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生命尾声（1/2）

晌午时分，梅家的小院子里一片安静，说是安静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安静，那一阵阵急促的咳嗽声，喘息声，是那么的令人焦虑烦躁，这是一个生命在挣扎，四周的静，让这种挣扎声更加的锥入人心。 厨房里，陈玉琴双眉紧蹙，脸色苍白，眼神是一片的茫然和恐慌，一手拿着蒲扇吧嗒吧嗒的闪着炉火，一手打开药煲的盖子，她希望药能快些熬成，她希望丈夫梅雪飞喝下这煲药后能止住这令人提心吊胆，太阳穴发涨的咳嗽声。

她探头看了看大门，女儿梅若梨还没回来，今天是周末，女儿通常下午会回来的，她已经为女儿准备好了饭菜，温在锅里。

药总算是熬好了，陈玉琴端着药来到房里，病床的丈夫苍白的犹如纸片一般，整夜的咳嗽，使得他无法好好休息，双眼凹陷，颧骨高高的突起，嘴唇也毫无血色，半躺半坐在床，头歪在一边，闭着双眼，胸口不停的起伏，早没有了当年的神采，她心里是难过的，端着药来到床前，把希望寄托在这苦涩的药汁里。

“雪飞，来，喝药了。”陈玉琴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轻松些，脸带着一丝笑容。

梅雪飞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妻子手的药碗，皱着眉轻轻的摇摇头，转过头去。

“你不喝药病怎么会好呢？”

“不会好了…….”他沮丧的说道，他心里很清楚生命正在从他的驱壳里渐渐消失，他并不怕死，只是他的心事未了，他死后妻子女儿要怎么办？尤其是若君，出嫁至今快四个月了，也没回来看看，只有家书，虽然她的信说的尽是自己过的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幸福，但是父女连心，他总是感到心不踏实。

个月若梨回到家，他曾经问过若梨她瑞安的情况，若梨支支吾吾，眼神飘忽，多问一句，眼眶都红了，后来饭也不吃跑回了房里，梅雪飞更是狐疑。而最近小女儿若梨也变的暴躁易怒，喜怒无常，经常的叹气发呆，也让梅雪飞很是担心不解。

陈玉琴忍着心的焦躁，又劝道：“雪飞，来，喝一口，一口。”捏着勺子，将药汁送到梅雪飞的嘴边，梅雪飞讨厌这些毫无用处的药汁，又苦又涩，他宁可这是一碗药性猛烈的毒药，倒也可以瞬间解决了自己所有的烦恼，彻底解脱，一抬手啪的打开了陈玉琴手的碗勺，陈玉琴被他一推，一个没拿稳，手一滑，整晚药汁“哐当”一声砸在了地。

陈玉琴又失望又生气，刷的一下从床边站起来，站到地，朝梅雪飞大声吼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辛辛苦苦熬的药，你尽然把它洒了。你对得起我吗？”

梅雪飞想向她道歉，但是心一急，气息不调，又猛烈的咳了起来，根本没法开口说话，陈玉琴更是冒火，嚷嚷道：“你病了那么多年，我伺候了你那么多年，这几年你有赚过一个子么？还不都是靠我给人洗衣服，当老妈子来贴补家用，才撑到现在，跟了你我得到了什么？你算不能体谅我的一番苦心，也该珍惜我的劳动成果啊！这药我熬了快一个小时，你尽然打翻它…...”

抹了把眼泪，一手插在腰，一手指着病床的梅雪飞，说道：“你当我不知道的吗？那么多年，你都没有忘记过你那个死掉的老婆，看看你对若君和若梨的区别。你藏着她的珍珠项链，却让我把我娘留给我的翡翠镯子给当了，我都没跟你计较，如今你尽然不喝药，还打翻它，我知道，你想死，想早点解脱，你有没有想过我?”她的情绪激动，越说越气，似乎要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都一口气说出来似的。

梅雪飞好不容易是止住了咳嗽，用小臂撑着床，气喘吁吁的指着陈玉琴说道：“你还说，还说，若君的婚事是你答应下来的，我说再看看，再等等，你却忙不迭的收了人家的彩礼，你这么容不下若君吗？”

陈玉琴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大声道：“你怪我？当初还不是为了治你的病和若梨的学费才定的这门亲么？而且周家那门楣，那家世，有哪一点配不你的宝贝女儿？”她觉得委屈，觉得胸有石头压着，她想要为自己辩解，一时间忽略了自己的丈夫已经病入膏肓，生命垂危，“我容不下她？这么多年，我是少她吃的还是少她穿的？我有打过她骂过她？有虐待她？”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委屈而变得颤抖，“若梨不是你的女儿吗？你有真正的关心过她吗？你整颗心都悬在若君身，你知不知道你小女儿的心事？”

心事？梅雪飞愣了愣，他是发现若梨最近总是心绪不宁的样子，但是他没有想过她会有什么心事，不能否认，他心里的确是偏爱了若君一些的，一来是因为对发妻的思念，二来也是可怜若君从小失去母亲，梅雪飞有些理亏，他似乎真的有些忽略了小女儿，他心里暗叹，但是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他现在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有力气去关心小女儿的心事？

说了两句话，梅雪飞已经气力透支，又开始咳起来，陈玉琴心的气还未散去，但是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始终也开不了口再指责他了，看了一眼地的药汁和碎瓷片，皱着眉忍了下去，转身出去拿笤帚和簸箕来清理。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陈玉琴放下手的笤帚和簸箕，转身走到门口，一打开门，一个颀长的人影站在门口，一身灰色长衫，映衬的他很是儒雅，陈玉琴看到周瑞康站在自己门口，当真是又惊又喜，虽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但是英俊的脸庞总是让人喜欢的，尤其这个人是自己女儿的心人，或许有一天这个漂亮的男人会成为自己的女婿也没准，她心里想，陈玉琴更是喜不自禁，脸顿时乌云散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顿时都浮现了出来。

“二少爷！您怎么来了？是找若梨的吗？她还没回来呢。”她赶忙把他让进来，嘴里高兴的说道：“快快快进来，真是没想到啊。”

她的过度热情，让瑞康有些尴尬，忙礼貌的微微鞠了一躬，说道：“打搅了，我是来看看梅伯父的。”

陈玉琴一听更是因他的礼貌懂事欣赏他，这么优秀的女婿还要哪去找？他若不是因为若梨的缘故又怎么会跑来他们这个又破又小的小平方里来呢，陈玉琴越想越高兴，热情的招呼他往卧室里走去。

周瑞康一踏进狭小昏暗的卧室，闻到一股药味，又看到了地的破瓷片，眼前立刻浮现出不久前药碗被打破的情形。

“二少爷！”梅雪飞忍着胸腔里的麻痒，止住咳嗽，强撑着向坐起来。瑞康忙前扶他躺下。

“梅伯父，您躺着吧。”瑞康自己找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梅雪飞的样子让他很难过。

“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