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2/2）

安若溪顺着他的手势，堪堪瞧过去，心头却是不由的一跳。如果她没有看错，他身佩戴的那块玉，应该是之前她交给皇后娘娘“保管”，后来又还给了她，不知所踪的鹣鲽云纹玉佩的另一只……

男人却不知在何时，将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那温润的玉石，静静躺在掌心之，愈发的流光溢彩。

端木谨清幽的眸子，凝住手的玉佩，仿佛陷入过去某种喜悦却又痛苦的回忆，薄唇轻抿，迟迟不肯开口。

“这只玉佩……”

最终，还是安若溪忍不住张嘴问道。

眸色似不能自抑的一闪，端木谨波光潋滟的漆黑瞳孔里，划过一道似有若无的伤痕，低沉的嗓音，飘渺的似一场不可捕捉的梦一样。

“这只玉佩……乃是你我之间的定情信物……”

安若溪一颗心，不由自主的一跳。她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但亲耳听到这端木谨说出来，心还有升腾起一股异的感觉。好，你一直期待的某件事情，终于要到来了一般，那种忐忑、兴奋、激动，却又仿佛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恐惧与不安。

空气，突然陷入一片沉寂。男人飘忽悠远的神情，让人不自觉的想要知道的更多。

“我们……是如何相识的？……”

半响，安若溪方才寻回了一丝理智，开口问道。她很想知道，过去的自己，同眼前的男人，是如何相识、相知、乃至相恋？……以及，又如何会走到今时今日这般的境地……

端木谨俊朗飘逸的脸容，闪过一抹恍惚的神色，像是不经意间，被人轻轻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某个地方之时，那不自觉的倾泻而出的温柔与缠绵；一双幽深清润的眸子，如同被一颗小小的石子，倏然投入到了一池春水之，荡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涌动着浮浮沉沉、深深浅浅的某种情愫；漆黑如墨的瞳孔深处，潋滟的波光，缓缓氤氲开来星星点点、晦暗明灭的簇簇火苗，如同年节里，在半空之，突然绽开的朵朵烟花，因为稍纵即逝，所以才愈加的耀眼与夺目；凉薄的唇瓣间，仿佛无意识的扯开一缕清浅的弧度，溶溶笑意，从嘴角徐徐倾泻，那凝结的温度，似痛苦、似欢愉，似苦涩、似甜蜜，交织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张钩心夺魄的大，将人牢牢的禁锢在那里；低沉婉转的嗓音，似跨过千山万水，宇宙洪荒而来一般，轻飘飘的如同一场刻意营造的美梦，沉沦深陷在其，不愿醒来……

那些云雾缭绕的前尘旧事，那么飘荡着，激昂着，像一根游丝一样，轻薄的似随时都会随风远去，却又厚重的沉入人的心底，仿佛再也无力拔出……

安若溪被牵扯着浸在里面，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一切都是由两年前开始的……那时，年轻气盛的端木谨，四处游历，某日来到祈安郡，遇到了当时还是郡守女儿的沐凝汐……

像所有“英雄救美”的开头一样，当时，沐凝汐的阿爹不知得罪了什么人，遭到刺杀，沐凝汐乘坐的马车，眼看着要冲入山崖，恰被路过的端木谨所救……她应该是那个时候对他埋下了情愫的吧？否则也不会整整一天，陪他一起找寻那因为救她而弄丢了的玉佩……

但当时的端木谨，只是在去别的目的地的时候，路过祈安郡，并没有长待的打算，所以这件事只耽搁了一日，他便继续他的行程。

三个月之后，当端木谨办完事情，回靖远国的途，经过祈安郡之时，却再次遇到了沐凝汐……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并非巧合，而是那名女子，知道他回国必然会经过那一条官道，每日都会等在那里半个时辰……

那样矜持隐忍的一个大家闺秀，竟然会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让安若溪大为惊诧之余，却是心一动，想来当时的沐凝汐，真的是爱了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子吧，所以才能够促使着她情不自禁的做出这样近乎无望的等待……

