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自有颜如玉（1/2）

十月二十八, 大吉, 宜采纳、求嗣、开光、嫁娶。

颜家三姑娘颜萱天还没亮就被奶娘从睡梦中喊了起来，她昨夜睡得不好，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许久才总算有了睡意。可合上眼还没多久, 就又被唤醒了, 眼底下便带了一层淡淡的青影。

“哎哟我的姑娘，昨晚不是让您早些歇息么？”奶娘急匆匆地让小丫鬟拿了视线预备好的鸡蛋给颜萱敷眼睛，“今日一整天都不能吃喝, 姑娘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哎。”颜萱有些木讷的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自己的吉日，昨晚临睡前蒋氏同自己说的话又浮现在了脑海里，面上便渐渐带了一丝喜气洋洋的羞涩。

任由丫鬟扶着自己净身、敷面，随后穿上了自己精心绣了小半年的嫁衣, 缓缓地坐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里的姑娘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新嫁娘的喜悦。

她要嫁的是定文伯的嫡次子，是老夫人亲自点头答应下的婚事。

虽说定文伯无论是从爵位还是官职上都低了宁国侯一等, 但她是偏房庶女, 三老爷又只是一个小小的林州知府。能嫁定文伯的嫡子, 于她而言还是高攀了的。她心里也清楚，定文伯娶的不是她这个人, 而是她宁国侯侄女的身份。

但是她并不在意, 要知道，若不是因着定文伯嫡次子的身份，她的嫁妆也不会由原来的八十抬, 涨到了如今的一百二十抬。

想起三夫人同自己说这话时想气又不能气的表情，她的心底就隐隐有一丝痛快。

多年来的伏小做低，所为的，也不就是这一天罢了。

“三小姐，”她的贴身丫鬟入画喜气洋洋地进来禀告道，“几位小姐来给您添妆了，还有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也来了！”

“快快请进来。”颜萱忙道，不一会颜茹便领着几位妹妹进了三姑娘的闺房，连才五岁的九姑娘颜芃都睡眼惺忪地由奶娘抱了进来。

颜萱起身想迎，却被颜茹一把按了回去，“今日你最大，别费心招呼我们了。”已梳了妇人发髻的颜茹却还带着少女时期的爽快，也不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将手中的锦盒放到了她的手中，“瞧瞧喜不喜欢。”

里面放的是一套赤金红宝石头面，上面的红宝石比鹌鹑蛋还要大上几分，就是在三夫人的妆盒中都不曾见过。

“这……”颜萱有些手足无措地捧着盒子，她同颜茹的关系只能说得上是不好不坏，颜茹出嫁时她只送了一对羊脂玉镯，此刻这套赤金头面，便有些烫手了。

颜茹却递了一个“不必多说”的眼神给她，伸手轻轻掐了一下她水水嫩的脸颊，便笑着退到了一边。

“早知道就不让大姐姐第一个送了，这么大的手笔，倒显得我们小气。”颜萧莞尔笑道，也将自己手中的锦盒交到了颜萱手中，里面却是一串长长的红珊瑚手串，被打磨光滑的珊瑚珠子无论颜色大小都一模一样，一看便是万中无一的佳品。

颜萱便更加无措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小姐颜芸笑嘻嘻地挤开了颜萧，她手中拿的倒不是锦盒，而是一副卷轴：“三姐姐你知道我一向没什么珠宝首饰的，只好送你一副字画了。”说着将卷轴递给了站在颜萱身侧的入画。

入画闻音知雅，笑着将卷轴展了开来。

却是帝师柏老先生的真迹。柏毅涵贵为帝师，他的字画已不是能用金钱来估量的了。

只一眼，颜萱便认出了这是前两年颜芸磨了颜五爷大半个月才磨回来的那副。

到这时候，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望着她们笑盈盈的模样，只觉得什么感激的话都太过贫瘠了一些。

她们是知道自己的嫁妆虽涨了，可能够拿得上台面的东西却并不多，除了老夫人赏的几件绸缎首饰，三夫人只给她准备了一套鎏金头面和一把翡翠玉如意。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可千万不许哭了。”颜萧动作轻柔地帮她将眼角的泪拭了。

“嗯。”颜萱强忍了泪意，笑着点头，旋即又有丫鬟凑上来为她重新上妆。

接下来送礼的却是六小姐颜芙，“三姐姐，我、我送不起好东西，这套被面是我亲手绣的。”她双颊通红地捧着被面，有些愧疚地咬了咬下唇，“你别嫌弃……”

颜萱的手在光滑的缎面上轻轻抚过，这是泉州往宫里送的贡品，还是半年前宁国侯大胜的消息传来之后，圣上才赏下来，再由老夫人分到各房小姐夫人手中的。同是庶女，颜芙的日子一向要比她更艰难一些，像这样好的料子只怕这么多年也就得了这么一块，如今却送给了她……

她抬手亲自接过了被面，又摸了摸颜芙娇嫩的小脸，笑道：“六妹妹的绣品我惦记许久了，如今送了这么大一副，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

颜芙抿着嘴角露出了一个羞怯的笑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有种呼之欲出的美丽。

轮到了颜菀，她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三姐姐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字画绣活我都不行，这是我从临阳带回来的，你将就着收下吧。”

锦盒里装的是一株人参，根茎粗大，隐约都能瞧出几分人形来了。

“七妹妹……”颜萱望着躺在锦盒里的人参，只觉得自己能有这样的姐妹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想想往年埋在心底淡淡的不平，她只觉得羞愧难当。

颜菀笑着退到了一边。其实她本来是和颜茹一样，给三姑娘准备了一套头面，可东西都拿到了手上，她却临时又改了主意。她同这位三姐姐并没有交际，但她知道相较于她的万千宠爱于一身，三姑娘却过得远远算不得幸福。

单看在她大婚的日子，颜三爷却说自己公务繁忙无暇回京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