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2 旅行（1/2）

side_asuka

我注视着身边姬乃的侧脸。

此时她正绽放着无拘无束的笑容。

这正是我一直以来想要见到的。真正享受着生活的姬乃。

然而，我却对此有些介怀。

刚刚在下车之后，姬乃说的话现在还萦绕在我耳边。

这只是我的推测——姬乃难道是为了让我再度回味过去的山村生活，才会执意参加这次修学旅行吗？

她并没有明说。但是种种迹象都在佐证我的想法。

明明没有对哪个景点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却一直盯着宣传材料看个不停；跟正宪先生争辩中把我拉出来当做理由；还有就是刚才那若有深意的对话……虽然每一件事都看似毫无关联，但是现在想想它们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姬乃至今也没有明确说明自己为何如此执着于修学旅行的理由，就算我问她，应该也会被她轻易糊弄过去吧。

可是，“姬乃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呢？

因为这样的烦恼，我实在是没法集中精神于眼前的美景。

“……鸟，飞鸟！”

“哎？”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姬乃正一脸不悦地望着我。

“怎么啦，到了这里还是皱着眉头一张臭脸，对旅行不满意吗？”

“怎么会怎么会！”

我急忙拼命摇手否定。重新呼吸到自然的空气，我可是久违地放松下来了呢。怎么可能不满意啊。

“那就别走神，好好玩个痛快吧。回去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可得趁这时候好好享受一下。”

“啊，啊哈哈……”

您说得对。

想想正宪先生和伊莉娜小姐会是怎样的表情，我就禁不住汗毛倒竖。

不过，现在如果不好好放松一下，就太对不起姬乃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

不管原因是怎样，姬乃能够露出笑容是最好的。我这时候可不能再做扫兴的事情。

“喂~~小姬飞鸟你们在磨蹭什么啊，快点跟上来嘛！”

头上传来了小步的声音。

我抬起头，发现小步站在前面的山道上回头向我们招手，身边的清美与阿翔也一同向着这里微笑。

至少在这两天里，就如姬乃所说玩个痛快吧。

“真是的，一跑到山里就像野猴子一样亢奋。人家可没那么多过剩的体力啦。”

姬乃气鼓鼓地抱怨着。

于是，我向她伸出了手。

“姬乃抓住我吧，这样能省点力气。”

“哎呀，今天变机灵了呢。”

姬乃老实不客气地握住了我的手。

在那一瞬间，她展露的笑容，与我掌心感受到的感触一样，如同午后的阳光一般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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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和姬乃是没怎么出过门，但是班上的大家似乎都没怎么有过离开家长与同龄人一起旅行的经验。

至少，在下车之后，大家都跟我们一样，眼中充满了新奇。随后到旅馆下榻的时候，整理行李也是手忙脚乱的。甚至还有同学拖着巨大的旅行箱来……看来我跟姬乃还算是比较正常的那一类？

二年级一共有a~f六个班级，因为人数众多，乡间的小旅馆并不能完全装下，因此分成了abc以及def两组，分别到两个旅馆住宿。我们c班正好处在分组的边界线上，如果分三组的话情况就会不同了呢。

至少，就很难见到那两个熟悉的面孔了。

将行李安放到各自的房间之后，我们依照之前的指示来到旅馆外集合。

果然，在b班的队列里，我找到了仅有的两个熟人——千百合与真奈。

与我视线相交之后，真奈大方地招了招手，千百合则是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嗯？总觉得，千百合好像跟平时有些不一……

“哎呦！”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脚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惊叫转头，发现姬乃正一脸不悦地望着我。

我急忙赔笑，一边甩着被她用力踩过的脚，一边反思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她生气了。

而无视下边学生们的各种吵闹和小动作，中村老师自顾自地开始解说这两天的行程。

其实大致的安排在之前下发的材料里都已经提到过，中村老师只是解释了一下详细的部分以及变动而已。

上午余下不多的时间，是在村子里的自由观光。午饭时间回到旅馆就好。要求也就只有不要给乡民们添麻烦而已。中午休息过后，下午就是登山时间。晚上则是阿翔期待已久的温泉，之后就是在神社举行的试胆大会。中村老师在这里反复强调一定要保持安静，因为神社的神主脾气相当的不好，能同意在神社举行这种吵闹的活动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这不是很不妙吗？

而明天的行程就比较自由，除了游览周围的名胜遗址以及参观文化馆之外，就都是自由时间了。按照中村老师的说法，想要买什么土产啊参拜神社之类的随意，只要不随便跑到林子里迷路了就行。而下午3点就是旅行的截止时间，到时候我们就会乘着来时的巴士回到三原市。

