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四年(1/2)
第二十四章
如罗湛所说, 小狐狸是一只爱干净的小狐狸。
见到两位姗姗来迟的主人,已经在池子里游了几个来回的小家伙灵敏地爬上岸, 甩了甩湿漉漉的毛发, 恢复成雪白干净的模样后,抬脸冲着苏朗摇了摇尾巴。
它在邀请他。
盛情难却之下,苏朗不得不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没带替换的衣裳。”
总不可能他泡完澡之后,又让他穿着身上这套脏兮兮的衣衫回去吧?这让苏朗有点不能接受。如果没脱下来过, 他还能够若无其事地忍着,脱掉了之后又让他原模原样的穿回去,这简直是要逼死个人。
他忍住心痒的情绪, 提议道:“依我看, 这次就算了,下次我们再过来。阿湛,你觉得如何?”
罗湛自然没有意见:“依你。”
上辈子罗湛有一座温泉别院, 是他掌家后让人特意建造的,他三不五时地会过去住上十天半月,正是因为听说温泉水对调养身体有很好的功效。只是他那座温泉别院里的温泉,并不是天然的温泉水,而是用人力烧制的。
眼下这座却是天然的温泉,从泉眼里冒出来的泉水不停往水面送来一串串的气泡, 伴随着氤氲的雾气, 遗世而独立地躺在这个无人打扰的角落。
罗湛不由得转头望向正在打量四周的少年,目光很深。
苏朗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转悠了一圈回来, 他摸着下巴感慨道:“这儿似乎没有别的出口了。”
经过他的观察,他发现这地方似乎是一座凹陷下去的天坑,面积不大,也就二十来个平方的样子,但是存在的年月应该很久了,因为四周都已经被垂落的藤蔓和植物给圈封了起来。从高处往下看,也只能看到满眼的绿色和一大片稀薄但却让人却步的烟灰色雾气。
泉水冒出的热气正好掩盖了温泉的真面目,导致寨子里的人即便是在山上住了那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发现这座温泉。
他们无论是想要进来还是出去,都只能从之前走过的那个山洞。
如果没有小狐狸的带路,苏朗想他和美人儿应该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这么想着,苏朗便笑着对罗湛道:“团子这回可算是立了一个大功。”
罗湛却看着他道:“还得多亏了你。”
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想要去玩泥巴,也不会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团子就更加不会觉得他脏而带他们二人来到这里。
苏朗一想也是,颇为自得地夸了自己一句:“是应该也算我大功一件。”
罗湛暗想,这小混蛋如果也跟团子一样有尾巴,那铁定已经翘起来了。
他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少年立马朝他看了过来,明亮的眼睛里闪动着满怀期待的光亮,嘴里也得寸进尺地问道:“那我有没有奖赏啊,阿湛?”
罗湛轻笑一声,问道:“朗儿想要什么奖赏?”
听出这美人儿真有这个打算,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的苏朗心里有点意外,只是眼下他也想不出来奖赏什么东西才合适。他转了转眼珠,佯装思考,片刻后,皱了皱鼻子:“……要不,阿湛先欠着吧。”
无缘无故就身负一份债务,还是个空口白条的债务,罗湛顿时好气又好笑,这小混蛋倒是不会做赔本的生意。
只是,他并不是那么想让他如愿呢。
罗湛沉吟片刻,主动拉着了少年一只手:“朗儿过来。”
苏朗被拉的往前走了几步,不由得一脸问号:“阿湛?”
