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扔骰子的奶娃娃（1/2）

武当后山, 唐小璃正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宋青书教导宋玉岩剑法。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专心，两人又有着相似的容颜。若是不知道两人的身份, 怕是会觉得这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弟。任谁也想不到，两人的关系会是, 其中一人冒认了另一人的身份。

“阿璃, 玉岩每天都上山给三师兄采药，不曾说过一句辛苦。我也曾多次见到, 他给受伤的弟子送药。”看着宋玉岩离去的背影, 宋青书疑惑的问着唐小璃：“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觉得玉岩不想是一个坏人。”

“那你看我像个坏人吗？”听到这话，唐小璃手指微曲, 在宋青书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事实上觉得宋玉岩好的, 远不止宋青书一个。你在武当随便找一个弟子询问, 他都会对着宋玉岩竖起大拇指，然后告诉你：“玉岩师兄/师弟有爱同门、孝敬长辈，不仅医术高强，练武也是十分的刻苦。”

正是因为这样，唐小璃才会对这人更加的警惕。能够讨好到武当所有的弟子, 需要足够的心机和耐心，这样的人也恰恰是最可怕的。

宋青书略带委屈的说道：“阿璃当然不是坏人。”

“青书，你要知道, 金无足赤, 人无完人。如果不是刻意为之, 没有一个人会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他。在这武当山上，包括张真人和你的几位师兄还有你在内，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人，不喜欢你们。青书你记住了，看事不能只看表面，眼睛往往最容易欺骗自己。很多时候，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别人所希望呈现给你的。这个时候，就要靠你自己去判断。”唐小璃语重心长的说道，心中也知道自己的话青书会听进去，却不一定会真正的理解。

宋青书点了点头，应道：“阿璃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可是……”

唐小璃叹了口气：“青书，你觉得殷家那三个仆人，是怎么去的后厅。他们当时待在偏厅，后厅的声音再大，也传不到偏厅去。”

宋青书沉默着没有开口，他知道唐小璃说的是对的。这人冒充自己的身份待在武当，必然是有所图谋的，但是他同样也觉得宋玉岩不像是一个坏人。

“青书，你可以继续教他剑法。但是面对他时，还是要多多留心，不要轻易的相信他的话。还有你那块玉佩，不要让他发现。”唐小璃说道，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担心。

晚上武当后山某处，两人摸着夜色聚到了一起。黑暗中，看不清两人的面容，唯有月光照出了一长一短两个身影。

“记住你的使命！别忘了当初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王爷救了你。还有你的师妹，她现在是郡主身边的侍女，很安全。”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时间也差不多了，过几天你寻个由头下山，记住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的身份。到时，王爷会让你师兄妹二人见上一面。”

“还有事吗？若没事我就回去，被人发现我不在房中，就糟糕了。”

随后，两个身影分开，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开后山。

张真人的百岁寿诞当日，武当山上比想象中还要热闹。

住在镇子上的各帮各派仿佛约好了一般，竟在同一时间涌上了武当，领头的正是和武当同为大派的少林和峨眉。且这些人各个手中都拿着兵器，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看那架势，不似来武当贺寿的，倒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唐小璃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看着各派逼问谢逊的下落，看着少林寻龙门镖局的仇，看着武当诸人同仇敌忾。同样也看着武当使用真武七截阵力挫少林七大高手，看着少林败后各派咄咄逼人，看着殷素素跑出来承担了杀害龙门镖局的所有责任，亦看着张翠山夫妻二人自尽于各派面前。

张真人的百岁诞，终是成了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而江湖，也不似记忆中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

当天晚上，武当山被黑暗笼罩，山上众人都已经安睡，唯有后山有一群人正聚在一起。

唐小璃躲在暗处看着依依惜别的人群，武当二代弟子皆在其中，张真人、宋玉岩和张无忌也在其中。

白天她果然没有闻错，张翠山夫妇确实服用了假死药，自尽脱身。

而且那药，分明是万花的不死丹。服药之人，会进入假死状态，没有呼吸有没有心跳，就和真的死了一样。唯一的缺点就是，服药之人身体会带着淡淡的药香，虽然香味很淡，如遇到嗅觉灵敏之人还是会被闻出来。唐小璃曾经闻过这个香气，在大殿上一下就辨认了出来。

“你们也回去吧，切记翠山他们还活着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张真人摸着自己雪白的胡子说道，说这话时，他看了唐小璃藏身的地方一眼。

当看到张真人在其中时，唐小璃就知道自己逃不过张真人的眼睛。所以，在其他人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而是等只剩下张真人一人时，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唐小璃见过张真人。”唐小璃恭敬的对着张真人说道，一脸的坦荡，一点没有偷窥被当场抓获的尴尬。

张真人再一次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着唐小璃的目光多了一些审视：“唐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阿璃在大殿之上，曾闻到不死丹的香气。心中有所疑问，就过来看看。”面对张真人的询问，唐小璃据实以告。

