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搁置(1/1)
主意既定,弗莱特心中反而没了从小团队中落单后的忐忑,可他左等右等眼看天色转暗,阿拉西斯二世所谓的召见仍没动静。干活时倒没觉得怎么样,可临近日落歇下来后,他是浑身的不得劲。腰、背、膀子和腿脱力到打颤,想到冲完凉打水时出汗又吹了风,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糕。意外来到禅达的约两个月时间里,自诩有些在外生活经验的他是伤病交加,这才真正意识到现代生活养成了诸多依赖。
由于身体实在吃不消了,弗莱特只好靠在马厩的水槽上偷懒,独臂老兵做马夫学徒的孙子眉眼中透着稚嫩,他觉得对方年纪应该和“小山”(16岁)差不多。可少年马夫已开始长出络腮胡子,真不知道是吃什么了,弗莱特还在洗澡时他就和其他马夫一起刷洗马匹,干了几个钟头只在中间喝水时休息过一小会,此时看上去却还有余力的样子,这种对比让弗莱特很是无语。说实话这些马匹比人的待遇都好,在马夫的侍弄下“宽衣解带”,先用干草束擦去汗液,等于顺带粗略的按摩梳理一道,人怕出汗后吹风着凉马也一样。然后让它们在休息的同时喂上一点新鲜又汁液丰富的块茎,用胡萝卜、大头菜解解渴而不是急着喂水,这才打水擦洗细细梳毛,最后喂**料清水,歇过一阵后又要牵出来在马厩围栏里慢步,用年长马夫的话来说,比起亲儿子还犹有过之。伯爵回城堡后不久,访客陆续到来,似乎是早就约定好的,全都是领内有头衔的小封臣,给这些人坐下的四条腿大爷一通伺候下来,弗莱特是又累又饿,手脚都几乎不听使唤了。
而日头一点点落下,城堡主楼传来的音乐声,刺激的弗莱特不断去想象各种美食,他也顾不上卫生不卫生了,只是趴在水池旁猛灌也不顶事。他用手压着肚子有气无力的挂在围栏上,望着斯特朗检查马掌是否有松动,只能用眼神表示支持。斯特朗就是独臂老兵彼得的孙子,客人一多老彼得身为管事要盯的地方就多了,并没在马厩待很长时间。而没了老彼得镇场,弗莱特感觉自在许多,很快就借着先前几件小事向斯特朗道谢,进一步帮忙干活与其搭上了话,消息没探到多少,但至少知道了刚才打过照面的那些人的名字。斯特朗人如其名,个头与弗莱特相当,胳膊却要粗上一圈,也不止他一人如此,几个马夫个个都是肌肉男模板。弗莱特认为这种情况不是巧合,肯定是有意为之,战马是一个骑士最重要的战力组成部分,能够在马厩干活的肯定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家生子,由于人身依附关系忠诚度有保证,经过一些训练和历练便能充当亲兵。
饿着肚子等人召见,从晌午进入城堡到暮色降下,弗莱特对等级二字有了深刻的体会。马厩的仆从们只有一日两餐,但伙食比农兵营地却好上太多了,管够的豆子炖萝卜和大麦面包,许是伯爵宴请封臣的缘故,炖菜中还有几根棒骨。可没等弗莱特领到食物,彼得却出现了,饥肠辘辘的他跟随离开,依依不舍的回望仆从们围着热汤水大快朵颐,那感觉就像煎炸带鱼时猫儿被馋得直叫,却被隔在笼子里只能用爪子干挠。
弗莱特满以为趁着伯爵宴客,此时被召见弄不好混点好吃好喝,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他的幻想。若非伯爵有心笼络,这些采邑微薄的乡下小贵族都不见得有资格与伯爵同桌,他这个户籍都没有的异邦人又算老几?城堡大厅中阿拉西斯二世身居主位,麾下臣子分列两侧,那些商人、平民出身的议员没一个受到邀请,他再次直观到等级的差距。之所以说是直观,是因为弗莱特在老彼得的指引下,根本没能进入主楼二层的大厅,在满堂贵族眼中,他不过是个下等人,需要保持距离。他跟着老彼得掠过厅门,由守在门口的伯爵近侍通传,眼尖的阿拉西斯二世看到召来的异邦人衣衫不整,对着近侍低声吩咐了两句。
侍从回复后,老彼得带着弗莱特从厅外的走廊绕过,经塔楼旋转向上的阶梯上到三层,来到一处半露的高廊座台后面,命人将取来的长袍递给他示意换上。座台上数名乐师正站着演奏,抽空迅速回望又恢复常态,那一瞥的目光中充满艳羡。可穿上伯爵赏赐的土褐色羊毛长袍,接过圆鼓等待下一轮上场的弗莱特,却紧抿着嘴唇胸中满是恼怒。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忍受被人随意呼来喝去,他知道一旦违背伯爵心意让其在宾客面前丢脸,绝不会有好果子吃,但他也在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混出头,不再任人鱼肉。
对于平民出身的议员,阿拉西斯二世可以用民意相挟,但这招对手下有采邑的封臣却不好使,只能是连拉带打,用威逼利诱来达成目的。弗莱特站在二层走廊开放座台的护栏后,一边敲打着节奏欢快的鼓点,一边维持笑容脸都麻木了,百无聊赖中他居高临下的观察起了周边的人物。他从贵族们的交谈中得知,演武近几日便要举行,想必这场宴会便是伯爵用来鼓舞士气的手段,好让手下贵族打起精神,别到时候掉链子。而这些小贵族也有所求,远离主桌的角落,是随他们一起赴宴的年长子嗣和家中女儿,他们希望借宴会之机为后代谋求更好的出路,至少也能与同僚联结姻亲。不知道是否因为进入大厅时,女主人走了过场便已离席的缘故,弗莱特并没看到伯爵夫人的身影。而厅内几乎所有的年轻女人目光都放在阿拉西斯二世身上,那些小贵族子嗣大呼小叫的吹嘘,女孩们却不屑一顾。
早意识到这种情形的伯爵在笼络的效果达到后,没多久就找借口离开,此时宴会上的小贵族们没了拘束,可以说是丑态百出。这些人徒具贵族身份,其实多是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粗俗之人,一个脸色喝得通红的家伙猛得将手中啃了大半的烤鸡丢向二层乐师所在的一处座台,嘴里大叫着什么,也不知道是作为演奏的打赏,还是点曲子的报酬,慷他人之慨还这么抠。另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晕头转向之下径直扶着墙壁掏鸟放水,不过还有比这更厉害的,通往一层的楼梯通道就在弗莱特身后不远处,从中断断续续传来的男女啪啪啪时的喘息呻吟。伯爵退场后,女孩们也矜持全无,好点的不过是争抢酒食藏进裙袖回客房朵颐,更多的是撸起袖子提起裙摆痛饮大嚼的女汉子,酒到酣处便和临时相中的男伴找地方开炮,看得弗莱特是瞠目结舌。
弗莱特只是早上在营地里就着凉水吃了块硬面包,一天下来饿的前心贴后背,腰都直不起来,厅内的那种情形哪还有人在听乐师演奏?于是他干脆靠坐在走廊上,别的艺人因为伯爵赏赐他长袍的缘故,暂时没人敢去开罪他,只能是羡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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