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七十七（1/2）

七十七

看着王曜那张笑嘻嘻的脸, 典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想来就来了呀”王曜笑眯眯的说：“还是说你不欢迎我, 打算把我哄走？”

“你不是回c城了么？怎么又跑到s市来了？”

“唔，c城飞s市也就一个半钟头，加候机不超过两个半小时。”王曜故意看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十分, 我中午前就出发了, 现在怎么不能在s市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典时简直气结。

“崽崽，是客人么？快请人家进来啊。”奶奶看两个人一直在门口嘟嘟囔囔, 又转轮椅过来, 看着门外的王曜，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看到奶奶这个表现, 典时神色暗淡了一下，奶奶果然不记得王曜了, 虽然王曜一周多前才跟奶奶一起度过了一整天, 但是奶奶却已经对王曜完全没有印象了。果然就算再自欺欺人, 病了的确就是病了。

而王曜却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就仿佛头一次见面一样，蹲下|身来，非常自然的对奶奶打招呼：“奶奶好, 我是典时的朋友呀, 过来找典时玩儿。”

“哦, 哦。”老太太懵懵懂懂的点头，王曜给了典时一个挑衅的眼神。奶奶却很开心根本没看到两个人的暗潮涌动, 一把抓|住了王曜的胳膊, 乐呵呵的道：“快进来, 快进来，喜欢吃什么啊？奶奶给你去拿……”

“不用了奶奶，”典时无奈的扶额，拉起王曜：“他是找我说点事情，说完就走，你不用招呼他。我们到我屋子里说去了。”

说完不由分说，拉起王曜就跑。王曜也不反|抗，一直被典时拽到了屋子里，典时重重的把门合上，狠狠地瞪了王曜一眼。

“就你会哄老人家开心！”

“哦，不然你想要我怎么样？”王曜笑眯眯的低头，近距离看着典时，典时这才觉得这个站位让人有些不爽。他的背后是已经关起来的门，而王曜则在他正前，仿佛一堵墙。这个姿|势显得太弱势了，典时推了王曜肩膀一把，把人推开，烦躁的挠了挠头发。

“所以你到底千里迢迢从c城跑过来干什么？这很好玩儿么，又是机票钱，又是这么长时间的。”

“不好玩儿，当然不好玩儿了，如果某人不那么无|理|取|闹，我犯得着大热天的跑这么一圈么？”王曜哼了一声：“我倒是想问问，典时同学，你多大了？你都要21了，不是2岁好么？做点事情能不能过点脑子不要老让人操心？”

典时觉得这话说的简直有点无|理|取|闹了。

“你怎么还教训起我来了？咱们俩到底谁大啊？别老气横秋的对我指手画脚啊。”典时哼道：“你愿意帮忙我是感激，但是你不是我，你不明白我的想法和处境，所以有些事情我们谈不到一起去，你懂么？”

“不懂。”王曜一副无赖样：“你这叫强词夺理，有些事情不存在什么处境想法的。”

“你就不能别管我么？”典时痛苦的说道。

“你不让我管？你怎么不想想，我怎么没有见谁管谁啊。我这是见不得你瞎搞，不管你行么？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王曜的咄咄逼人，典时哑口无言，干脆绕开王曜往屋子里走去。

这屋子本来就不大，靠门口是床，里面一些是电脑桌，看到电脑桌典时终于想起一件事。

他好像，大概，也许，还在直播！

典时赶快跑到电脑前，只见弹幕已经彻底爆|炸了。

弹幕a：等等，这是我曜？？？？？？？？？？？？？？？？

弹幕b：天啦噜，是曜宝宝在和电视吵架么？

弹幕d：这是什么情况？为啥曜神在电视家里？他们俩关系原来这么好的么？

弹幕f：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莫名想唱歌~这就是~爱~~~爱~~爱~~~~

弹幕e：感觉想要原地爆|炸，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八卦。

王曜也从典时的脸上看出了端倪。

“你还开着直播？”

王曜走过来问道。

弹幕里又啊啊啊啊的炸了起来。

弹幕d：啊啊啊啊曜神看我看我看我。

弹幕c：你们继续，不要理我们，我们是不存在的，都是你们的幻觉，嗯，幻觉。

典时：……

果断关直播。反正他这么突发性下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债多不愁。

“这下好了，你千里迢迢发神|经跑来找我的事情，全突击都知道了。”关掉直播以后，典时没好气的看着王曜，王曜莫名其妙的摸|摸鼻子：“这关我什么事儿？我才要委屈的好不好？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结果最后却是我遭殃，还不是因为你。”

“又不是我要让你来的！”典时烦躁的说。

“如果不是你胡闹，我也不用来啊，到底是谁的错？”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随便联|系那些疗养机|构，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倒是奇怪了，养老院怎么了？那面有专|业的人员，专|业设施，24|小|时的监控，这些你能做到么？”王曜双手在胸前交错，拧着眉毛：“对比起来，你能有什么优势？”