听到这话，张真人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唐小璃既然能闻出来，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唐小璃看出了张真人的担忧，再一次开口：“张真人请放心，据阿璃所知，此药出自唐时万花谷，当世知道的人甚少，而且那香气，若非嗅觉极灵敏的人，根本闻不出来。”

“实际上，万花谷和我唐家堡乃是故交，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我唐家堡闭堡隐退，万花谷也散尽弟子，再无消息。”见张真人不说话，唐小璃继续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物是人非的感慨：“不知，武当是从何人处得到的不死丹？那人极有可能是万花谷的传人。”

张真人看的出唐小璃说的是真话，开口答道：“此丹是老道的徒孙玉岩所有，至于他师傅是不是万花一系，老道却是不知，唐姑娘还需调查一番。”

唐小璃说的自然是真话，万花谷和唐家堡自然也是故交，而且关系已经好到称兄道弟的地步，当然这是指工圣僧一行门下的那群机关狂热分子。唐小璃可是经常看到工圣门下弟子和唐家堡弟子切磋机关术。

“让张五侠夫妇假死，也是宋少侠的主意？”唐小璃再一次问道，得到的是张真人肯定的回答。

这药竟然是宋玉岩的！

假死的主意竟然也是宋玉岩出的！

这个答案，唐小璃实在是感到意外，却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武当诸侠都是磊落的豪杰，断然想不出这样的主意来。而且，武当也没有真正精通医术的人，更是拿不出可令人假死的药来。

可是，宋玉岩为何要帮张翠山夫妇脱身？

他此前的表现，分明是在挑拨武当和天鹰教的关系，此时又为何又要帮张翠山和殷素素假死，帮武当解围？

难道是为了屠龙刀？

若是如此，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只是唐小璃总觉的自己漏掉了什么。

“多谢张真人解惑，阿璃先行告退。”唐小璃说道。她对着张真人行了礼，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等武当的早课结束，唐小璃直接去了莫声谷那里。

唐小璃见到莫声谷后，用略带担心的语气说道：“莫七哥，阿璃听闻，宋大侠因为青书的缘故，给宋少侠改了名字。这会不会……”

“阿璃不用担心，大哥和玉岩侄儿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他们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对青书心存意见。”莫声谷听出了唐小璃的言外之意，笑着开口说道，在他看来，唐小璃这存粹是瞎操心：“青书虽是我们的师弟，但我几个师兄，可是都把他当儿子养的，对他比对我都好。”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唐小璃以为武当的人知道了青书的身份。只是莫声谷下一句话，又让她否认了这个猜测。

“说来大哥也太较真的些，说什么要避讳长辈的名字，直接将侄儿的名字给改了。侄儿的名字，可是大嫂取的。”莫声谷开口说道，语气带着不满。

大嫂取的？

听到这句话，唐小璃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大嫂？说来，阿璃已来了武当两次，还未见过宋夫人一面。”

“大嫂生玉岩侄儿的时候，难产死了。”莫声谷说道，眼神有些暗淡：“好在玉岩侄儿回来了，不然我就算死了，也无法面对大嫂。”

后山，宋青书正练着最基础的剑招。这时，一个身影从他背后慢慢的靠近，等贴近他背后的时候，那人忽然伸出手拍在宋青书的肩膀上。

下意识的，宋青书手中的剑剑锋一转，直接向着自己身后刺去，在刺的一半的时候，又生生的止住。

宋青书略带生气的开口斥到，整个武当，会做这种事的，也只有一个人了：“阿洛，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伤了你怎么办！”

边说宋青书边转过身去，果然见唐绝洛站在身后，在自己手中的剑的攻击范围外的地方。

“我都已经躲开了。”唐绝洛开口，见宋青书的脸色沉了下来赶紧认错：“好了，我保证，没有下次。”

唐小璃是和唐绝洛一起来的，她自是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青书的耳力，太弱了，竟然连唐绝洛走到他背后都不知道。

“青书，我们要回唐家堡了，这一次我可是求了父亲好久，他才同意我出来的，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出来。你可要记得来看我。”那边唐绝洛继续开口，他有些舍不得这个好友。

听到这话，唐小璃开口：“等你拿到了面具，自然可以出堡。”

“可是，考验好难。”听到这话，唐绝洛的小脸整个皱起：“连绝羽哥，都是及冠以后才拿到的面具。还是阿璃姐厉害，十三岁就拿到了面具。我明年也十三了，要是也能拿到面具就好了。”

看着唐绝洛一脸纠结的蹲在那里，宋青书看向唐小璃问道：“阿璃也一起离开？”

“本来是如此打算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了主意。”唐小璃说道：“你可以下山吗？”

宋青书点了点头，也没有问唐小璃要他下山做什么。

宋青书去和宋远桥报备的时候，遇到了宋玉岩。

“小师叔也要下山？”宋玉岩开口问道：“玉岩正好也要下山寻找菩斯曲蛇，小师叔若是……”

