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酒楼(1/2)
</strong>“皇后说话做事向来喜欢弯弯绕绕搞迂回, 六年前是, 六年后依旧是。她当初让我去西北,是瞒天过海几乎骗了所有人, 让不知情人都以为我确实是重病不治,她想要替我清除障碍扳倒郑氏, 却要牵扯到军器监和殿前司, 还弄出一起皇子遇刺案, 甚至将赵总兵拉下水,一箭数雕,再后来,她明明也想见我, 却几次三番地给我吃闭门羹……”
萧成钰说着自己都想笑,却也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她目光闪了闪, 看着段时因,“若我当真是我二叔的女儿, 这种混淆皇室血脉的大事, 她不会轻轻松松地告诉我, 她若要让我知道,必然要设一道局让我自己无意之中发现重要线索, 我再通过若有似无的信息查到‘真相’,必然会确信无疑。”
段时因认真听着, 等她说完才反问道:“或许皇后也是想到你会这样分析, 所以故意将真相告诉你, 而事实上……”
“不会的,”成钰摇了摇头,她盯着空中一处虚无看了一会儿,才幽幽一叹,“我之前曾经问过朱易,问他整日费尽心思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累不累。我从前一向对那些钻营心思之事尤其反感,可如今我也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费尽心思去算计别人心中所想,确实是累。”
她自嘲一笑,继续方才的话题,“皇后当时的态度太随意了,自己孩子的身世秘密这种大事,就算不巧妙设思让我发现,起码也该有点态度,但她只冷淡地说了一个‘是’,虽然她对我态度一向如此,但我有直觉和判断,我猜……可能是因为她说这件事情的目的……不在我,她告诉我,只是顺便的。不过这所有一切,都是建立在我的猜测之上,若想知道真相,只有我亲自去找证据,但是其实,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两人久久不语,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将黎明前的黑暗一冲而散。
她盯着那片光芒看了一会儿,随即撑地站起来,将手伸给段时因,“该回了。”
段时因原本很想问她,昨晚他们被连弩包围时,她说如果这次还能大难不死,就要怎样?可当他亲身经历她身边发生的事情后,才真正认识到她的处境,即便她想怎样,其实……也并不能怎样。
他如今起码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她的每一步路可能早已经是有人给她规划好了,容不得她不走下去,那么他就只能默默地站在她身边,为她披荆斩棘。
他将手递给她,借着一道力站起来,温柔地垂头看她,“嗯,该回了。”
……
春闱试题一般是皇帝亲自出,若有特殊情况皇帝不能亲力,会认命几位自己信任的博学大儒一起出几套题,最后由他亲自从中挑选。
而今年便是皇帝的特殊情况,虽然除夕宫宴已经过去三个月,但当时遭到皇后指着鼻子唾骂的场面让他印象极为深刻,也导致一直以来堪称勤政的皇帝在正月十五之后隔三差五就要罢一次朝,是以这次的会试试题皇帝任命了四位朝臣,分别是内阁首辅祁敏之,国子监祭酒谭春立,内阁次辅、吏部尚书何纶,以及前任首辅段清衍。
皇帝年轻时曾拜段老为老师,有人猜测这次任命已经致仕的段老作为命题官之一,大约是皇帝最近被家事国事闹得心烦,想要找自己的老师派遣心中忧思。
会试在四月初六举行,共九天八夜,若身体底子不好,这样的考试几乎能要人命。
四位命题官在三月底便进了皇宫,一直到会试开始试题启封后才会被从宫里放出来,在那之前,原本谁也不该知道试题到底是什么……
四月初二夜里,江苏会馆。
会馆正门入夜就封闭了,东墙之外一人翻墙进来没有惊动一个人,脚一落地就朝二楼跑上去,直到了一间房门外,他才三长两短地敲了一阵门。
里面的烛光立马就亮了,屋内人悉悉索索一阵,身上只披了一件中单,领口敞开露出干瘪瘪的胸口,他打开房门,门后露出一张瘦长的脸,伸头往外面张望几眼,便将他放进屋,压低声音说:“没被人跟踪吧?”
长脸名叫周进,是江苏省的考生,出身商贾之家,父亲腰缠万贯,家里养着上千名织工,每年单织丝绸贩卖海外这一个进项,白花花的银子流入口袋数都数不尽。他接连参加两届科举,连个同进士都没录上,今年已经是第三次来参考。
来人身体精瘦,四肢细长,缩着膀子说话只能感觉到一股猥琐阴郁,他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一边沙哑着嗓子说:“放心吧,小的也是买卖人,拿钱办事保您后顾无忧。”
周进接过那卷纸,迫不及待地将袋子打开,抖出一卷细线捆住的宣纸,打开看到里面内容的一瞬,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激动得嘴唇都有些颤抖。
来人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信封口还封了蜡,可见对方的谨慎行事,这人因太瘦而显得爆出的双眼转了转,在屋内扫视一圈,又落在周进身上,他说:“雇主说过,这封信您一定要看,里面交代的事情也定要严格遵守,看完一定要烧了,一点证据也不能留下,万一被人抓住把柄,那死的可就不只是你一家了。”
周进激动的脸色终于稍微平静了少许,却仍旧面有通红,他看了看桌子上的信,又跑到床边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带递给来人,舌头打结地说:“兄弟辛苦了,这点小钱兄弟拿去买酒喝,夜深了,就不留着你了。”
来人接过袋子在手里掂了掂,笑着说:“那小的就不客气了。”只是他实在瘦得脱相,一笑之下竟然有几分阴森之感,看得人毛骨悚然。
等那人终于离开,周进长出一口气后,迫不及待地将宣纸重新掏出来,就着琉璃盏一字一句看过去,越看越是心血澎湃,似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来日高中榜首高官厚禄的场面。
那封封了蜡的信封静静躺在桌沿,蜡印上拓的圆圈印记活像一张笑脸,嘲讽地看着面前之人的贪婪无厌……
四月初三。
在萧成钰面前消失了许久的朱易终于再次露了脸,他殷勤地站在喝粥的平王身边,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位狗腿的布菜下人,只要看到殿下眼睛往哪儿落,下一刻殿下的碗里必然要出现那道菜。
成钰一顿饭吃得被顶到了肺,终于一把撂了筷子,斜眼看他,“朱子理,你肚子里又在翻什么坏水,直接说吧。”
朱易知道,萧成钰只要是真的到了生气的边缘,必然会叫他的字,而平日里却是直呼其命,解释曰顺口。
毕竟他理亏在先,眼下看成钰确实没有拿之前的事情跟他计较,他也不会蠢得去主动提及,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表面仍旧是嬉皮笑脸。
他搁下布菜的筷子,双手撑着下巴,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盯着成钰,“殿下整日窝在府上,不嫌憋闷吗?”
成钰起身往后院走,嘴上淡淡地说:“不嫌。”
朱易一把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折扇,亦步亦趋地跟上,“水月坊里新编了一首曲子,殿下不去听一听吗?”
“没兴趣。”
“那彩云坊里又添了几位姑娘,肤白貌美,颜色妍丽,殿下不去开开眼?”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朱易被门槛绊了个趔趄,扶着门框一脸菜色,“殿下难道当真是个断袖?”
成钰被噎了一下,一脸无语地转身,“你听谁说的我是个断袖?”
朱易说:“那你最近为何从国子监回来总是让无方绕路,不从惠丰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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