在池边停下后,罗湛抬手在少年肩膀上轻轻往下一压,平静道:“蹲下。”
苏朗被勾起了好奇心,配合地蹲下-身,他倒想看看这美人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闭上眼睛。”
美人儿一步一个命令,语气并不令人反感,苏朗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面朝温泉池的方向,罗湛在少年旁边蹲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用泉水打湿后,仔细地替少年擦起脸来。
柔软温热的触感在脸上游离,苏朗眼睛动了动,下意识就要睁开。
“别动。”
对方低沉的声音离的很近,温热的气息喷抚在耳边,让苏朗心里微微一麻:“阿湛……”
罗湛道:“一会儿就好。”
他从来没有服侍过别人,有点拿捏不准手上的力道,重了怕弄疼少年,轻了又不太容易擦拭掉少年脸上沾染的泥水。几次之后罗湛才渐渐找到节奏,不轻不重地先是在左边脸颊、再是右脸,额头、眉眼,最后才是鼻子和嘴巴……一点点抹去少年脸上灰扑扑的痕迹,露出那张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嫩白光滑的脸蛋。
等他把帕子从自己脸上拿开,苏朗垂放在腿侧的双手早已经因为忍耐而紧握成拳。
美人儿的力道对他来说如同挠痒,像羽毛抚过一样从脸上一直痒到了心尖,他说不清是难受还是煎熬。
或者两者都有。
“好了吗?”少年问的很小声,仔细听还能发现他声音里的颤抖。
没有等到回应的苏朗慢慢睁开眼睛,侧头望向左侧,目光渐渐在罗湛脸上聚焦,与此同时他的左手,被对方拉住了,一起传来的,还有美人儿不紧不慢的回答:
“还不曾好。”
苏朗:“……”
还好他不是急性子,不然铁定要被这美人儿给急出心脏病。
罗湛把少年的手放置在他的左手掌心,右手捏了帕子去沾水,再次擦拭少年手上弄脏了地方。
苏朗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随着对方的动作落在两人重叠在一起的手上,他发现美人儿的手掌比自己要大一个号,他的五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放在娱乐圈和他的颜值一样都是分分钟让人跪舔的存在,一旦收拢起来完全能够将自己的手包裹进去。
反观他自己的手,虽然也是又嫩又白,但却肉呼呼的,和美人儿的手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很少在意这些的苏朗此时也不禁生出了一股自觉形秽的悲怆,他下意识就要把手给抽出来。
结果,没能抽动。
对方倏然收紧的力道让苏朗嘴角一抽,这美人儿是在对自己耍流氓吗??
罗湛扫他一眼,淡声道:“右手伸出来。”
苏朗:“……”
港真,第一次感觉被别人伺候是一件这么要命的事情。
简直让人无福消受啊无福消受。
见他迟迟未动,罗湛眉梢一挑:“朗儿不是要奖赏么?右手洗干净后才算完成。”
“……奖赏?”苏朗眨巴了下眼睛,“……就是……阿湛帮我擦脸和手?”
“你不满意?”罗湛直勾勾地看过来。
比起欠别人债务,他更倾向于让别人欠自己,尤其是眼前这个小混蛋,只有这样,他才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苏朗忽然感到背后一寒,他连忙点头:“……满意、很满意。”
语毕,少年垂下眼睛,乖乖把右手递了过去。
比起左手,他的右手才是重点受灾区域,指甲缝里都是黑黑的泥巴。罗湛倒也面不改色,神色淡然地细细揉搓少年的手指,就连指缝间都照顾到了。
感觉对方把自己的右手翻来覆去的擦拭,苏朗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美人儿不是在给自己擦手,而是在揉搓自己的身体。
哎,我真是太污了。
苏朗默默地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终于,在苏朗脚都快要蹲麻了的时候,耳朵里总算是听到美人儿破云逐雨的那一句——“成了。”
“辛苦阿湛。”
苏朗赶紧转头,见美人儿最后握着他的手最后确认了一遍,指尖若有似无地从少年白嫩的掌心划过:“干净了。”
苏朗触电般猛地收回右手:“……”
我去,刚刚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吧?美人儿是不是撩了他一下?少年不禁狐疑地盯着罗湛看个不停。
把帕子洗干净收起来,优雅起身的罗湛脸上一片云淡风轻:“怎么?”
苏朗“唔”了一声,慢吞吞地摇头,跟着站起了身。
他莫名地感觉这美人儿刚刚就是故意的。
想他即便是觊觎美人的美色,也只是偶尔嘴上撩撩他,如果对方真是故意的,那这道行……他真是自愧不如。
自古后浪推前浪,现有古人撩今人啊!
默默地感叹完,觉得自己给二十一世纪的广大同胞们丢脸了的苏朗很快重整旗鼓,祭出了小虎牙朝罗湛笑道:“阿湛,我们出去了吧?”
