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Chapter 124（2/2）

谢青阳却像是一点没注意到自己身边两人的动静，仍在专心吃饭。

沈悦之失望.jpg

杨悦十分紧张，连吃饭的动作都变得轻缓很多，差点把米线论根吃。

她听了那么多传言，也想象过很多次沈悦之的样子。那么能打，一定是浑身肌肉吧？得有一米八吧？啊不对这个身高对女生来说是不是太超过了……可没有一米八的话要怎么怼上一届校霸？！

还有那个大姐头的设定，分分钟让人脑补出一个金链子花臂大汉性转啊！

杨悦眨巴眨巴眼睛，连呼吸都不敢放重。她觉得谢青阳实在太有勇气了，居然能和沈悦之和平相处……还一起吃饭。

当然，沈悦之的外貌也很超乎她的想象。脑海中那个金链子大姐头的身围瞬间被压缩一半儿，杨悦都开始怀疑那些江湖传说是不是百分之九十都是水分，不然依照沈悦之这胳膊腿，怎么可能打的过嘉明之前的带头大哥？

她鼓起勇气，细声细气地说：“同、同学，你好，我是不是打扰你和青阳了？”

沈悦之瞥她一眼，眼神平淡又随便。

杨悦嘤嘤嘤，好凶啊，这是让自己快滚吗？

谢青阳：“……”

那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越来越明显，谢青阳想，这到底是嘉明校风还是沈悦之的天赋技能？怎么是个人和她凑一块儿就得开始演。

她倒是能猜到为什么沈悦之要这么吓唬人，可看杨悦吓成这样，谢青阳又觉得，沈某人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杨悦没有坏心——通过昨晚的分零食事件，转校生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她虽然不喜与人交际，但对于别人的真心假意，还是能分出来的。

甚至在很大程度上，杨悦都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人，看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这会儿对她们两人的态度就知道了。

谢青阳冷静地想，只是自己和她性格不合而已，这并不是谁的错。

在嘉明的大环境下，或许像杨悦那样的人才是大多数。自己觉得她们在宿舍里外放电视剧是不对的，可杨悦她们几个或许也会觉得自己扫兴。如果自己放的不是ted，而是某个国产电视剧，说不定她们还会凑过来兴致勃勃地一起看。

想到这里，谢青阳有些遗憾。

注定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几个人同桌异梦，谁都没再说话。

一直到谢青阳放下筷子，道：“我吃完了。”

沈悦之瞬间打起精神：“嗯嗯我也吃完了。”

杨悦：？？？这和刚刚那个一脸大佬气质的是一个人？

她原本想说，青阳等我吃完一起回宿舍嘛。

可想到一边的沈悦之，杨悦硬生生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她看看自己碗里还剩一多半的米线，有点委屈地说：“那，你们先走吧。”

谢青阳：“嗯。”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小包餐巾纸，取出三张，分给周边两人，然后自己展开纸巾，又依对角线折两下，在唇边轻轻按了按。

而杨悦和沈悦之接过纸巾后，前者将散发着清香的餐巾纸攥在手心，后者则随意地在唇上擦一擦，就迫不及待地端起餐盘：“债见债见。”

谢青阳：“……再见。”

杨悦看着谢青阳绕过桌子，走到沈悦之身边。

刚刚她觉得沈悦之细胳膊细腿，可和谢青阳比起来……似乎还挺结实的？

杨悦被自己的脑内音雷了一下，低下头专心吃饭。

沈悦之和谢青阳往餐盘回收处走去，路上，沈校霸问：“直接回去吗？”

谢青阳看一看时间：“已经半了。”

沈悦之透过窗户看外面的小卖部，道：“去买点东西吧。”

谢青阳想了想：“行，正好我也要买卫生巾。”

沈悦之惊诧，整理了半天语言才艰难地说：“……你怎么，直接说出来？”

谢青阳不解地看她。

她比沈悦之低半个头，又没拿坡跟鞋来学校，只好维持这种低海拔的形象。平常和沈悦之走在一起时，要看对方，都要微微抬起头。

都说从下往上看最考验颜值，谢青阳以往根本不在意这些。可昨晚曲璐璐问她怎么看那个纪检，这会儿大约是有点后遗症，让她不自觉地用上评判性的眼光。

然后，谢青阳意外地发觉，沈悦之的五官其实没有她给人的第一印象那样“帅气”，如果留长发穿裙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高挑的少女形象。

