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抉择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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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言出必行,次日早朝便下旨封生母余氏为太后,任性而霸道的旨意直接将朝堂众人都给轰的连呆若木鸡。
众人猜想了皇帝很多种应对可能,却唯独没想到他会如此粗暴任性!
立余氏为太后,一朝太后,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不可能追究她什么,那些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不过是偏偏单纯的老百姓罢了,律法于权贵而言从来都不过是游戏罢了!
皇帝登基一来的种种,也算是差强人意,可这一次……
钱阁老想起了不久前得到关于皇后被皇帝禁足一事,或许便是与这件事有关!先是对皇后下手,然后直接下旨册封,没有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皇帝这是将生母至于江山之上吗?
震惊、忧虑、失望……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头。
然后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
大周现任的皇帝,不是自己抢来的皇位,亦不是先帝属意精心培养的,他只是先帝在最后迫不得已的选择!便是说当年燕王是被人推上皇位也不为过!
他不将江山当回事,甚至不将自己的皇位当回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般多年之后,他竟然还是如此!
不说身为皇子,身为曾经被权力压迫的几乎丢了性命的失宠皇子,即便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在尝试过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势之后也不可能轻易放下!
可他却……
还是他已经被权势给冲昏了头,认为自己是皇帝便可以为所欲为?!
若是要选择的话,钱阁老希望是后者,可是他怎么看都不是!
皇帝根本便不在乎他所拥有的一切,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他那个生母!
皇帝为了一个女人而不要江山的事情历史上屡见不鲜,可是这个女人从来都不会是母亲!一个皇帝孝顺到为了生母而不顾江山,这是真的孝顺还是糊涂?!
“陛下,您执意如此?”
“君无戏言!”皇帝冷声道。
……
的确君无戏言,即便后来众人反应过来开始劝谏的,皇帝也没有动摇,而比起对长生长公主被弹劾而无动于衷,皇帝在面对欲劝阻他三思的御史大臣,却是勃然大怒。
皇帝宣称,他为皇帝,立生母为太后,名正言顺!
是啊。
名正言顺。
即便他已经过继了,可生母还是生母,他要立生母为太后,是孝道,哪里有错?
所以御史只是劝皇帝三思,尤其是在眼下的状况之下,而不是弹劾,可便是劝谏,皇帝也听不得!
似乎谁若是劝他,便是在阻止他当这个大孝子一般。
没几日,才刚刚修整好的刑部监牢已经住了不少人了,而且撤了这人,便当即下旨别人补上,就算不丢了性命,也丢了官帽!
皇帝立场坚定,亦是有理有据,同僚前车可鉴,内阁几位大佬亦不愿意出头,谁还敢在说什么?立便立吧,总不会立了一个太后便会天下大乱!
那若是怕也没这个本事!
很快,这件事便过去了,便是不过去,怕也及不上接下来的事情,皇帝在简单粗暴地为生母长久以来身份不明一事解决了,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衡王妃一案盖棺定论!
王卢氏谋害衡王妃、污蔑太后、中伤长生长公主夫妻,罪大恶极,本应凌迟处死,但念在其最后悬崖勒马,主动投案,改判斩刑,七日之后行刑!
至于前礼部尚书王驰,凶手之夫,未有证据证明其谋害衡王妃,但教妻不善,品行有亏,行三十杖刑,罢礼部尚书之职,夺其功名,永不录用,贬回原籍,今生今世不得再踏入京城!
此外,皇帝还降罪于衡王,言其擅闯刑部大牢,擅自插手刑部大理寺审问,本应重惩,但念其丧妻之痛,改罚俸禄一年,府中闭门思过三月。
最后,便是之前说天将大灾乃太后之过的高僧,皇帝也没放过,下旨命当日州府以妖言惑众煽动百姓为名将其抓拿,彻查其背后主使之人,以证天下!
不过很可惜的是,圣旨才发出没多久,甚至还没有到当地衙门,便传来了一叶大师圆寂的消息,而一叶寺中的方丈向朝廷送上了请罪的文书,说一叶是因犯了妄言大戒而无法愧对佛祖愧对信任他的信徒而殉身的,方丈恳求朝廷恕罪。
皇帝放下了请罪的文书,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放晴了。
四月。
清明祭祀的时候,这时候,先祖是不是都在看着他?
先帝是不是就在他身边看着?
所以,这天才会一直没有放晴?
南方的洪涝,西北的干旱,这些天灾,是不是便是对他的不满?
皇帝握紧了拳头,即便如此又如何?他才是如今大周的皇帝,他既然将江山给了他,便该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可以为了江山牺牲心爱的发妻,他为何不能用江山来护佑他最珍视的母亲?他们都一样,不过是看重不一样罢了!
