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良人(2/2)
到公司,半点不意外,姓黄的在形体训练室门口等着他,饶是做好的心理建设,看见男人手上那根棒球棍,童延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没来得及开口,领子就猛地被揪起来。姓黄的就这么拎着他朝屋里拖,根本不管训练室里头有多少人,“今天揍不服你,你叔我是吃shi混大的。”
童延只得由着男人霸蛮,想说几句好话到底说不出来,他今天可能真要折在这了。
“这是在干嘛?”有人在门口问。
眼瞎了?没看见要打人!?
但姓黄的朝门口一看,手倏地放下,满面厉色忽而翻书似的变成一脸谄媚的笑,“陈特助,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来找个人,谁是童延?”
童延犟着的脑袋这才转过去,说话的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看起来十分干练,一看那通身精英气就知道是从楼上下来的,而且职务还不低。
“我是。”他说。
男人朝姓黄的瞥一眼,走到童延跟前,把手里两个纸袋朝他跟前一递,“聂先生给你的。”
姓黄的脸色又变了,“哪位聂先生?”
“呵,我替谁办事?当然是聂铮先生。”
童延像是听到“噔”的一声,他头顶的灯终于点亮,光明瞬息从天而降。
袋子里头是一套崭新的衣裤。聂铮那天究竟是上心了!连他溅上身的泥点都没忽略!还查到了他的名字!卧槽,不愧是大人物,心细如发,完全不是一般人。
聂铮手下人来这么一趟,训练室风向彻底掉头。
童延捏着经纪人的后颈把人往更衣室推,“别走啊黄叔,我这两天做梦都是你。”
经纪人被他搡进屋,压低声音说,“小子,凡事留一线。”
屁话!谁给他留过那一线?童延拍拍经纪人的脸,“我的钱呢?”
见姓黄的铁青着脸掏出钱包,童延伸手就整个夺了过来,瞧着新的干净的挑了六张大的,钱包里还余了几张又脏又蔫的票子。
姓黄的刚才说收拾不了他就去干嘛来着?对!哈哈,好玩,吃shi。
“shi多恶心,哪能真让您入口?”
童延抽出剩下的几张票子飞快地塞进男人来不及合上的嘴里,眼睛笑成两道弯,“钱是好东西,您吃钱吧……嚼啊!”
打电话时,童延正好在跑场子的夜店,电话挂断,他换完衣服刚出后台,在走廊里遇见了店里的调酒师。调酒师冲他挤眉弄眼,擦身过时还有意撞了下他的肩。童延顺手拽住人家的胳膊,“别急着走啊。”
调酒师一喜,果然没走。
童延凑到在这人耳朵边上问了一句话。
调酒师做捧心状,“你弯了?对象不是我?”
童延说:“哥哥,没跟你闹着玩儿,饶了我吧。”
调酒师说:“什么叫gay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大家爱好各不同,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躺平给艹,咱俩来个友情炮?”
童延说:“当我没问。”
作势离开,立刻就被调酒师一把抓住了手腕,童延回头一脸得意,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调酒师这下有了几分正形,“你总得说说是什么样的gay,多大年纪,什么个性,做什么的。还有,1还是0?”
童延自然照着聂铮的样回答,正经人,特正经的那种,还有钱有势,年纪三十,看起来不像个零。
调酒师摸下巴,“是个叔啊,你是想睡了人家呢,还是要认真谈个恋爱?”
童延想都没想,“睡就行了,俩男人爱来爱去你肉麻不肉麻?”
调酒师:“……”
童延不明所以,但很快就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调酒师告诉他:“那我估计你说的这位喜欢清纯点的处男。还没开窍懵懵懂懂,夸张点说,摸着别人硬了,还一时反应不过来问声怎么藏了根棒子那种。”
童延只觉被当成了傻子,这特么得是个小姑娘吧?
“夸张!说了是夸张?你得意会,程度自己拿捏。你想想啊,男人到三十那功能总要打折扣,需求太强的招呼不住啊。在床上哪一型最合意?当然是不经人事的雏儿,没比较就没伤害懂不懂?”