只是她选择了短发，又练出一身流畅的肌肉线条，显得格外不符合一般人对女孩子的刻板印象。

沈悦之的喉咙动了动，恍恍惚惚地解释：“你们江大附中的女生……就直接把‘卫生巾’三个字讲出来吗？”

谢青阳：“同学，你在想什么？”

正好两人走到回收处了，沈悦之放下餐盘，摸摸鼻尖：“我是个假女生，你知道的。不过，”她声音压低了很多，“嘉明的女生基本……嗯……见习的时候，要用嘛，就说‘面包’，或者直接是‘那个’。”

谢青阳：“……”不是很懂嘉明这种校园文化。

沈悦之问：“有男生在也会这样吗？”

谢青阳冷静道：“在曲璐璐面前你就不用了吗？”

沈悦之想了想：“我见习的时候……不怎么剧烈运动的。虽然没有特别说过，但他们几个应该知道？”

说着说着，沈悦之的表情有些微妙。

她深呼吸了下，才继续往下说：“每个月那几天，嗯，他们对我的态度就是‘师姐’，而不是‘悦姐’。”

谢青阳完全体会不到这两个称呼的差异。

沈悦之喃喃道：“我怎么说起这些事情……”

谢青阳道：“我也不知道你怎么说起这些事。不过之前你说的，我觉得，嗯，有男生在又怎么样，这点生理卫生知识小学就学过了吧，就是很普通的事情啊。”

沈悦之道：“小学的时候不会有男生把卫生巾抢走大呼小叫？”

谢青阳的眼神里仿佛带着同情：“你小学原来是这样的。”

沈悦之虚心求教：“你是哪个小学的？”

谢青阳给出一个让人毫不意外的答案：“江大附小。”

她好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慢慢地说：“那时候……五年级吧，班上第一个女生来月经。不过更早之前就上过相关的课了，大家就去找老师，借裤子借卫生巾。哦，去班主任办公室跑腿的就是个男生。”

沈悦之不由道：“你们学校氛围真好。”

谢青阳微微垂下眼：“嗯，江大附中，附小，的确都很好。”

她们在小卖部买完东西，里面的阿姨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递给谢青阳一个黑色塑料袋。

谢青阳道：“谢谢。”

沈悦之走在她后面。兴许是两人刚刚那番对话对她冲击太大，这会儿，沈悦之还在忍不住想，以前她觉得阿姨给买卫生巾的女生黑色塑料袋是体贴，可这会儿……

放眼嘉明，女生拎着黑色塑料袋，根本就是在向全校人宣布：“我买‘那个’了，我见习了。”

沈悦之：“……”不行，完全没法往下想了。

“哦，”苏女士慢吞吞地问，“那我呢？悦悦觉得妈妈能打几分？”

沈悦之一下子拧起眉尖，深觉老妈给自己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100，必须100！”

苏女士顺利岔开话题，又和女儿随意地聊了会儿家常。她多多少少能摸到一些女儿现在的心态，谁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不谈高考不谈未来，说说面前的综艺节目也挺好。

女儿一礼拜才回来一次，好不容易放个暑假居然只休息了十来天……苏女士习惯性地抬头揉沈悦之的头发，说：“冰箱里的桃子你要不要带去学校？”

沈悦之偏过头一些，避开老妈的手：“行呗。”

苏女士幽幽道：“悦悦，你小时候真的特别可爱，和三花一样，整天在人身上蹭来蹭去。”

沈悦之果断道：“那你去揉三花啊，我又不是猫。”

嘉明或许有那种周末也要全泡在书籍中的学霸，但沈悦之绝对不在其中。

她看了整整一天电视，期间一大半时间都在刷手机。后面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又下楼跑了一圈，然后回家享受这礼拜最后一次自由自在的淋浴。

周天的晚自习和平常一样，也是六点半开始。沈悦之四点出门，都乘过一班公交、到地铁站倒地铁了，才想起自己手机还在兜里。

她单肩背着书包，左手拎着一塑料袋散发着甜香的油桃。此外袋中还有另一样东西，即沈悦之早上吃过之后觉得人生都圆满了的蟹糊。

不能说嘉明食堂提供的东西不好，但毕竟是大锅饭，可选内容不多。很多时候，学生们早上去食堂晃一圈，都只能装上俩馒头。

这样一来，各类下饭酱就成了热销产品。沈悦之到嘉明两年多，几乎把市面上所有酱都吃过一面。不过到最后，她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家里老妈亲手做的蟹糊。