宋玉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远桥打断：“胡闹！你小师叔下山，自然是有事要办。捕蛇之事，由你四师叔陪你一同前去。”

“此蛇玉岩也只是听师傅提起过，并不确定它具体的位置，寻找起来破费时日。四师叔还要帮父亲处理武当事务，不宜在山下久待。不如，由七师叔陪玉岩去寻找那菩斯曲蛇。”宋玉岩说道。

宋远桥摇了摇头：“七弟武功虽高，为人却莽撞了一些。就由你六师叔、七师叔两人陪你一同前往。也带着你在江湖上走动走动，增加一些经验。切记下山之后，一切听从你两位师叔的吩咐。”

说完，宋远桥又对着宋青书说道：“八弟你既要下山，就去和师傅还有你几位师兄说一声。另外，别忘了去丹房领一些药，再去账房取一些银子。山下不比山上，一切都要多加小心。”

“大师兄放心，小弟会好好照顾自己。”宋青书说道，离开后就依着宋远桥的吩咐，先去了张真人那里。

武当山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下了山，等到了山脚的镇子上，三行人分开，就只剩下唐小璃和宋青书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刚刚出崖的时候。只是现在，两人都已经不是那时候的自己。

“阿璃，我们去哪里？”宋青书低头问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唐小璃。

唐小璃没有回答，而是对着宋青书招了招手：“青书，弯腰，过来。”

等宋青书整个人矮了下来，她才满意的将手搭在宋青书头上，用力的揉了揉。果然，这个身高差才是最让人满意的。

过了年，唐小璃的个子就开始疯长起来，几乎一天一个高度。看着自己的身高快达到前世的水平，唐小璃十分的满意。可是，宋青书竟然长的比她还要快，明明刚出崖时还比自己稍微矮一点，现在却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

导致唐小璃看着宋青书时，都要仰着头，这让唐小璃很不爽。

“我们去下一个镇子的赌坊。”揉满意的唐小璃笑着说道。

对于唐小璃的动作，宋青书没有反抗，而是让自己的身子更低一下，好让唐小璃的动作做的更加顺手：“这里不就有赌坊吗，为何要去下一个镇子的？”

宋青书说完，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门上挂着一个大大的“赌”字门帘的铺子。虽然没有进去过，宋青书却知道那里就是赌坊。

唐小璃将手移到宋青书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语气深长的开口：“青书啊，赌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多少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白白毁了一生。多少人因它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又有多少人因它家破人亡、白白丢了性命。这样一个地方，要是让你几个师兄知道，我带你去，我怕武当从此将我列为拒绝往来户。”

“……”既然知道师兄们不允许，为何还要带着他去。

这话宋青书自然没有问出口，只是在心里吐槽一下而已。他知道唐小璃带他去，自然有她的用意。

才到赌场门口，就已经听到里面喧杂的声音。按理来说，唐小璃和宋青书这等年纪的人，是不会被放进赌场的。不过两人的装束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送上门来的银子，自然不会有人往外推。

所以，两人才站在门口，赌场门口站着的两个大汉就帮两人开了门。

才踏进去，唐小璃的眉毛皱了一下，里面不仅嘈杂，还有一股十分难闻的汗臭味和霉味。若非为了锻炼宋青书的耳力，唐小璃真想就这么退出去。

“买定离手。”两人左侧的赌桌上，荷官的声音响起。

唐小璃拉着宋青书直接挤了进去。最靠近他们的是桌子上写着“大”和“小”的两个区域，两个区域加起来占了三分之一的桌子。此时，上面已经有一些钱，大的有十几俩的银锭子，小的则是零零散散的铜板。

宋青书好奇的看着：“阿璃，这是在干什么？”

“小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唐小璃还没有开口，荷官带着谄媚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我们这桌，玩法简单，就是猜大小。三个骰子的总和为四到十点为小，十一到十七点为大。小公子要是压对了，我们陪同样数量的银子给你。要是三个骰子的点数一样，就是豹子，通吃大小……”

那人还没有说完，唐小璃直接掏出了两粒重两钱的碎银子，分别丢在了五点和三点的区域。

“两个小屁孩，毛还没长齐呢就来赌坊，我看一把就会输的精光。”一虎背熊腰的大汉说道，明显不认为唐小璃会压中。

桌子周围应和的人很多。

然而，当骰盅被打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三三五，十一点大。”荷官的声音响起，唐小璃竟是两个都压中了。

不久，唐小璃刚刚压的两粒碎银子就被推倒唐小璃面前，还多了一粒更大的碎银，唐小璃拿起来掂了掂，重达一两。

“这位小姑娘的运气可真好，这样都能蒙对。”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语气低着羡慕。

“狗屎运而已，下一把她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

听到这些话，宋青书心中生出一股怒意，他不喜欢这些人说唐小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