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拣松塔遭遇熊瞎子(1/1)
12、拣松塔遭遇熊瞎子
那年我上初中了,有一个同学叫刘宪江的也在二所住,他父亲和我爸爸是同事,道班工人,我们俩商定一起请假回家。回家时带点儿什么东西好呢,我俩在稻田上学,稻田村是个大村子,是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营部所在地。有供销社,在二所连个小卖店也没有,恰巧那年冬天的从内地进来的冻梨特多,大概有关部门进的数量过大,预计整个冬天是卖不完了。于是冬天稻田村满街贴满了卖冻梨的告示,叫卖“爱国梨”,这梨五元钱一大筐(约五十斤),那时二所的果品很少,全靠在外地买,我想了想你姑也四、五岁了,需要吃些水果,我冬天没事也吃,就和刘宪江商量着合买了一筐冻梨带了回家,反正这也表现了我们的爱国心,也算没有空着手回家,那是一九七零年入冬了。
回到了二所家,有些变了样,家家户户门前院里都有一堆打完松子的松果壳,一看就知道松塔丰收了,很多家里有一位外来的精壮亲戚,来住在亲戚家打松子卖钱。那时松子一斤可卖四毛二,我家三口人有时捡一天甚至能拣九麻袋松塔,可以出一百八十多斤松子,是发财的机会来了。我那时还没有发财的概念,但我爸爸有,老家还来了你二大爷的大孩子,他大我十岁,正当年。这次拣松塔是在初冬,和真正冬季的概念完全不同,入冬每次遇到刮大风的日子,是大收松塔的时间。一天晚上,秋季的大风刮了一夜,恰巧我爸爸奶奶休息,大风一停第二天早晨我们三人和关里来的你堂大爷就骑上自行车去了十九公里处(公路边地点不好确定,只能用公里说明位置)。那里的原始林多,清一色的粗大红松林,每棵树下松塔都掉一片,用柳编提篮先拣,再就近放一堆。这样捡了七八堆,再用自行车一麻袋一麻袋驮回来,四口人拣了十几麻袋,分到我们家名下九麻袋,然后在院里堆了一大堆,过几天发热发酵后要沤的快烂了再用木棍打出松子。
我们家养的小黑狗已经产了一窝小狗崽,天天跟着我爸爸跑前跑后,欢快得极了,东跑西跑的。一次捡松塔时,它跑得高兴,一时忘了跟主人回家来,竟然迷失在大山里了,幸亏它机灵,第二天我们用自行车往回带松塔时,看它趴在一堆松塔旁等待主人呢,多么聪明机灵的小狗!
在二所拣松塔时需天天上山,并不是总大丰收,每天六七个人,排成纵队上山,领头的在前面走,这样一天能捡多半麻袋,若满了就很吃力背不回来了,那时我只能背多半麻袋,满麻袋时背得相当费劲,两腿发颤,爬山上坡时每一步都在拼命挣扎,要用手攥着幼树干才能走一步,一次回来实在跟不上队伍了,只好在山上哭涕。但我非常“财迷”,不愿丢下一个松塔,一时被大家称为“小财迷”。偶尔,拣松塔时也会有点儿乐趣,看着那机灵地翘着大尾巴的小灰松鼠在松树下跳来跳去,这时它有些不怕人,只想找松塔,看来是贪食不要命了。当遇上松塔丰收年份时,也是它难得的机遇,它忙活得很,蹦来蹦去也在找松塔吃,这需要把上边的鳞片剥掉,或取出松子藏起来,人们偶尔会发现一个剥去鳞片的空壳,就是它的杰作,它取出来的松子要挖洞埋上,约取半斤左右的松子埋一个洞,要埋几十个,以备冬天无粮挨饿时之用。但它们的记性也不大好,总是有几个洞找不到,这也是松树繁殖的方式之一,遗漏后在坑里埋好的松子就会长成一株小树,它也知道有备无患,松塔丰收的年份也是松鼠繁殖量大的时候。
还有一种森林小鸟,像喜鹊的一样的形状和颜色(俗称:铁嘴蜡子),尾巴翘的老高,小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人,在松林下吃松子,它的嘴非常坚硬,能把松子皮磕掉,经常可以看到在树皮缝隙里夹着的松子壳。寒假期间还有一件可做的事情,就是拣松子塔(把松树落下的松果收集起来,再把其中的松子取出)。在冬季,这倒是一件比较快乐的事,一般来说深秋收松果,冬季比较少,冬天,大雪厚厚盖了一层,松果已无影无踪,其实不然,冬天在下雪的树林中落的松果更好拣。每天早上,我提个柳条编的篮子背个麻袋上山了,来到松树下见到白皑皑的积雪中一个个雪洞时,那是松果落下砸到深雪中留下的痕迹,只需用脚尖一踢,一个沾满雪的松果便飞了出来。一个寒假结束时,我的棉胶鞋前头已经被踢的破烂不堪,无法再穿,我爸爸只好用一大块橡胶片剪成半圆形,前部的半圆部分用胶水与鞋的橡胶部分粘住,后面的齐头部分再用线缝上,这是当时流行的修鞋方法,一双可穿的“新鞋”又能穿好长时间。一天下来,我一个人就能拣到多半麻袋松果,打成松子,也合十几斤,可买六七元钱,也相当于我爸爸几天的工资呢,那时我爸爸的工资每天两元钱,那时我在二所过寒假真是有成就感。