“至少我是个亲人，家人！”典时吼道：“那些养老机|构，说到底就是做一份工作，能有多关怀，无非是定点有饭吃，有医生能看病，有人看着不会到处乱跑，然后呢？这些就是生存没问题了，但是生活质量呢？住在那里能开心么？”

“说的好笑，你又提|供什么生活质量？”王曜冷笑一声：“你合约签了多长时间？你每天最少需要直播多长时间？六个小时？七个小时？然后你要买菜做饭，还要抽时间请假去带她复诊，你觉得你有什么机会提|供除了生存以外的生活质量？太天真了，久病床前无孝子可不是一个空谈。你觉得这种绷紧的生活，你能过多长时间？几个月？一年？十年？别天真了，就算你真的能坚持，你能直播多长时间？能保持这样一个收入多长时间？”

典时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脸涨的通红。

“那是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典时怒气冲冲：“不要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这是我奶奶不是你奶奶，轮不到你来做决定，我自己有分寸！”

“对啊，你的分寸就是，辍学当主播，就这么点志气。”

王曜慢条斯理的说着，但是每一句话都踩在了典时的痛脚上。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连学都没上呢！”

“谁说我没上学？”

“社|会大学？家里蹲学院？电子竞技系？主播至少比电竞选手寿命长点吧？”

“小混|蛋，你找死啊？”

两个人一言不合的，就又掐了起来。王曜伸手隔着电脑想拍典时的脑袋，典时则弓身想躲，但是电脑后的地方太狭小了，典时这一躲，王曜又伸长手捞人，典时干脆就来了一个高难度躲闪，然后一个没掌握住平衡，摔在了电脑桌和椅子中间狭小的空间。电脑椅都被撞到了一边，只有典时在下面哎哎惨叫。

“别装死，赶快给我出来。”

王曜拿脚踹踹典时伸出来的一只腿，典时只顾在电脑桌下惨叫。

“我不，你把我弄伤了，赔我医药费！”

“你起不起来，不起来我过去了啊？快点，自己出来还是我来？”

“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啊！你敢过来我就叫了！”

“叫啊，反正我不怕丢人。”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门突然被推开了，典时和王曜戛然而止，一起扭过头来。

开门的是奶奶，老太太一脸担忧的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大声？崽崽你们没吵架吧？”

典时和王曜同时脸上抽|搐了一下。

“没没没。”典时赶快爬起来，动作利索的一点伤都看不出来：“哎呀，我就是不小心摔倒了，没事没事。”典时堆起一脸的假笑，怎么看怎么虚伪。

“真的没吵架？”奶奶不确定的问道。

“没没没。”典时一个劲儿的摇头，奶奶又看向王曜。

“没有，真的没有。”王曜也乖乖的笑着，看起来就好像一个狼外婆，典时偷偷给了王曜一个白眼，王曜百忙之中居然还抽空瞪了典时一眼。

不过奶奶总算犹豫的相信了：“哦，吵架不好，不能吵架。”

“哎。”典时点头如蒜捣。

“来，那个……”奶奶又茫然的看着王曜，王曜赶快过去：“我叫王曜，奶奶怎么了？”

“我洗了葡萄，来过来吃。”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拉着王曜笑，王曜立刻也觉得手脚都不知道有点往哪儿放了：“来，过来。”

“奶奶，你怎么又进厨房了？”典时无奈的说道，上前两步推着轮椅，把奶奶推到了客厅，然后又去厨房检|查起有没有不小心弄了什么危险的东西。典时在厨房里忙碌，王曜干脆就跟着奶奶坐了下来。这个屋子里很容易就能看出哪些是属于典时的，哪些又是属于奶奶的东西。

王曜随便捡起茶几上的一个本子，从那个碎封面上就能认出是老太太的东西。

“奶奶，这是你的东西啊？”

“对。”老太太点点头，把那个本子拿过去：“这个不能看。”

“为什么啊。”王曜笑道：“难道有什么秘密？”

“对。”老太太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不能看。”

王曜觉得挺有|意思的，忍不住问道：“那谁能看呀？”

“留给崽崽吧。”奶奶摩挲着本子的封面：“不过现在也不能给他。”

王曜脸色变了。

有什么东西是要留给自己唯一的孙|子，并且现在还不能给，只能等以后？除了财产，大概就是遗言了吧。但是那么厚？看起来也不像遗言，王曜颇为介意的看了那个本子一眼，又似不经意的转移了话题。

“奶奶平时看什么节目啊？”

