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倾盆暴雨几乎下到天亮。天一亮，云开雾散，太阳展露它红彤彤的笑脸从东方天际喷薄欲出，又是一个晴朗天。　要是往时，马大麻子早就地瓜粥喝得呼噜响，准备走村串寨了。偷油婆扯着母鸭般的嗓门叫了两次，马大麻子仍然鼾声如雷。

“哟嗬哟嗬，以为昨日有八块大洋进帐就不得了啦啊？离买五亩良田还早着呢！”偷油婆拿着粥瓢走到床头，把床沿敲得砰砰响，喊马大麻子起床：“你不是说，今天要给河西的李老四家修窗格吗？太阳照屁股了，还不起来！”

马大麻子听到偷油婆的叫喊声，鼾声停了下来。他睁开眼，慢吞吞坐起来，甩甩头，把头甩清醒了，又闭上细眯眯的耗子眼。他心底暗暗地得意：和孟大虫“借”来的一百块大洋，加上箱里积攒的，买五亩良田和一头牛都够了。我马仁义想的仅仅是五亩田？十亩二十亩都不够呢！最好还有土司大老爷那样一座苗山大宅，也像他一样讨五个大小老婆。这样想了，马大麻子就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口，白日做梦！不过做梦总比不做梦的好，比如这一百块大洋，昨天做梦才敢想，今天却到手上了。

这样想了，马大麻子就乐呵呵地跳下床，骂偷油婆说：“伊狗日的一大早嚎丧什么？伊不记得我昨天日了伊两次呀？日两次不累呀？去去去，煎两个荷包蛋给老子。”　看偷油婆出了门，马大麻子赶紧撅屁股钻进床底，在一堆破鞋烂麻包中摸到了陶罐，再一摇，哗啦啦作响！马大麻子一边退出床底，一边想：放在这里不保险，万一哪天偷油婆钻进来找东西，碰着就不得了。盗墓得来的，不但难听，还蛮吓人。在老婆眼里，他马仁义都不是人了！

马大麻子伸着懒腰，坐到饭桌边，偷油婆把香喷喷的荷包蛋端了上来。马大麻子刚拿起筷子，又放下了。这时他抬眼看到，他的四个儿子一个个不知从哪个角落围了上来，猴瘦猴瘦的模样儿在吞着涎水，眼巴巴地盯着两个荷包蛋。偷油婆赶过来，拿筷子在四个儿子头上各敲一下，说：“你们这帮饿死鬼，去去去。”　马大麻子见四个儿子挨了揍，只是顽皮而又淘气地摸摸头，眼睛仍然像饿狼一样盯着荷包蛋。偷油婆真火了，到火灶边拿过吹火筒，准备收拾四个“饿死鬼”。吹火筒高高举至半空且没有落下，马大麻子发话了：“连伊和娘，再煎六个。咦，对了，桃桃呢？”

“姐一大早下地干活了。”马上有荷包蛋吃，四个儿子情绪顿时高涨，一个个抢着回答。“姐干活累，和爹一样，也吃两个。等下娘煎好了，你们给姐送去。”马大麻子对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偷油婆说：“哎哎哎，发么子愣，快下厨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