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神问卜（2/2）

老头依然闭着眼睛，伸出枯枝般的爪子摩挲着龟甲，浑然不惧滚烫的温度。忽然，他双手一扬，僵硬的身躯仿佛瞬间舒展开来，目光如炬地扫射着全场，口中大喊：“王室将卑，戎狄必昌！”

除了掘突，全场哗然，连郑桓公的脸上也写满了大大的“懵逼”两字，可见我们的老祖宗们当时对鬼神占卜师多么地深信不疑。

“怎么会这样？天命还在我华夏，怎么能让戎狄猖獗？”

“这些年地震、洪水天灾不断，岐山崩，三川沸腾，上天对大周朝的愤怒表示得还不够明确吗？”

“那寡人该怎么办？”

“远离王室！去别处开疆拓土！”太史坚定地说道。

“身为天子的大臣，我怎么能远离？”

“为什么不能？”憋了很久的司马大人突然插话，“王室几代的动荡早已被众诸侯看在眼里，无论哪族，都在打小算盘！您看姜姓有西申国、南申国，姬姓有西虢国、东虢国，大家都在远离王室的地方开疆拓土，给自己留后路！”

郑桓公一时语塞，无论他是真忠君忧国，还是假道貌岸然，终究不能完全不考虑自己的身家啊，但对王室有二心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司马大人大概是看出了这点，便接过话题继续问太史公：“那我们该去哪里？洛邑？”

“西都镐京是文王、武王两代所建，东都洛邑是武王、成王两代所建，都是王室重地，不要靠得太近。”

“南方可以吗？”

“南方有楚国，他们是祝融氏的后代，必将得到天地的帮助开疆拓土，不要靠得太近。”

“西方、北方和东方呢？”

“西方和北方是戎狄的巢穴，那里将会沦为华夏边地的战场！东方的齐鲁已是几百年的大国，那里没有供您发展壮大的土地！”

“天下之大，就没有适合郑国的去处？”

“你们应当去洛水以东，黄河、济水以南，那里有东虢国和郐国。他们的国君贪婪愚蠢、不得民心。郑伯作为当朝司徒，掌管天下的土地和户籍，这种小人想巴结还来不及呢。你们若是提出搬迁到他们那里，东虢和郐国必然积极献土配合。”

太史一番分析，不可谓不透彻，连喜好呛人的司马大人都连连点头。

“郑伯你我共事多年，老朽对您心知肚明。这次急召掘突公子进京，说明您早已有所准备。不要犹豫了，快做决断吧！”

听到这里，掘突不由赞叹太史果然是个对世事洞若观火的老人精，同时他也终于明白君父急召他过来的真正原因了。天子的国事虽然重要，但郑桓公还不需要找儿子来商量，郑国的家事才是要好好跟儿子交代的呀！

“哎……”郑桓公长叹一声，动情地说道：“难道天命不再眷顾大周了吗？难道我辈真的要远徙他乡吗？我实在是做不出对不起兄长和父王的事情啊！”

就在众人都快被这位伟大国君的家国情怀感动地都快要落泪时，门吏再次闯入，惶恐地声音仿佛都带着哭腔：“不好了，这里整个被军队包围了，所有的入口、围墙都被张弓、持戈的武士看着！”

“谁这么大胆敢在司徒府造次！”统管郑国私军的司马大人毕竟是勇武之人，他警觉地跨步向前立到郑桓公身旁，右手紧紧地握住佩剑。然而其他人就未必了，有的吓瘫了，有的钻案底去了，有的甚至拔腿就往外跑去。

“好……好像是宫里王室的人！”

“王室？”司马大人这下也一脸懵逼了。

掘突被这突然的状况弄得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情况多严重，心想不会这么快就碰到打打杀杀把命送了吧？他看看内宰大人，依然一副死鱼脸，看看父亲，依然眉头紧皱，看看太史老头，居然又坐下去闭目养神了，只是握着龟甲的枯枝老手居然在紧张地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