许是被她的一腔情愫所打动，又或是当时的端木谨因为某些事情，心情受挫，总之，端木谨暂时留在了祈安郡……

其后的月余，两个人携手伴游，他教她骑马，带她逛花灯；他将走南闯北，沿途的闻异事细细的讲给她听，而她则静静倾听，随着他的喜悦或悲伤、惊险或有趣，浪游于他的世界里；两个人可以低喃浅语的诉一整天的衷情，又可以什么话也不说，默然相对；闲暇时，她弹琴，而他则以箫声相和，她亲手编绣的同心结，至今还系在他的身……

在那飞快流逝的月余时间里，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仿佛这样美好的岁月，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一般……

端木谨那如梦似幻的倾诉，到此为止，但是他的整个人，却依旧如同浸氲在对往昔的深深追忆，不能自拔。

安若溪只觉心底一片激荡，说不出来的滋味。如果是仅仅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来看待整件事，不过是一段郎有情妾有意、你侬我侬的佳话罢了。但不知为何，当听着这端木谨将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丝一丝的剥给她看之时，她却感觉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揪着，有难耐的灼痛与窒息，那些层层叠叠涌来的哀伤，像潮水一样漫延在血管里，然后沿着每一次的呼吸，缓缓流淌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不知来自何方，又将去向何处，找不到安放的地方。

莫非那是留存在沐凝汐心底的最后一丝执念？

安若溪下意识的望向面前的男人，却正对他一双讳莫如深的清眸，那墨玉般的黑色瞳仁，氤氲着影影绰绰的浮光，将一切的情绪都轻拢在里面，如梦如幻，让人看不清，抓不紧……似是有情，却无情……

安若溪一片纷扰杂乱的脑子里，划过一线清明。

“然后呢？……”

安若溪凝视着眼前的男子，轻轻问道。

“既是两情相悦……为什么最后却没有在一起？……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会嫁给淳于焉？……”

有太多的疑问，亟待得到解释。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当初沐凝汐真的与这端木谨在一起了，那她不可能再嫁给淳于焉，也不会有后来的溺水……是不是自己也不会阴差阳错的穿越到她的身呢？……

这突如其来的假设，让安若溪的心头，蓦地一跳。一时之间，倒说不清这样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绪。转念又一想，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如果”这件事，一切都是注定的，谁都被命运的大手，推着往前走，无能为力，只得接受。

下意识的甩了甩脑袋，将那些莫名的纠结，抹了去，安若溪抬眸，望向端木谨。却见他一张俊朗飘逸的脸容，早已笼了一层化不开的哀伤，那种似痛苦、似后悔、似内疚的神情，让她仍是不由的心一跳。

“一切都是我的错……”

男人低沉的嗓音，如同浸在幽深的水底一般，那样的哀伤，仿似随时都会将他的整个人淹没。

“……那时的我……以为对你，更多的是兄妹的感情……我以为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忘掉那个伤的我极深的女子……所以拒绝了你……但直到你嫁给淳于焉之后……我才发现，我错了，错的离谱……其实，我最爱的人……是你，汐儿……”

男人温热厚实的大掌，缓缓的将女子柔软的小手牵起，将她沁着丝丝凉意的指尖，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那样轻怜密爱的动作，让安若溪心头一恍。

“你说……你曾经被人伤的极深？……”

起他最后那一句情深款款的表白“最爱的人，是你……”，安若溪发现自己更加关注的却是之前被他轻描淡写、一带而过的内容……

他说他一生一世都不会忘掉那个伤的他极深的女子……

心一动，安若溪隐隐能够猜出，能让眼前这样一个近乎于妖孽的男子，留下不能磨灭的伤痕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抬眸，安若溪望向面前的男人，正对他讳莫如深的清眸，倏然划过的一道浮光，那样无法掩饰的痛楚，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她还是看得尤为分明。

附在她手背的温厚大掌，似乎渐渐的渗出缕缕的凉意，那样的触感，仿佛随时都会像一线飘渺的轻雾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个女子是……”

安若溪轻声开口问道。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