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童延没全信,但也觉得不是完全没道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最后他思量半晌,在旁人意见上又加了点个人心得,再次调整了朝金主进击的最佳人设,倒也跟他最初的想法没差太远:傻白甜。而且还得是个屁事不懂的傻白甜。
他做好了打动金主的所有准备,走心程度把自己都感动了。
见证奇迹的时刻就在第二天,谁知道天还没亮就接了个电话,公司那边通知他们立刻过去收拾东西搬家,他们的形体训练室要从地下车库边的水帘洞迁到二楼。
这是天大的好事儿,且不谈整个雨季他们在水帘洞待得多难受憋屈,能堂而皇之从正厅进电梯至少说明他们这群扒在船底的藤壶螺壳,终于被上头重视了。
童延从床上跳起来套上衣服就往外冲,一刻都没敢耽搁。到公司,发现二楼存物柜和设备都现成,比之前用的好了几倍还不止,他们只需要把自己那点私物捯饬利落。这活儿不了多长时间,童延心里挂着正事,二十分钟内全部解决完毕,也顾不上跟同一个洞里的猴子们扎堆高兴,推门就走。
可临出门时听见有只猴子在他身后说:“谁的安排?那还用得着说,聂先生呗,他昨天顺脚来看一趟,今儿就有人叫着咱们搬上来,还能是别人?”
童延脚步顿了下,今天这好事儿是谁促成的,他还真没停下来细想。
可眼下看来,是聂铮,只能是聂铮。
毕竟,从签约到现在,除了聂先生,公司上下就连打扫清洁的大妈都不屑正眼瞧他们。
童延突然就迷茫了。
这天他日程特别紧,上午还有个私活儿是给一汉服工作室拍照片,拍摄地点是在南郊的山脚,童延就一直迷茫到山脚。
一时觉着今天这甜头分摊到这么多人头上可惜,紧着他一个多好。一时又觉得聂铮人其实个好人,而他自己满肚子坏水,活像是个算计唐僧等着吃肉的妖怪。
昨天听说的地址刚好离这不远,但他突然就不那么想去了。
刚好一个景拍完,新造型摆上,工作室女老板来替他整理衣带,啧啧赞叹,“韩子高要是长成你这样,我就明白他怎么能从一个卖鞋的穷小子做成男皇后了。”
穷小子?
童延瞬间清醒,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纠结个屁啊,没个好家底还非害上富贵病,矫情!人傻是福,自己落个光明磊落说起来好听,可那也真是生活优渥才捣腾得起的玩意儿。
可他不是,当个好人对他来说太奢侈。
所以他今天到底还得按计划行事,去巧遇他的聂先生。
只是照片拍完,女老板给他结钱时,童延拈起旁边还没来得及收进箱子里的黑檀岫玉莲簪,“姐姐,我少拿点钱,你把这个算我。连盒子一块儿,行吗?”
就当是他最后一次奢侈。
女老板和摄影师一行人回城,童延没搭顺风车,打个招呼告别,骑着自行车就晃悠悠地往另一头去了。没跑多久上了水泥路,前方就是村落,不一会儿又看见路牌,正是他找的那个。这村子看起来富足,比他家那片还像城市,路边一溜的小楼整齐排列,快到午饭时间,各家院门竟然都关着,路上没什么人。
就顺着门牌找,终于瞧见前边路口上,一栋青顶白墙小楼雅致得格外显眼。他心脏砰砰跳,就是这儿了!
童延撩腿下车,歪在墙角,从包里掏出个小扳手对着前轱辘轮轴利落地几下捣鼓,再推车试了下,前轮动得无比艰难,这才把工具揣回去,手架起自行车到那楼院门前边,伸手拍门。
“是谁啊?”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声音,但院子里头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童延又拍了两下,“我是过路的,车突然坏了,能借个扳手起子吗?”
吱吖一声,沉沉的黑铁院门上,小门撕开一条缝。
聂铮就站在门里头,一手握着把手,眉皱了起来,似是意外又似是质疑,“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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