他有何错?!
“来人。”
“奴才在!”张公公上前,战战兢兢,这些日子皇帝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虽说比之前强势英武了许多,可也让人畏惧,“陛下有何吩咐?”
“朕记得年前南疆送来了一株千年丹参,你去珍宝阁找来,亲自送去长公主府。”皇帝沉声吩咐,“跟长公主说,朕送她滋补身子的!”
“奴才领旨。”这是不是提醒长公主,让长公主安安分分地养身子,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了?
张公公觉得是。
虽然皇帝没有对长公主出手,但是这立太后的旨意绝对是触到了长生长公主的逆鳞,即便长公主现在也没做什么,甚至连开口说一句她反对也没有,但谁都知道她是最不可能同意的一个,陛下这是怕长公主在太后的册封大典上闹事吧?
警告警告一下也好,总好过长公主到时候真的做出什么来激怒陛下,当年先帝也算是对他有恩,他还是希望长公主好的。
张公公亲自去珍宝阁将东西取了出来,亲自装好亲自送去了长公主府,只是进了长公主府后,里面的气氛也没有如他所想象的那般不好,似乎也没受到外有诸事的影响,即便是长公主本人,在听了他所传的口谕之后,也是神色淡淡。
“搁下就行了。”
“是。”张公公也没多说,这些贵人都是七窍玲珑心的,没有道理他懂的他们不懂,“奴才告退。”
长生直接让人送客。
千年的老丹参到底是什么样的,托皇帝的福,她也总算是见识到了,看着盒子里头躺着的已然长成了小小人形,看上去几乎要成精一般的老丹参,笑了,“皇帝这谢礼还真的是够厚的。”
“公主不觉得这是警告吗?”
“警告?”长生嗤笑,“以他现在的本事,哪里需要如此迂回的警告?!”
“皇帝变化如此大,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内情?”
“有内情你查不到?”
凌光神色冷肃,“太极殿有龙鳞卫的人,但皇帝到底是皇帝,龙鳞卫不可能近身监视,所以奴婢也无法确定……”
“有什么内情?”长生冷笑,“不过是被压抑久了,现在突然间开窍了罢了。”
“开窍?”
这是开窍吗?
是因一己之私胡作非为罢了。
“他是皇帝啊。”
凌光沉默会儿,“先帝不会愿见大周出现昏君甚至是暴君的。”
长生揉了揉额头,“一叶一事可处理干净了?”
“公主放心,查不到朝廷头上。”凌光也没有咬着方才的话题不放,“不过皇帝如此,公主何必……”
“这可不是你该说的。”
凌光道,“所以奴婢该待在公主身边。”
“这可不行。”长生笑道,“眼下皇帝是要惟我独尊了,我阻止不得他立太后,却不能让他将来将他那生母塞进先帝的陵寝,龙鳞卫是我最后的倚仗,亦是皇帝唯一的牵制。”
“公主还是不信……”
“龙鳞卫乃皇帝护卫队,本宫到底名不正言不顺。”长生知道她要说什么,“不是不信,只是没有你深罢了,皇帝虽然没说,但是他很清楚本宫手里握着什么,凌光,或许真的有那般一日,本宫要与他刀剑相向。”
“奴婢明白。”
长生笑了,“真没想到啊。”她居然也会有这般一天,“驸马还没回来吗?”
“没有。”凌光顺着主子的话道,“公主放心,驸马身边有人保护,不会出事的。”
长生低下头,“嗯。”
……
萧卓对于萧惟放弃萧氏家主的决定十分的高兴,仍有些悬着的心也落地了,但是对于他提出暂不回宗族一事,却不怎么愿意。
“阿惟,就算为了你儿子,也该早日回归宗族。”
不是萧氏的子孙,哪里会全心全意为萧氏?
再说了,回归宗族对他来说并没有坏处!
“如今虽说陛下定了卢氏的罪,可人言可畏,即便卢氏罪大恶极,她的话也未必就不会有人信,就算也伤不着你什么,可将来若是你的孩子听到了这些,尤其是你与公主若是生了女儿,怕是会连婚事也受影响,更不要说现在陛下对长公主……”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应该暂缓回归宗族一事。”萧惟打断了他的话,“总不能连累了萧氏一族。”
“这……”
“再者,只要我心里认了宗族,有没有这个形势都不重要。”萧惟敲着桌子,神态悠闲地道,“倒是若是大张旗鼓的,皇帝指不定会怎么想,正如堂叔所说的,眼下皇帝对长公主已然大不如前。”
萧卓皱紧眉头,本能告诉他应该让萧惟正式回归宗族,除了可以让萧惟一心一意为家族办事之外,也能以族规来挟制他!
