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帝王心结（1/1）

完颜宗翰的一句胜负已定，说得金国主无比好奇，眼中仿佛有星光闪烁他急切的问：“二弟，有何妙计快快说来？”这位金国第一智者，却笑着对完颜兀术说道：“四弟，你速按此图则，制造百台床子弩。另打造长矛五百只，矛头要有寸许长的倒钩三个，矛尾要有铁环，限三日内打造完毕，不得有误！”完颜兀术接过图则，也追问道：“二哥，你造这么多奇怪的长矛干什么？到底有何妙法破敌？”完颜宗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三日之后还要请四弟身先士卒，冲杀宋军。切记，长矛通体要用镔铁打造，不能用木杆。”他这话说得完颜兀术一头雾水，只是拿着图则，并不出帐直直的盯着他。金国主也按耐不住说道：“除了二弟，四弟。其他人都出去。”金帐之中侍从便全都依言出帐，金国主追问道：“二弟，现在可以告诉哥哥了吧，此间只有我兄弟三人，你还怕走漏了消息不成？”完颜宗翰无奈的点了点头，低声便将计谋和盘托出。听得金国主和完颜兀术全都高呼妙计。完颜宗翰跟着说道：“要破我计并不为难，故而事先不得泄露给任何人。四弟你打造长矛之时需将匠人单独建一营帐，使亲兵监视。不得有人报信。如有泄露军机者，立斩！”完颜兀术领命去了。留下金国主与完颜宗翰两人喝酒相庆这唾手可得的胜利。

大河的另一边，种师道在吴玠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帅帐，皇帝既已下令他不得再掌兵。他就必须尽速交出自己的印绶，好在天色已近傍晚，汴梁城门关闭，他便可以在大营之中再待一夜。虽然他身患重病，但是作为一个将军，让他离开自己的士卒，让他离开军营，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他看帅帐之中的每一件事物都是那么的恋恋不舍，面上点点低落的泪水掉落在泥土之上，却仿佛砸碎了一旁吴玠的心。种师道就仿佛整个胜捷军的灵魂，他们无法想象在种帅不在的日子里，他们如何能战无不胜，如何去保家卫国。这时候，韩世忠一瘸一拐的走入了帅帐，他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他大声的问道：“种帅，这是真的嘛？刚才有人来宣旨说陛下收回了您的兵权，让你回汴梁城闲居？“种师道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那是陛下体恤老臣身染重病，故而让我进城修养，待我痊愈之后必定会回来的。况且，我纵使在城中心中依然和兄弟们在一起。怎能说是闲居呢“说完，种师道的牙紧紧的咬在一起，仍是保持着笑的样子。但是那个表情只有说不出的苦涩。因为帐中的三个人都明白，这一进城，种师道已经不可能再掌兵了。金人的狡诈，让皇帝丧失了对种师道的信任。更重要的原因是，皇帝是不可能允许在京城，有一员武将手握重兵掌握他的生死的。这是属于宋室的悲哀。

吴玠开口问道：”种帅，我不明白，陛下继位之前。是那么的雄心万丈，誓要与金贼一决雌雄、为何他继位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怯懦，变得退缩，变得不可理喻！“种师道低喝道：”晋卿，不得无礼。“韩世忠却反驳道：”种帅，吴玠他说的哪里错了。许皇帝做的，难道不许我们说得嘛！“种师道缓缓坐下说道：”你们还年轻，不明白什么是朝廷，什么是皇位。现在我就告诉你们原因，以免今后你二人为将也落得我这般下场。来来，坐下。听我慢慢的说。“二人便依言坐到了种师道的身边。

种师道拉着他二人的手，慢慢的说道：“你们知道什么是皇位么？”二人并不答话，他们知道种师道会接着说下去。果然，种师道接着说：“皇位，是人世间最大的权力，得到了皇位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受任何人的管束，桀纣如是，秦皇汉武亦如是。但是所有的帝王，心中惧怕的其实只有两件事。一是死，所以历代君王哪怕贤明如唐太宗，都要制药炼丹寻求长生之道。二是有人夺走他的皇位，为了护住皇位帝王们可以变得残忍，冷血，甚至无耻。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朝中忠臣，甚至生身父母，无人不可杀。隋炀帝杨广杀了文帝杨坚，唐太宗为了帝位而有玄武门之变。而唐末以来，帝王繁易八姓，又曾有哪一国是真的亡在了外族人的手里。强横如耶律德光，也在杀胡林暴毙。而帝王们真正忌惮的是像我这样手握重兵的大将。如同本朝太祖皇帝，陈桥兵变而有大宋天下。而此后太祖纳丞相赵普之言，以文制武。我等军人的地位便再也抬不起来。再说咱们现在的皇上，他本是个无比精明之人。看他继位之前的种种行为便知他深通帝王心术。他拉拢我等促使太上皇传位于他，又逼迫太上皇南下来稳固他的皇位。但是他继位之后，却不得不面对金人的问题。“

此时，吴玠插口道：”种帅，我不明白。今日在政事堂，你已献出抵御金人的万全之策。为何陛下不纳此良策呢？“

种师道叹了口气说道：”原因有二，一来我的策略需要主动兴战，收复滑州一带建立防线。继而北窥燕云。但此次金人倾国之力南下，战场之上千变万化，何人又能保必胜？若是败了，陛下的皇位断然难保，而太上皇人在江南便可另立朝廷。二来，若是我此策成功，那我种师道的声望便可直追太宗皇帝。因自澶渊之盟后，我大宋近百年来北方无战事，收复滑州等地，必然大宋将士皆心归我，而不在陛下。万一再来一场陈桥兵变该如何？陛下不可能容许此事发生。故而，不纳我的方略。“

韩世忠激动的问：”那陛下不要燕云十六州了嘛！“

种师道答道：”当然要，但是决不可由比人收复。除非是陛下御驾亲征，或是陛下亲自指挥。故而我大宋之战事，多遵阵图。便是为此。皆因军功只可归天子，不可属将军。若是不依阵图，纵胜无功，依了阵图，败亦无罪。若此大宋之兵如何能敌得过那戎狄的铁骑。此时此刻，若非兵临城下，汝等也不可能有献策之机。你们二人切记，我走之后，胜捷军的兄弟们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要永远记住，为将者，既要深通兵法，百战百胜。亦要懂得帝王心思。免得落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想想那秦朝大将王翦，大汉丞相萧何皆是当世豪杰，岂能是贪财好货之人。但是二人不仅贪，而且贪的天下皆知。实乃自保之道，尤其晋卿你为人虽然多智，却无何可诟病之处，实乃不智啊。你看世忠终日酒不离手，又何人真的去罚过他，如此看来他却是比你聪明的多啊。“

吴玠听完暗暗点头，他却是对帝王心思从未揣摩过，一心只想建功报国，如今看来。欲报国，要先能自保。过往之事实在太多错的离谱了。

种师道接着说道：”我说这些只要你们能够明白，以你二人之能，断能保我大宋不亡。好了我累了。你们二人各自回营去吧。“二人仍是恋恋不舍，种师道只是挥手，并不说话。便像一个慈父让刚刚成年的儿子出外闯荡一样。吴、韩二人红着眼睛走出了帅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