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子都来访,石勇表白(2/2)
总归也是一次机会,至于最后的成败就看天定了。
这边告辞了季老太太,季明惠回到石府忙找人去唤来了石勇,这孩子恰巧今儿个休沐,一整天都窝在后院的书楼里。
而季重莲自从管家以来庶务缠身,到石楼的日子也越来越少,几乎都是让碧元代为跑上一趟,石勇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佳人,自然是失望至极,但这却也阻挡不了他坚守的决心。
知道季明惠是从季宅回来,石勇也不巴望着母亲能给他带回一点季重莲的消息,因为他的心事从来未对任何人提及,只静静地埋在心间。
“勇儿,来!”
季明惠坐在铺了软垫的春凳上,含笑对石勇招了抬手。
石勇今年已是十八岁了,长得人高马大,虽然谈不上俊郎,但也是五官端正,她养的孩子品性如何自是不用说,可这份好却没有几个人真正看得到。
“母亲唤孩儿来不知有何事?”
石勇坐在季明惠对面的交椅上,只是行动间却有些拘谨,似是没习惯季明惠这般看他的目光。
“勇儿,你今年已是十八了,你父亲也向我提了意思,说是要给你娶媳妇,成了家方能立业,你觉得呢?”
季明惠不想一下说出来吓着儿子,这才采用循序渐进的办法。
哪知石勇立时便红了脸,猛地摇头道:“儿子还年轻,这事不急,再说事业无所成,怎么好娶妻生子,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
季明惠哪里不明白石勇心中所想,这才抿唇一笑,“若这姑娘是五丫头呢?”
“母亲!”
石勇骤然抬眸,眼中闪过惊诧,随即飞快地垂了目光,连言语都有些结巴,“母亲在说什么……五表妹……五表妹她怎么会看上我……”
季明惠摇了摇头,“傻孩子,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五丫头的心意呢?”
“母亲,你怎么知道我……我……”
石勇咬了咬牙,后面的几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急得满脸胀红。
“知子莫若母,你心里想什么母亲又怎么会不知道?”
季明惠站起了身来,几步走到石勇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声道:“母亲今日与你说这些话也是有深意的……想来这事迟早也瞒不住,我便先说与你听吧!”
石勇怔怔地抬起头来,却在季明惠的眼中看到一抹少有的认真,他不由收敛了心神,压下心底那抹狂涌的悸动,静下心来听母亲说话。
“这事还要从你四伯父说起……”
季明惠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将季明宣与秦佐俊当年定下婚约之事,如今又以季重莲的婚事为交换条件换得他们一家人重返丹阳都一一说与石勇知道,如今秦子都就住在季宅里,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季重莲真地对他动了心,石勇再想着努力已经晚了。
石勇听了后久久沉默不言,只是一张脸色绷得铁青,全无初时谈及婚事的喜悦。
季明惠不由头痛地抚额,不管是伤痛还是欢欣,人总是要学着长大,她虽然也希望能成其美事,但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季老太太也说了要季重莲自己中意看对了眼,那么这样一个好机会摆在石勇面前,若是他再不去争取一下,错过了必定会终生后悔。
“老太太如今是很中意那位秦公子,但五丫头怎么想的还不知道,你若是喜欢她,便告诉她,你不说,她便永远不明白你的情意。”
季明惠轻柔地抚着石勇的发鬓,一如多年前看着那个年幼的孩子,眼中盛满了慈爱的光华,“即使被拒绝了,你的人生也不会再有遗憾!”
“母亲……”
石勇抬头看向季明惠,眸中却还是犹豫不决,“那位秦公子可是新科探郎,人才风流,儿子与他一比还有胜算吗?”
“各入各眼,他有他的好,你有你的妙,不能混为一谈,再说五丫头也不是肤浅之人,只看重表相。”
季明惠鼓励地看向石勇,“你的名字里有个勇字,那便代表着勇气与勇敢,你若是连这一步都不敢迈出去,又怎么配做你父亲的儿子?!”
“嗯!”
石勇重重地点了点头,眸中燃起一抹雄雄的火光。
从前他就是太胆怯了,从来不敢对季重莲表白自己的心意,如今求亲的人都登门入室了,若是他再不努力,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嫁做他人妇。
就算季重莲不喜欢自己,也不一定就钟意秦子都,但若是自己不走上这一步,不去努力试一试,那么终生都会带着遗憾和悔恨。
季明惠看着儿子那志气满满的样子,终于欣慰地点了点头,她已经为石勇做到这一步了,最后成与不成就看天定了。
*
林桃又来季重莲这禀报了一次,说是秦子都已经在季家老宅里住下了,虽然很多丫环拗不住好奇心想要去看看那位探郎,但在宋妈妈的严厉苛斥下,外加处罚了几个任意妄为的小丫环,这下总算是消停了几分。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日,葛儿找上了季重莲,只见她有些紧张的模样,两只小手在衣摆前绞个不停。
红英在一旁看了,不由轻声说道:“平日里也没见你这般模样,有什么就好好说。”
葛儿这丫环很是机灵,平日里也没少给她们屋里送消息,如今虽然是个三等丫环,但季重莲已是起了心思要将她提作二等,将来好好重用。
“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葛儿咬了咬唇,这才抬头望向季重莲,眸中很是郑重的神情。
季重莲怔了怔,连红英也有些诧异了,有什么事不能当着人说,还要回避一番?