长生长公主眼下虽然不得皇帝看重,可到底还是唯一的长公主,烂船都还有三根钉了!作为她的驸马,自然也能狐假虎威了!难保哪一日他突然间想要将家主之位夺回去也不一定!还有,若是他回归宗族,那作为他的妻子,长生长公主也会记入萧氏的族谱,这对于萧氏一族来说是个天大的荣耀!那时候,萧氏跟皇族朝廷的关系便真的割不断了!
只是他也说的对。
这时候大张旗鼓地让他回归宗族,皇帝若是多想了,那对萧氏来说绝对很危险!
萧氏不同王氏、卢氏,皇帝若是瞧不顺眼,萧氏一族就大难临头了!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就不勉强,等王驰这案子风波平息,陛下不在盯着长公主,我们再行归宗大礼,嗯,便定在一年之后如何?那时候侄儿也周岁了,正好一并记入族谱!”
萧惟笑道:“正合我意。”
萧卓心落定了,归宗一事可以缓办,但为宗族考虑却不能拖到一年之后,“阿惟,有件事这时候请你帮忙或许有些为难你,只是……”
“堂叔尽管说便是。”
萧卓脸上一喜,“是这样的,你堂兄萧铨如今也已经是举人功名了,他打算参加下一届的恩科,如今一并与我入京来便是想在京城寻个好一点的书院,找个好先生在恩科开考之前好好补一补功课,不知道长公主那边可否认识一些合适的先生?”
“京城最好的先生都在太学之中,若是堂兄愿意的话,我来安排一下,让他进太学。”萧惟淡淡道,似乎在说着一件寻常事情似得。
萧卓大喜,“这自然是好的!”
“对了,听说萧瑞也来了。”萧惟随后道,“可也要一并入太学?”
萧卓笑容微敛,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萧惟身为驸马有所顾虑,不可能跟他抢家主一位,可萧瑞却不同,虽说这些年他们母子安分的很,但他多年如一日地苦读,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这出人头地之后,便不会起了为他们长房夺回家主之位的心思?不,或许应该说这便是他苦读的最终目的!萧惟跟他没有仇怨,可当年争夺家主之位的时候,他也没少为难这对母子!“这……”
“怎么?他不愿意?”萧惟脸色微沉。
萧卓见状,只得先应下,“自然不是,只是怕让你为难而已。”
“一个也是进,两个也是进,有什么好为难的?”萧惟摆了摆手,“你让堂兄跟萧瑞准备好,过几日便入太学。”
“好。”萧卓应道,“阿瑞这几日一直说想见见你,你可要见见他?还有你……继母,她也跟着阿瑞来了京城。”
“不必了。”萧惟语气冷淡,“劳烦堂叔看管便是了。”
看管?
萧卓心定了不少,看来这对兄弟之间的嫌隙也不少,这样很好!“一家人,哪里有劳烦说的?你放心,他们母子在我这里绝不会受一丝的委屈的。”
这一次会面,可比之前愉快多了。
萧惟走的时候也还带着笑,不过在出了门便消失了罢了,从客栈出来,他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绕到了客栈后头,隔着一条巷子的酒楼里面,见了方才他不愿意见的人。
“大……大哥……”萧瑞手足无措,嗫嗫地叫了出声。
萧惟的神色冷了一些。
萧瑞脸色微白。
“萧瑞。”萧惟看着他,“我们来谈个交易如何?”
萧瑞一怔。
……
皇帝要衡王闭门思过,可不仅仅是说句话这般简单,还派来了禁卫军守住门口,明着说是保护,其实就是监控,皇帝就是要衡王出不了衡王府,惹不出事情来。
自从皇帝为案子做了定论之后,衡王府的气压便一日低过一日,衡王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不顾旨意强行闯出去自己去为妻子报仇手刃仇人。
而是很安静地待在家里。
衡王府的下人倒是希望主子能够大怒一场,就算是打骂他们也行,眼下的安静比挨打更加的可怖!
福寿小郡主似乎也感觉到了父亲情绪的异常,乖乖的,很少哭闹,而且很喜欢粘着父亲,见了便伸手要他抱。
秦阳对女儿有求必应。
“你心里若是难过,便……”
“母妃错了,我不难过。”秦阳抚着女儿的头,说道,“我只是在等,等着看他们如何演好他们冠冕堂皇正义凛然大公无私的这场好戏!”
“阳儿……”
“先帝可以为了江山大局而杀了自己的患难发妻,他秦靖却想什么都得到?”秦阳冷笑,“痴心妄想!”
皇贵太妃忧心不已。
“我不会闹事,不会给秦靖要我命的机会,我会安静地等着,睁大了眼睛好好地看他们如此大公无私会有什么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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