按照小步的说法，这是“相当平凡，一点都不好玩”的修学旅行。虽然我和姬乃都觉得这已经足够玩个痛快了。

然而，嘴上这么说的小步，到了下午的登山活动时，却冲得比谁都快。

我跟阿翔自然是没有问题，体力不足的清美与姬乃，要追上小步的速度可是吃足了苦头。

平时一贯淡然的清美也显露出了疲态，这可是相当罕见的景象呢。

“不，不行了！我，我要休息！”

姬乃都已经完全顾不得在人前保持形象，扶着双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边的清美还在勉强直立着，但是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摇摇晃晃了。

看来两个人是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回过头向上看，小步与阿翔两人不仅跑在前面，还不忘了一路打打闹闹。

真是有精神啊。

“那个……要我去叫小步稍微等一下吗？”

“不，不用了……”姬乃按着胸口又喘了两口气，好像终于缓过来了一点，“机会难得，就让他们俩单独相处一会儿吧。”

“咦？”

单独相处？小步和阿翔吗？为什么啊。

“飞鸟忘了吗？我们这次修学旅行的‘主要目的’。”

“主要目的？除了旅游本身还有什……啊！”

最近光想着姬乃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修学旅行，把本来的目的都忘掉了。

本来我们可是打算趁这次修学旅行的机会，让阿翔打消离开这里的念头的。

但是这又跟让两个人独处有什么关系呢？

“笨蛋，当然是为了给小步机会告白啊。”

啊，原来如此。

我不禁想到前几天大家讨论时候发生的状况。

小步貌似是对阿翔有好感，这么说通过这次机会两个人有望确立恋爱关系咯？

那可真是大好消息。

当然，前提是阿翔能……

“不过情况或许没那么乐观呢。”

清美注视着两个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打打闹闹的两人，可以说是极为正常的通常运转中。

确实，以我贫乏的想象力，很难想象得出这种情况下如何碰撞出爱情的火花来。

“所以，就别管她们了，我们就按照自己的步调慢慢往上走吧！”

大概是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点精神，姬乃又挺直了身子。

嗯，恐怕让两人独处只是借口，不想费力去追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不过，就我来说，能够跟姬乃一起慢慢欣赏山间的景色也是很不错的。同样体力有些不支的清美自然也不会拒绝。所以我们三人就一起放慢脚步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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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村中闲逛的时候，我们从村民口里了解到，孝灵山并不是旅游业发达的山区。再加上人烟稀少，整个山区的开发程度相当低。就连上山的步道都是普通的土路，只有通向神社的一段铺有石阶。这大概也是姬乃和清美感到费力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看得出，姬乃虽然对道路状况和劳累颇有微词，但是对着静谧的自然景色还是相当中意的。

说实话，在登山开始之前我还有些忐忑。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我对姬乃的性格也有了些许深入的了解。她基本上是个好奇宝宝，一旦好奇心被激发就什么都不顾，但是这“好奇”也是有条件的。

除非是特别感兴趣的东西，不然姬乃不会对已经有些了解的事物产生好奇。也就是说，大部分情况下，她只要见识过一次就会将之抛在脑后。她的好奇心只会倾向于自己从没见过或者是难以理解的事物。

而另一点就是，她讨厌枯燥无味的东西。这点跟小步有些相似，但是姬乃的情况更为严重。这或许是耐心不足使然吧。

所以，起初我还担心，这没什么娱乐项目的普通山林景色，会不会让她很快失去兴趣。

毕竟在一般人眼中，这里大概只有千篇一律的树而已。

不过幸好，姬乃能够理解这景色的妙处。尽管登山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小时，她的眼中依旧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不停地东张西望。

能够跟姬乃一同享受这样的旅程真是太好了。

清美虽然没有姬乃表现得那么明显，但是看得出她也对这里的景致很满足。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三人观光小队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渐渐地，周围一个穿着水手服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那个……姬乃，我们是不是跟大家走散了？”

“嗯？不会不会，只是我们速度太慢了而已。我们又没有离开步道，不会迷路的啦。”

看来姬乃对自己的速度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就在回答我的过程中，她依旧没有把贪婪的眼神从路边野花上的蝴蝶移开。看来完全没当回事呢。

“说起来，没想到姬乃会对山里的景色这么感兴趣。我还以为你会很快就失去耐心呢。”

看来清美也跟我有差不多的想法。

“呼呼，说起来我还没告诉过你们呢。”

姬乃回过了头，一脸得意洋洋。

“据妈妈说，她小时候也是在山村里长大的。只不过后来因为上学的原因才搬到了市里而已。严格说起来我也算是有‘野孩子’的血统吧。所以不只是飞鸟，我看到这种景色也会稍微有点‘回家’的感觉呢。”

啊，原来如此。

“虽然只是在照片上见过，不过，看起来那么文静的雪乃阿姨在山里跑来跑去的样子……还真是有点难以想象呢。”

“别说你了，我自己都很难想象呢。”

“啊哈哈……”

