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2/2）

“卷宗？”

“对，卷宗。你巡视过程做的所有卷宗。”

楚义眯起眼睛，脑飞快地回想此次巡视六府十三郡狱讼时发现的冤案、错案和其它不寻常的内容。有能力调动刑部吏卒来刑部侍郎府行凶的显然是大人物，而能让大人物如此重视的显然是超级重大的事情。

此次刑部的例行巡视路途并不远，正常来讲算路途最多也只需要五个月。但因为有几个疑难案件的耽搁，他多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件超级重大的事情八成是耽误他行程的某一件疑难案件。

“难道是……？”楚义忽然想起一件让他困扰多日、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的怪案件。点点滴滴的碎片信息瞬间被拼凑在了一起，虽然楚义没有什么证据，但他相信自己离事实已经非常近了。

小头领捕捉到了楚义眼那一闪而过的亮光，狞笑着说：“楚大人，看来你想到了什么。还是交出卷宗吧，不然楚府这二十多口人惨了。”

楚义眼噙着点点泪花，苦笑。如果他所猜是真的，那这帮人犯下的是谋逆大罪。单看这帮凶徒进门开始杀人的行为，楚义知道交不交出卷宗都没差别了。他们是来杀人灭口、销毁证据的，今天楚府下下绝无生存的希望。

想到爱妻**、想到府跟了自己多年的家丁仆役，楚义心如刀割。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的，虽然动手的是凶徒，但楚义心的愧疚一点都不能减少。

天色已黑，但后院熊熊燃烧的柴柱照亮了整个前院。楚义听着越来越低的锣声和战斗声，他知道还活着家丁已经不多了，只怕女眷也都死了。愤怒点燃了血液，楚义一剑刺向站在离他不远处的那个小头领。

“哼！”小头领听说过刑部侍郎楚义会点剑术，但完全不以为意。一个常年读书写字的官懂什么叫剑术吗？充其量是会挽两个剑花、然后被一班属下拍马屁成懂剑术而已。

但当楚义的剑尖有如毒蛇吐信般地刺向他的咽喉时，小头领才相信眼前这位刑部侍郎确实会点剑术。不过也仅限于一点点而已，小头领很轻松躲开了这一剑。

但在小头领自以为已轻松化解了这一剑时，剑尖的指向陡变，以更快的速度挑向了他的右眼。来不得多想，小头领向后仰身，企图躲避这一剑。

因为这一下躲得很勉强，所以小头领的站姿已经不稳，重心处于两只脚的控制范围之外了，而他的脖子更是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楚义的攻击范围内。于是当剑尖再一次变向下压冲着咽喉砍来时，小头领已经无法再躲闪了。

楚义作为官确实不擅长功夫，但他得高人指点苦练了三招剑术。虽然这三招剑术不足以让他成为武林高手，但猛然间使出也真不是一般人能化解开的，出制胜也许能为他赢得一线生机。

可惜，局面对楚义不利，对手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剑尖即将砍断小头领的喉咙时斜刺里飞来一只镖，正楚义的手背。

当啷！宝剑落地。

楚义心凄然，知道自己再无机会了。虽然宝剑在脚下，但他无法捡起来，因为了镖的右手快速地麻木、没了知觉。楚义知道这镖有毒。

从墙边的阴影走出来一个人，他是唯一没穿官服的凶徒。正当这位江湖人士想说两句台词时，大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人，冲着小头领喊：“头儿，快点！有一队衙役奔这边来了。”

小头领眼一片狠戾，挥刀斩向楚义的咽喉。

那支镖的毒很霸道，楚义的整个右半身都开始发麻了。他看到了刀锋挥来却怎么也无法躲开。

一道血光荡开，楚义倒在了地。他努力抬胳膊想向后院爬，想看看自己的妻女，可是他的身体一点都动不了。只有左手紧紧攥着那支被他拔下的镖。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楚义知道今天爱妻**也不可能活命了。怀着万分抱歉、想着女儿那灿烂的笑容，楚义咽了最后一口气。

也许是父女连心，此时楚小姐正拼命地想哭出声。但任凭她双拳紧攥、小脸涨红却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因为她的嘴里塞着一方丝帕。

刚才铜锣响起第一声时雪娟抱起入睡不久的小婴儿躲进了主卧角落处的一间小密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响起锣声，但雪娟作为楚府老资格的家仆知道楚大人定下的规矩，知道此时自己的责任是带着孩子躲起来。

正当雪娟狐疑茫然、透过密室的门缝向外看时，忽然一队吏卒冲进后堂，闯入位于主卧对面的书房，大肆翻找。雪娟见状被吓得一阵颤抖，于是怀的婴孩被惊醒了。她张着小嘴刚想哭，立刻被雪娟用丝帕堵住了嘴。

雪娟自幼被卖入礼部员外郎府，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后来小姐嫁给楚义，雪娟又跟着来了楚府。她见过各种官差、兵卒、衙役，借他们个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在刑部侍郎府如此鲁莽。看来真是出大事了。

想到此处，雪娟不禁将身子又向后缩了缩。但这间密室太小了，她早已经紧紧地靠在墙壁了，此时退无可退。惊恐不安的雪娟顺着墙壁蹲了下来，抱着小婴孩，体若筛糠。

楚大人回京任职后虽然沿袭了在外任职时的很多习惯，包括铜锣柴柱密室。但想着京畿重地治安肯定是有保证的，所以主卧的这间密室建得很随意，隐蔽性很差、门缝很宽，只要留意查看的话很容易发现。尽管知道这里不怎么安全，但雪娟此时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先将着。

锣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只有那根柴柱还有熊熊燃烧着，将后堂各屋都照得通亮。雪娟很担忧小姐和姑爷的安危，但又不敢贸然出去。她透过门缝看向后堂另一侧书房，看着两个吏卒在翻找什么东西。

忽然，一道阴影在雪娟的视线一闪而过，像是有人翻窗而入。

人？！翻窗而入的能是什么好人吗？雪娟被吓得牙齿打颤，微微发出了一声咔哒声。等雪娟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轻轻的脚步向着密室走来。

雪娟紧靠墙壁，泪如雨下，拼命摇头。她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另一手抱着小女婴，心默求满天神佛保佑楚府一家人能平安度过此劫。

除了从门缝透入的那一线火光以外，密室很是黑暗。黑暗，人的听觉会更加灵敏，雪娟听着那人一步一步地走向密室走来，直至停在了密室的门口。

周遭一片安静，但雪娟似乎能感觉到那人正在打量密室门的目光。不要！不要！不要发现这里！雪娟在心默念。

可还没等雪娟求菩萨保佑来人眼瞎看不到密室门时，唰，一柄钢刀的刀头笔直地插入门缝。刀尖在雪娟的眼前闪着寒光，她已经没了哭喊的力气，似乎下一刻要昏厥过去。

吱嘎！刀尖慢慢地将密室门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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