美人儿点头:“带路。”
两人一狐从原路返回,走出洞口的瞬间,苏朗感觉到周身的气温猛地往下掉。
“阿嚏——”
罗湛眉头微拧:“快回寨子里把你身上的衣衫换掉。”
苏朗吸了吸鼻子,表示知道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水田那边的苏大他们还在继续忙活,逐渐上手之后,很快把一大片的水田打理得泾渭分明,蓄水效果显著。
眼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苏朗没再去给他们添乱。
半个月后,育完苗的稻子成功播种了下去。
在大家伙儿的翘首以盼下,那些浮在水田里与水面持平的平整泥面上的种子,一个个的,成功长出了新芽……并且赶在十二月份即将来临际,青山寨迎来了第一批收获。
第二十五章
冬去春来,青山寨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春耕时节。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众人于晚饭时刻齐聚在哑婶家的篱笆小院里,挨坐在一起,一边用饭一边聊天,将这方原本应该是无人问津的山顶点起了火热的人间烟火气息。
“大哥,再有一两日,我那几亩花生地就翻好了,倒时我来帮你。”苏二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也不要别的,你让小朗儿给我打两坛子酒回来就成。”
“不用了二叔,”坐在斜对面的苏朗吞下嘴里的菜,笑眯眯地道,“爹有我和阿湛帮忙。”
四年过去,少年的模样已经完全长开了,眉眼间的稚气完全褪去不见,杏眼倒是一如既往的明亮清澈,只是倒映在其中的情绪不再像四年前一样天真懵懂,目光清凌凌的,明眸秀目,里面沉着一份知事后的无畏与坦荡,白皙精致的面容,笑容里透着几许狡黠和阳光。
苏二听了不由嘿嘿一笑,怀疑地上下扫过对面二人:“小朗儿,不是二叔瞧不上你们,只是就凭你们那细胳膊细腿,小心累坏了你们的小身板,还是像以往那样,乖乖歇着就好,这等粗活杂活,交给二叔就成!”
苏朗也不生气,和坐在旁边的罗湛对视了一眼,神秘兮兮地抬了抬下巴。
“二叔,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已经长成青年模样的罗湛声音很有特色,清冽如酒,仿佛自带三分醉意,不轻不重地撩动着别人的耳膜。
相较于少年的明朗阳光,罗湛模样没怎么变,只是轮廓更为棱角分明、神色间也越发从容,修竹一般的身姿端正,周身的气质不再像刚来到寨子里时那样萦绕着一股置身事外的冷淡,变得温和淡然。
苏二被挑起了兴致,兴味盎然地问道:“怎么赌?赌注是酒吗?”
这人平生所好,也不过那么一口酒,因此心心念念都是它。
罗湛看他一眼,高深莫测道:“就赌,大当家会在你之前干完水田的活儿。”
经过这几年的开拓,青山寨的地比四年前增加了许多,由原来的八亩渐渐增至四十多亩,周边能够开垦的地区,几乎都被他们挖出来了。
再算上水田的话,足足有上百亩之多。
这还是在苏朗的指导下理性开垦的结果,他觉得一味的盲目开垦土地并不能给寨子带来粮食的丰收,因为若是管理不好,也可能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算只是这上百亩土地,管理起来也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为了合理利用人力,第二年的时候苏大在罗湛的建议下,将水田和旱地统统分摊到个人的名义下,每人负责管理自己名下的地,最后收获后统计粮食的重量。
收获最好的那个人会得到一份额外的奖赏。这个奖赏不是固定的,可以是你当下最想要的某样东西,也可以是某个要求,或者是白花花的银子。
只要不过分,苏大都会满足,而其他人也不能有意见。
这种类似于游戏一样的比赛,大大地调起了兄弟们的好胜心。尤其是在首次胜出的苏四不怕死地让苏三扮演了三天的女子之后,更是气焰高涨,歪风一去不复返。
苏二自诩为寨子里力气最大的人,身上有使不完的力儿,却一次都没有搏得过头筹,心里的不甘早就跟水田的水一样浑浊。
他倒不是想干别的,他就想让老大给他买个五十坛的酒让他喝个够。
“嘿!老子还偏不信这个邪儿!”苏二一拍桌子,态度很是干脆,“赌!这必须赌,不赌不是爷们!”
罗湛唇角一勾,轻笑道:“那么,有劳三叔和七叔做个见证如何?”
已过而立之年的苏七看热闹不嫌事大,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一方输了该如何表示?”
“若大当家输了,我和朗儿自会奉上四坛二叔爱喝的女儿红,”罗湛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红薯苗放到苏朗碗里,“但若是二叔输了……”
他话说的意犹未尽,偏还挑衅地看了眼苏二。
二爷果然不经激,脑子一热便脱口而出:“若我输了,今后任你们随叫随到!”
闻言,苏朗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反应迅速地接过话茬:“一言为定!二叔可要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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