季重莲想了一想,便对红英点了点头,“你且下去看看碧元回来没,这丫头一放出去半天都看不到人影,就说我找她有事,让她跟着回来。”
“是,姑娘。”
红英应了,又扫了一眼葛儿,这才带着疑惑福身退下了。
“好了,你说吧。”
季重莲面色平静,她从来不喜欢故作神秘,此刻就她与葛儿俩人,有什么也不用再拐弯抹角了。
“姑娘,大表少爷请您务必到书楼一聚,他有要事同您说。”
葛儿咬了咬唇,脸上已是一片潮红,季重莲这样私下与人见面已是不好,虽然石勇与她是表亲,但别人看到难免会做猜想,所以能够少一个人知道这事更好。
“大表哥?”
季重莲皱了皱眉,若是石勇有事大可以托人传话,或是直接来找她,怎么还要这般谨慎的模样?
“可知是什么事?”
季重莲跟着又问了一句,葛儿却是摇了摇头,“大表少爷只说是要紧的事,请姑娘务必前往。”
季重莲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次,石勇不会害她,而且这么多年来明里暗里对她的帮助也不少,对于这个大表哥,她心里是极其敬慕的。
见季重莲应了,葛儿不由松了口气,又趁着红英与碧元还未归来,带着季重莲绕小道往石府去了。
书楼的门是半掩着的,季重莲还未踏进,已是看着那来回摆动的衣角,再一推门,石勇的身影已然立在了眼前。
葛儿福了福身便退出了门去,又将门轻轻掩上,安静地守在了一旁。
季重莲失笑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葛儿是谁的丫环,好似还更忠心石勇一般,也不外乎这丫头从小是在石府中长大,如今家人也在石府中,孰轻孰重似乎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分辨。
也不是说葛儿不好,但若是这丫环的心都不向着她,那么她就要重新考虑要不要将葛儿留在身边了。
“大表哥,你找我来有何急事?”
季重莲转头看向石勇时,只见他双颊泛着一股不正常的红晕,她心中有疑惑,不由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发烧?”
“没,没有……”
石勇一开口便是一阵酒气,季重莲不由微微退后了一步,诧异地看向他。
石勇是个很节制的人,莫不说白日饮酒,就算逢年过节也少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更何况他如今还在石毅手下做事,虽然是自己的父亲,可要求却是更为严厉,也养成了石勇一丝不苟,丝毫不敢逾矩的性子。
季重莲安静地看着石勇,这样的窘迫不是没有发生过在他身上,似乎只有面对自己才会这般,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一点都没有变呢?
“五表妹!”
石勇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季重莲,十四岁的少女婷婷玉立,娇颜似,红唇似火,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是那样地优雅端方,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从哪一年开始,他的目光便在追随着她的脚步而行,渐行渐远,再也停不下来。
就像贡嘎雪山上最圣洁的雪莲,这样的季重莲远不是他可以肖想的,甚至站在她面前他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她的美好又岂是他可以染指的?
可他仍然还有那么一点希冀,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哪怕明知道会被拒绝,至少要让她知道他心里对她的感情,隐埋了那么多年,又埋得那样深。
季重莲抿了抿唇,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只是面对着石勇那么认真的表情,她已经不想去逃避了,有些事情,也该到了了结的时候。
“五表妹,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
石勇的声音很轻很静,就像落泉滴入石眼里,虽然没有掀起波涛,但也足以熨烫人心,他在用他的方式述说着他的情意,或许并不需要回应,只是平静地说出他久埋的心声。
在这一刻,他的眸子异常晶亮,却又透着一股澄澈与清爽,就像那湛蓝的天空,有一种无垠的美。
季重莲沉默了片刻,忽然便勾起了唇,浅浅笑道:“大表哥对我的情意我很感动,只是在我心里,永远将你当作最敬爱的哥哥!”
回忆像剪碎的片段一般在脑中一一闪过,与石勇的初见,俩人一同阅读邸报时的默契与欢欣,他送给自己生日礼物时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久等她不至时落寞而又孤单的背影……种种的一切拼凑成一张完整的图片,这些是她童年时的喜怒哀乐,也许石勇只是占了很小的一部分,但若没有他的存在,这一切都是不完整的。
她感激他,感激他给予的宽容和爱护,感激他给予的细心与温柔,可随着年龄的渐长,他们终将有不一样的人生,会渐行渐远,走向不同的道路。
也许,此刻便到了与过去真正道别的时刻。
“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石勇低垂了目光轻声一笑,眼底却并没有悲伤,反而唇角染上了一抹浅笑,他慢慢地踱步到窗边,推开了虚掩的棂窗,午后的阳光透过叶片洒下斑驳的光影,他张开了手指,看着一抹一抹光尘在指间跳跃着,伸手一握,却是什么也抓不着。
“大表哥……”
季重莲的声音有些迟疑,这样的时刻她不知道是应该安慰他,还是只安静地呆在一旁便好。
“重莲,你是我少年时的一个梦,梦都是美好的,让人心生向往……可梦,也终会有破碎的一天……如今梦醒了……我们都该长大了……”
石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点沉闷的沙哑,就像回音响在耳畔,季重莲总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及至很多年以后她想起当时的场景,却也忍不住深深地缅怀。
她不知道,这个伟岸的背影竟是石勇留给她最后的印象,他负手立在窗边,细碎的光芒染上了他的鬓角,带着一种神圣的光辉,他像一棵青松挺拔昂扬,不屈且坚强,带着他的一腔热血奔赴疆场,却永远地埋藏在了西北的荒漠上,开出了一树荼蘼的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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