,钟昭仪先是一怔,随后不可置信地瞧了她半晌,目光十分奇异。方才她又气又怨地把人训了一通,话里却满是关切,此时她的神色竟慢慢转凉:“这话听得好笑,妃位空缺,与你有什么关系?”
钟宜芬神情微变,忙说:“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想要踩在您头上。”她放缓声音循循善诱:“多年来陛下一向是这样、这样待姐姐的……我既入了宫,定会事事帮衬着姐姐,我们姐妹二人同心……”
“住口!”钟昭仪眸光极冷,身侧的宫女还是头回见自家主子如此疾声厉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惊得哆嗦,忙跪在了廊下。
“陛下待本宫如何也是你能置喙的?你自己心比天高,就别拿本宫做幌子!爹娘都是聪明人,不想竟教出你这么个脑子浑的!”
瞧见不远处有宫人在探头探脑,钟昭仪顺了顺心头火气,放缓了声音:“既为同胞姐妹,本宫再奉劝你一句,陛下最厌的便是心有城府的女子,即便你入了宫也必定不能得偿所愿。”
话落她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嗤是讽:“至于妃位空缺,妹妹还是不要妄想了。”
钟宜芬怔怔地看着她走远,魂不守舍地跟着宫婢回到太和门。钟家主母忙下了马车,连声问道:“芬儿,你姐姐怎么说?”
“祖母呢?爹呢?”
钟夫人好生为难,只好强笑道:“你爹先回去了。你祖母陪着等了一会儿,可晚上夜风凉,我让她也先回去了。”话落又忙着问:“你姐姐是怎么说的?”
夜风一吹,钟宜芬打了个寒噤,几乎湿透衣襟的冷汗更是透心凉——父亲回去了,怕是气得不想见她了。
“宛宛你不知道?”何家姑娘目光诧异,瞧见金楼中众人仍看向这边,此时人多眼杂不好明说,也不挑拣喜鹊登枝簪还是缠枝莲簪了,两样全买了下来,跟着唐宛宛回了唐家。
关上了房门,何卿之这才解释道:“上个月底陛下不是给你爹委派了差事嘛?就是让你爹准备秀女名录。这意味着陛下想要纳妃了,虽说陛下在那咳咳咳的方面不太好,朝中大部分老臣还在观望,可还是有一些人动了心思。”
“太后娘娘总共召了两位姑娘进宫,先是瑞家姑娘,然后便是你。钟宜芬仗着自己有个在宫里头当昭仪的嫡姐,拿着‘探望姐姐’的借口进了一趟宫,回了家就把她前年定下的亲事给退了。平白无故就退婚,人家给她的嫁妆却只还了一半。那家如何肯依?上门闹了好几回,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钟宜芬死活要退婚,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对陛下动了心思。”何卿之笑得嘲讽:“可再次被传召入宫的只有你一人,陛下也只给你赏下了东西,钟宜芬可是连根簪子都没拿着。这说明太后娘娘和陛下压根没瞧上她啊!她方才对你冷嘲热讽,肯定是气不过呀!”
唐宛宛抽抽眼角,迟疑着问:“这些,你们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啊?”连谁入宫,入宫了几回,谁得了赏都清楚。她还以为自己入宫的两回很隐蔽呢。
何卿之秀眉一扬,笑眯眯说:“全京城都知道了呀!”
“知、知道什么了?”唐宛宛颤着声问。
“都知道你和陛下一见倾心两情相悦,年底之前就要进宫当娘娘了呀!两回进宫两回赏赐,咱京城都是人精,哪个瞧不见呀?”
唐宛宛眼前一黑。
*
送走了何家姑娘,唐宛宛蔫得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晚饭都没了胃口,喝了一小碗绿豆百合粥就早早睡下了。
她娘先前说过的话在她脑子里盘旋——进宫意味着要将陛下当祖宗一样供着,意味着要天天跪这个跪那个,意味着要被一群坏女人欺负,意味着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家人。每天卯时天儿没亮就得起身去请安,起得晚了要挨骂;擅自出宫要挨骂;生不下孩子更要挨骂……
唐夫人出身一般,身在内宅眼界局限,后宫的叵测远远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能想明白的,可仅仅是这些就足够吓到唐宛宛了。
唐宛宛蜷在床上躺着,越想越委屈,子时的更声响过之后才勉强有了睡意。可她刚合眼,又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惊醒了:“啊——!快来人抓贼啊!”
院子里进贼了?
唐宛宛脑子轰得一炸,这声音她绝不会认错,是守夜丫鬟的声音。她咬了咬唇翻身坐起披好衣裳,拿起桌上的瓷瓶就往外冲。
院子里果然站着个男子,披头散发地站着,夜色之下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瞧见那人灼灼发亮的眸子。唐宛宛扛着瓶冲上前去就要砸贼人的脑袋,却被贼人一把抓住了,对方声嘶力竭喊:“宛宛你做什么?是我啊!”
“你……”唐宛宛往后退了两步,借着门下的灯笼瞧了瞧这人,他的狼狈还不光是披头散发,面容也十分憔悴,衣裳还被拉了几个大口子,像是被树枝拉破的。
唐宛宛皱着眉,试探着叫:“冯知简?”
冯知简便是跟唐宛宛定亲的那位,上回见这人还是端午节的时候了。可冯知简一向注重仪态,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是以唐宛宛差点没认出来。
“是我啊!”冯知简大喜,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拉着唐宛宛的手就要往院子外跑。
“冯知简你还敢来!”唐宛宛没挣脱他的手,气得眉头直竖,拎起右手的瓶“砰”一声砸在冯知简身上,只可惜角度不对,没砸到脑袋,只砸到了前胸。
护卫疾跑的声音、唐大人怒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冯知简咽下一口血沫,却也无暇解释,扯着唐宛宛继续跑,口中直喊:“宛宛,我们私奔吧!”
“混账!谁准你带着我家宛宛私奔!”院门口的唐大人大步走来,小院被十几个护卫手中的火把照得恍如白昼,唐宛宛的爹娘兄嫂都来齐了,粗使嬷嬷都站了好几个,把院子堵得严严实实,各个怒视着冯知简。
唐家的院墙算不得高,大户人家建房子讲究风水,院小墙高在风水上讲是不吉之兆。以唐宛宛的身高,站在院墙边踮起脚来就能眺见外头的大街。
唐家的护卫也不多,京城律法严苛,不管是什么门庭,其豢养家兵的数目都有严格限制。唐家护卫不过二十之数,分两批轮岗,每夜要守大门侧门后门,还有夜里打更值巡,自然没有多余的人手在院墙之下十步一人地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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