松塔拣了,松子打出来了,库存不易过多,要卖钱了。于是家里把打出的松子装了七麻袋,这仅是松子,就捎上坐顺便车(有时返县的是空载货车,司机在二所住,是我们家的邻居都熟悉,回县路经过大磖子),去了“大磖子”,只有那里才有供销社收购,与我爸爸几个同事的家人把几十麻袋松子装了大半货车,由一个道班工人领头(我爸爸是小头目一般此事不出面,工人下班后打松子卖钱,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所以,公开卖时我爸爸不敢出头)。
那天天气非常寒冷,应该零下三十几度,坐的汽车在几乎无遮挡的敞车上,“大磖子”在二所以南约十五公里,因山路上下坡多,车开得慢,要用近一小时,这一小时,可是我一生中经过了挨冻伤最厉害的时刻,那次最关键的问题棉鞋是潮的。在东北,冬天最忌讳棉鞋是潮的,因为湿的东西热传导快,同样寒冷也是如此,基本上不隔寒,我是汗脚,白天做了一天事,上车前鞋就潮湿,也幸亏随手带了一些旧报纸,在车上一会儿我就喊脚冻得不行,大人有经验,让我赶紧脱下鞋,用了几张报纸叠一叠权作鞋垫,报纸可以吸湿防潮,但是这样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是冻得不行。到了“大磖子”沟里(县直机关那年因‘备战’都搬到了沟里,有七八里路,),结果下车时我的脚不能挪动地方了,别人只好把我扶着进了屋,屋子里有烧得很旺的火炉子,我迫不及待的脱鞋要烤一烤。此时一位有经验的老汉拉住我不让烤,让我坐在凳子上,他用洗脸盆从室外竟然端来一盆雪,让我把冻得麻木的双脚放到雪里使劲揉搓,这样搓了一会儿,脚慢慢有了知觉,这时才用火来烤,渐渐的脚感到能活动了,才能正常走路。事后知道,手脚冻过劲儿千万不可用火烤,要用雪缓,就像东北的冻梨、冻柿子一样,用热水一烫外边可软但里面还是冻的,幸亏那次遇上个老大爷,有经验,否则,这双脚一生就交代了。我这边脚处理完,那边松子也过完磅卖完了,钱由来的大人保管着,共三百多元,这可是一笔巨款,可有我的一大份功劳。
可不要以为大森林是个动物园,什么动物都可以看到,什么野猪、鹿、黑熊、还有东北虎等,它们还是都怕人的。
有次我捡松塔时见到了黑熊,俗称“黑瞎子”,和我结伴儿的有三个人,我们默默的走着,当走到山脚下一处小溪的时候,一个黑熊从离我有二三十步远的地方走了过来,看到我们就停了下来,用手好像打眼罩看了看,就不慌不忙地调转方向逃走了。后来他们议论说那不是打眼罩,是用手掀开眼睫毛看人,要么叫:“黑瞎子”呢。我在村子里听大人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一次有几个伙计在冬天里发现一个两人合抱的半截树洞子里有一只正在冬眠的黑熊,于是几人商议着把它打了吃肉,他们让其中一人回家取土抢来,想这熊在树洞里冬眠睡觉还不是手到擒来,回家取回来枪以后,其中一人为了显示他们的无惧就爬到树上用树枝想把黑熊捅醒,这熊在熟睡中突然被人捅醒,不禁“嗷——”的大叫一声,这慌乱中拿枪的人连忙向树洞开枪射击,这时再树洞子上的那个人正在慌乱中从树上向下退,不巧这一枪正好打在了他的屁股上,而惊醒的黑熊一见人多,则是一蹦一跳的夺路而逃,那熊掌撩起的雪沫子四溅,这次几个人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猫咬尿泡空欢喜,幸亏使用的是土枪,受伤人的屁股肉多还没穿透,他们几人搀着伤者一瘸一拐的下了山。就这样一个故事,倒是把我逗得很是开心,想不到,这回竟让我遭遇上了。实际上,这动物偶尔遇到人时,最大的可能是害怕人。它若攻击人则是其领地或幼崽受到侵犯时的举动,虽然力气比人大,有能力伤人,但它们也遵循着毛主席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教诲,连动物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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