等典时拿着一盆洗好的葡萄回来的时候，奶奶已经和王曜就新|闻|联|播聊的火|热。典时在旁边听了两句，总算忍住没翻白眼。自己奶奶关心时事政|治，天天蹲守新|闻|联|播这习惯他也知道，不过就是一个小老太太，也没啥太大的文化，新|闻|联|播也不过就是知道这个领|导人干了什么，又除了什么新政罢了，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有人和奶奶探讨新|闻|联|播。

再仔细一听，王曜根本就是浑水摸鱼，大概国|家领|导人的名字都叫不全，全在那里让奶奶说来说去，假装聊的很投机。严重鄙视！

没想到王曜却看到了典时这个白眼，非常没皮没脸的对着典时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典时干脆对王曜比了一个鄙视的手势，王曜干脆不理典时了，帮奶奶剥起了葡萄。

典时只能去做晚饭。

因为多了王曜，典时临时决定多加了一个菜，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喝粥吃咸菜总不是回事儿嘛。等到典时满头大汗的把晚饭端上桌子的时候，茶几上已经堆了小山一样高的葡萄皮，俩人居然津津有味的看起了新|闻|联|播。

典时琢磨了一下，突然觉得好像王曜和奶奶才是祖孙俩，而他是个惨兮兮的小保姆，立刻被这个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把这个可怕的联想赶出脑海。

“来吧，吃饭啦。”

“好。”老太太眉开眼笑，王曜起身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一下手，在典时过来之前，很顺手的握住了轮椅扶手，推着轮椅往餐桌而去。

典时：……

刚刚那个糟糕的联想好像又出现了。

典时木着一张脸去卫生间给奶奶洗帕子，王曜也走进卫生间洗手。

狭小的卫生间挤了两个大男人就有点错不开身，王曜就靠在门边儿等典时洗手巾。典时从镜子里看了王曜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还真心安理得蹭饭啊，你到底来干嘛的？”

“让你回心转意的啊。”王曜耸耸肩：“反正我们得有一个人把另一个人说服了，要不这事儿没完。”

典时翻了个白眼。

“你就没更重要的事情做？在这里陪一个老人家你不无聊？”

“还好吧，没做过，新鲜嘛。”王曜露|出了一嘴的白牙。

典时无语，只能把毛巾拧干，又出去。

这天晚饭非常平静，虽然典时三个菜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差不多就是只会往锅里扔进去菜然后翻一翻的水平，但是王曜还是非常赏脸的吃了两碗饭，老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一直让王曜加饭。王曜一边腼腆的对着奶奶笑一边不客气的狂吃，弄得典时都有一种自己成了大厨的错觉。

直到饭后典时才从王曜那儿听来了真|实原因。

“飞机惨太少了，没吃饱啊中午。你懂得，和你不一样，我还在长身|体啊，饿得快嘛。”

典时默默看了看王曜比自己高一头的身高，特别想跳起来把王曜掐死算了。

这么折腾完了晚饭，洗好碗筷，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王曜又跟着典时进了卧室，典时站在电脑前，斜眼看王曜。

“你怎么？还打算赖在这里？”典时无力的说道：“我要直播了，不然今天的直播时长不够了，又得补。算了，我今天也不想跟你吵了，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你先去找个酒店什么的住下再说。”

“不好。”王曜一屁|股坐在了典时的床|上：“你直播你的，我觉得不冲|突，我时间紧急。”

典时感觉都要跪了。

“我真的不想和你说这个事情了，我真的不想送奶奶去养老院，你死心吧。”典时肯定的说道：“你就算再怎么坚持，我也不会让步的。”

“那你能不能说说你不想送奶奶去养老院的真|实原因？”王曜挠了挠头发：“我不信你没看出来，你的照顾根本不足够。别的我不说，就像是今天晚上这样，我这样的陪奶奶坐一会儿聊聊天，你能做到么？你得忙，忙的事情太多了，你做不到。”

“就算我不能聊，但是还有街坊领居，这是老社区了，街坊领居都熟的很。”典时开始冠|冕|堂|皇的扯理由：“我不想奶奶离开熟悉的环境，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我也抽空看了，特别是科普的那部分，里面也有写，患者在熟悉的环境里，有熟悉的人陪伴会对病情有抑制|作用。”

“这也不是你的真|实原因，你再编啊。”王曜好整以暇的看着典时。

“你爱信不信吧。”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王曜懒洋洋的歪倒在典时的床|上，典时眉头跳了一下，但是却没说什么：“你害怕没有做好养老的工作，扔给养老院你良心过不去，你没有尽孝，所以觉得自己有愧于心。可是老人生活质量怎么样，和你良心过得去过不去，该取舍谁用理智想想你难道不懂么？”

“你懂什么。”典时嘟囔了一声，点开了突击：“我开直播了，别说话。”

王曜做了一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典时点下了直播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