或许是担心姬乃睹物思人，小早川家中关于雪乃夫人的物件并不多。

但是，照片还是有的。

不说一进正门就能看到的，悬挂在大厅墙面上的巨幅画像，无论是书房还是姬乃的房间，都有雪乃夫人的照片。书房中的照片我是没有实际见过，不过姬乃房间里的两张我是看过很多次的，姬乃也曾经拿出来给我介绍过。

一张，是摄于7年前左右的全家福。照片上的正宪先生带着现在看来完全无法想象的笑容；景秀先生还是满头黑发，仅仅鬓角有些斑白；伊莉娜小姐也年轻许多，还是面带稚气的少女……当，当然现在也很年轻！

而雪乃夫人，则是抱着年幼的姬乃温柔地笑着。

另一张是只有姬乃与母亲两个人的合照。照片上的姬乃，满面笑容甚至灿烂到了有些刺眼的地步——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姬乃知道，让她脸上重现这笑容，可是我现在的目标之一呢——而紧紧搂住姬乃的雪乃夫人，脸上依旧是如同和煦春风般的微笑。

这张照片年代更早。照片上的姬乃似乎只有5岁。正是在她开始漫长住院生活之前。

圆圆的小脸真是可爱啊……

咳咳。

虽说视线经常会被下面的小姬乃给牢牢吸引，但是雪乃夫人的面容还是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简单点来说，就是把姬乃稍微放大一些，眉目之间除掉来自父亲的锋锐，整体柔化一下的样子。

比现在的姬乃还要长一些的柔顺黑发，笔直的坐姿，矜持的笑容，完全就是优雅的大和抚子形象。满溢而出的慈祥母性，甚至是透过照片这种单薄的媒介都能感受得到。

实在是很难与姬乃口中的“野孩子”联系起来。

难道是做了母亲之后性格变化了吗？

脑子里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着两人缓步前行。

突然，清美停下了脚步。

“说起来，总觉得道路有些越来越窄了呢……”

“嗯？怎么啦？”

用视线追逐着一闪而过的小动物身影的姬乃，不情愿地回过了头。

确实，尽管是土路，然而上山时候的道路还是很宽阔的。而现在我们面前的小路已经很难容纳两人并排行走了，不仅如此，往前看看，狭窄的小路还在不断变窄，甚至已经有断断续续的迹象。

“这，这好像不太妙吧？”

我急忙四处张望，搜寻同学们和老师的身影。但是理所当然地，完全找不到。

“嗯……虽说道路缺乏修缮，但是到了这种地步还是有些不正常呢。而且周围好像半个人影都没有。也就是说……”

“也，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们迷路了呢。”

姬乃的语气过于平淡，简直就像是在说“马卡龙是甜的”这样的真理。

…………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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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冷静一点。”

“就是，只不过是迷了个路而已，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吧。”

相比于清美的平静，姬乃这已经过火到可以称为满不在乎的程度了。

“怎么可以！人迹罕至的山林里可是很危险的！不说有可能会有危险的猛兽，毒虫什么的也是很大的问题。而且还有可能在山里迷路很久都出不去，我们身上没有干粮也没有道具什么的，这样可是很危险——”

“安啦安啦，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啊。卫星科技那么发达，只要把手机拿出来，找个方向什么的还是很轻松的呢，实在不行还可以打电话叫人啊，喏~”

说着，姬乃拿出手机举到我面前。

……说实话，她想让我看什么，我可是完全不明白。

“哎呀呀，这种经典的场景，我还在担心，姬乃拿出手机来的时候，上面会不会写着大大的‘圈外’两个字呢。”

“哈哈哈，那种狗血电视剧一样的场景怎么可能会发生嘛。咱们速度那么慢，就算走错了路也不会走太远的。手机信号还是很安全的满格呢。”

虽然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

“也就是说现在可以打电话给别人？”

“是啊，现在给小步打个电话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找我们了。不过……”

说到这里，姬乃又皱起了眉头。

“有，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嗯，就怕小步小题大做报告给中村老师就坏了呢。到时候要是出动大批人跑来找，劳民伤财不说，耽误时间影响行程的锅我们也得老老实实背上了呢。”

这，这么一说的确挺严重的啊。

“那现在怎么办呢？我们自己找到路回去吗？”

“不行不行！在森林里迷路了千万不能乱跑！还是等待救援比较好吧……”

即便是思虑周全的清美，这种时候也因为没经验开始说起了胡话。

我小时候可是亲身经历过观光客失踪的事件呢。当时就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迷路之后还到处乱跑，最后导致我们花了更多时间才找到他。

而且在不熟悉的山林里乱走会有更多的危险，二次遇难什么的一定要尽力避免。

“都太小题大做啦。不是还有路吗，顺着往回走不就好了。虽然一路没怎么注意周围，但是脚下还是没离开过山道的吧——虽然这样做时间上可能会来不及就是了。”

说，说起来的确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