注：老爹负责清洗压碎螃蟹等一系列花力气且伤皮肤的工作，老妈负责带着厨用手套往罐子里加调料及密封。

乘电梯进站，将杯子从书包里掏出来过安检。等安检员小姐姐查看仪器的过程中，沈悦之摸出手机——带都带了，当然要用最后一点时间娱乐一下——点进扣扣，戳谢青阳的名字：同桌，有没有什么要帮你带的~

谢青阳很快回：不用

沈悦之：谢谢？

谢青阳：谢谢

沈悦之：哈哈哈哈

谢青阳：……

谢青阳：[动画表情]

沈悦之：真不用吗？你现在应该还对嘉明外面那条街不太熟吧，有什么要买的东西也可以问我。

谢青阳：[可爱]同桌，你人真好

沈悦之：[动画表情]

沈悦之：这就收到一张好人卡……啊……

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对和新同桌闲聊这么感兴趣。

明明昨天才和对方分开，几个小时前才通过消息。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晃而过，沈悦之眨了下眼睛。她穿着嘉明校服，白色的短袖上印着学校校徽，袖子是天蓝色；长裤是藏青的，只是靠外的两侧各有一条浅色长线，从腰部落到裤脚。在江城最东也最南的地铁站里，与周围走走停停的都市男女格格不入。

沈悦之抬起头，无意中看到不远处悬挂着的“城市公园站”标识。

安检员将杯子递回来，沈悦之接过，朝对方笑一笑。小姐姐回以笑容，很快错开视线，去看下一个递杯子过来的女性。

沈悦之心想，自己也真是被老妈带魔怔了。世界上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她觉得谢青阳又好看又好相处，于是不自觉地想帮对方，这实在太正常。

充其量只说明一件事：她，沈悦之，是个乐于助人的好校霸。

沈悦之拉开书包拉链，将杯子塞进去，然后重新将书包甩上自己左肩。

谢青阳的回复在这会儿过来，是一个简单的句子：我想问一下，学校附近哪家小旅馆比较干净。

是转校生一直以来的风格，陈述句，标点工整，意思清晰利落，绝对没有半分让人误解的可能性。

沈悦之步子一顿。

她一秒忘掉自己之前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挣扎着回复：？？？？[震惊][震惊][震惊]

然后再加一句：同桌你，为什么要住小旅馆

消息发出后，沈悦之屏息静气地等待。她看着聊天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会儿，字样消失，但谢青阳的答案依然没有出现。

她后知后觉，自己大约问得太莽撞。

心脏还在怦怦乱跳，各样心思翻腾，无数猜测浮现……毕竟是和暧昧明晃晃挂钩的地方，在没少看国产青春片的沈悦之心里，新同桌向自己咨询的三个字基本可以和“早恋”“堕胎”两个自己划等号。

但沈悦之依旧决定道歉。

她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应该，为什么要拿将新同桌代入那些银幕上的狗血。

沈悦之在小小的26格里找到自己需要的字母，手指在有些发烫的钢化膜上移动：不好意思啦/(ㄒoㄒ)/~~

沈悦之：一不小心就……没过脑子……同桌你别在意啊。

发完这条消息，沈悦之将手机塞回口袋，寻找起不知被塞到书包哪个角落的ic卡。

总算找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四点四十出头。沈悦之连忙刷卡进站，一双大长腿迈得飞快，蹬蹬蹬跑下楼梯，恰好赶上一趟正要关门的地铁。

她一秒站上去，看着玻璃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关闭，终于松了口气，重新拿出手机。

然后看到谢青阳给自己发的消息。

是几条语音，加起来有一分多钟。

沈悦之没带耳机，只好稍微开一点媒体音量，然后将手机贴在耳边听。

转校生说：“事情有点复杂，我就直接说了。今天下午我去找了纪检，他们说我报名已经太晚，能有一个宿舍就是万幸，真和舍友关系不好的话，也得找一个愿意和我换的人才行。”

她的声音和沈悦之记忆中的一样，平平淡淡，好像是很遥远的一片湖水，在清冷的月光下荡起微波。

“……再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