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自有颜如玉（1/2）

三年零四个月又十一天, 整整一千两百二十九个日夜。

洛清正坐在书案前, 手上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这是颜菀最后给他寄的一封信, 日期在半个月前，上面写着她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

他身前的书案上摆着一个小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摞着两沓信，总共一千两百封, 全都是颜菀寄来的。上面写着她当日的所见所闻，有时候是洋洋洒洒的几大页, 有的时候又仅仅只是寥寥数语, 却始终如她离去时所说的那样，一天一封，风雨不断。

信上的字从最初的稚嫩，如今已渐渐蜕变成了少女的秀雅。

洛清将手中的信叠好, 小心翼翼地收到匣子里。他最近心情保持地很好，自临阳到京的路程再怎么在路上耽搁, 半个月也该到了, 况且再有十天就是颜三姑娘的大婚, 她已经错过了两位兄长和两位姐姐的婚礼，这次三姑娘大婚, 她再怎么样也会赶回来的。

也就是说, 近日里他就能见着他三年未见的小姑娘了。

她的生辰在夏季，如今已经入了秋，等她回来，她就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了。

十岁, 虽然还小，却也不再是个孩子。

“世子。”洛炎跨门走了进来，三年过去了，他也不再是过去那副咋咋呼呼的模样，线条分明的侧脸仿佛被刀刻出来的一般，透着股坚毅，“颜家今日收到的消息，明日申时前后七小姐就能到府上了。”

洛清近几年依然经常往宁国侯府上去，并没有因为颜菀不在就疏忽了对老夫人的拜访，日前去的时候老夫人也向他提了一句颜菀近期就要回来的事，却并不会将最新的消息及时地告知他。

若是他没猜错，老夫人顶多等颜菀安顿下来之后，才会派人到府上知会一声。

“嗯。”洛清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些年他越发清冷起来，只有在提到颜菀时，眉目才微微柔和了一些，瞧着就有了一分烟火气。他起身行至窗前，望着停在檐下的一只鸽子，嘴角含了一丝笑意。

再有一日，他便能见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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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侯府这几天很忙，除了忙着准备三小姐的婚事外，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外出了三年的七小姐总算是要回府了。当年七小姐要跟着葛神医去临阳时，说是两年就回来，可大家守啊盼啊地等了两年，没等到七小姐回来，却是收到了她的家书，说是身体没完全康复，还需要再养些时日，请祖母和爹娘不用担心，等过段时间她就回来。

于是就这么一等，又是一年多就过去了。

七小姐离开的时候还是六岁，回来时却已经十岁了。

“祖母，明日晚膳的单子已照您的吩咐拟好了，您瞧瞧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增补的？”大奶奶林氏将自己拟好的菜单递给老夫人过目，心中有些忐忑。她嫁过来就是世子夫人，宁国侯夫人更是在她进府的第三个月就将府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她，可她却不敢真的就将自己当成是侯府的掌家人，有了重要的事情还是会让她婆婆来做主。

她在嫁入这个家的第二天就知道了府上还有一位外出治病的七小姐，很得老夫人的喜欢。是以这次七小姐回府，她也是特意去寻了陈氏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安排的，谁知她婆婆却笑眯眯地让她去问老夫人。

她出嫁前就听娘亲在她耳边念叨了许多关于老夫人的事迹，面对这位不苟言笑的老人，她心中总有些害怕，知道老夫人要在七小姐回府那晚请了全府的主子吃团圆宴，这份团圆宴要用的菜谱，她前前后后拟了七遍才终于将单子敲定了下来。

尽管如此，当她看着老夫人逐字逐句地看着单子上的菜名时，她的心还是不由得提了起来。

今年年节、中秋的家宴菜单，陈氏都不曾这么认真仔细的阅览过。

“嗯，翰哥儿媳妇的单子拟的不错。”老夫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见林氏瞧着自己的模样有些不安，又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膝头，“是真不错，再加一道琥珀虾仁便成了。”她笑意渐浓，“七丫头爱吃虾仁。”

林氏精神一振，温顺地低着脑袋：“孙媳知道了，那孙媳就去吩咐厨房照着单子准备起来。”说罢，她接过老夫人手上的单子，起身告退。

盈盈福下的姿态优雅又不失恭谨。

可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老夫人却轻轻叹了口气：“甘棠啊，你有没有觉得如今我这静华苑，是越来越冷清了？”

大姑娘和二姑娘相继出了门，四姑娘是个跳脱的性子平日里总坐不住，其他的姑娘同她却不亲近。大孙媳和二孙媳，虽都是好孩子，在她面前又都拘谨了一些。

正为老夫人续茶的甘棠微微一愣，旋即又笑了起来：“老夫人这是想七小姐了。”她的笑依旧灿若桃李，“待明天七小姐回来，您怕是又要觉得太热闹了。”

提到颜菀，老夫人有些低落的情绪便提起了几分，笑着嗔道：“小七可是个收得住心的孩子，能坐着陪老婆子一天，哪里会觉得太热闹。”面上隐现期待，“也不知道她现在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记得她当年虽然不声不响地，却黏人地很。上次她来信说……”

甘棠便含笑着听老夫人絮叨着。

其实老夫人并不是个喜欢絮叨的人，可自从七小姐离开后，她就总喜欢说一些七小姐过去的事。而七小姐似乎也怕老夫人寂寞，每天都会送信来府上，将自己的大小事情都一一在信上说了。老夫人和五夫人二人就翻来覆去地看，看到后来连她们这些伺候的丫鬟都能记得信上的话了。

甘棠望着老夫人鬓边的银丝，为她又续了一盏茶。

三年的时间，对老夫人来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