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迷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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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老爷千万别客气，其实在我们蓟镇那边，范大老爷才是真正的神仙，我伯父的名气大多了。（品書網）!大家都说范老爷是曲星降世，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连我们养的猪，都称为范猪……”

戚金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脸色一变，连忙解释道：“不……不是这个意思……”

范进一笑，“小将军太谦了。范某一介弱书生，跟贵叔侄这样为国守边的名臣不能。我在家乡的时候，听人说过戚将军打倭寇的故事，心一直仰慕老元戎威名，只可惜没有机会拜见，甚为遗憾。今日能见到小将军的金面，于我而言也是件大喜事。贵叔侄为国朝守卫门户防范虏骑功德无量，我一个书生不得前线，胡乱出些主意，能为前线将士帮点忙，是我应尽之责。怕才疏学浅越帮越忙，若是误了元戎的大事，我自己的心里先过意不去，算老元戎不问罪，我自己也过不了自己一关。”

“能以我的姓氏来命名猪，足见这猪养得不寻常，很和儿郎们的心思，证明我献的方子没错。这是大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发恼。跟小将军面前我不必说假话，养猪和豆田的事虽然是我出的主意，但是于北地效果如何我可说不好。今日还得劳小将军的驾，给我好好说一说。”

要知大明朝眼下武多少，由于洪武年间的制度规定，三品以下武官都属于世袭，三品以武官由三品以下武官选拔，造成武职都是内部产生。每一次大战，又会诞生不少功臣，随后也参与到世袭体制之，繁衍到嘉靖年间已经是一个武职几个世袭子弟争抢的局面。

李成梁在四十岁的时候还在等着袭职，因为铁岭卫指挥使的位置有人坐。戚继光按照制度荫袭其父留下的指挥佥事官职时，发现有资格承袭这一官职的人居然多出来四个，还得通过考试的方式才能真正得到任命。在这种大背景下，一个臣朋友对于武人的重要性不言自明。

戚继光在张居正面前向来伏低做小，与游七结拜金兰手足，都视为无荣耀，范进这相府门婿拿出这么平易近人的态度与戚金结交，对他来说自然有些受宠若惊。他的年纪又轻，没有戚继光那种经验及圆滑，被范进几句好话一说，有些手足无措，咧嘴憨笑道：

“范大老爷看得起标下，标下也不敢跟大老爷面前说假话。其实标下跟伯父说过，范大老爷这么个肯养猪的读书人，肯定跟一般的书生不同。但是伯父说，不管什么样的读书人，只要是读书人不是我们丘八能的。对读书人必须礼貌恭敬，不能失了礼数。人与人之间相处，远则慢近则不逊，起来宁可慢也不能不逊，所以要标下在大老爷面前必须时刻记得礼数是怎么回事，否则定要用军法来办。如今看来，还是伯父看错了，大老爷虽然是人，却是武人性子，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发脾气，朝廷派大老爷来巡按宣大当真是慧眼识人，您这种性子的人来巡边，才是我们军伍的福分。”

范进哈哈一笑，“少元戎不必只说好话，且说说看，那种豆子的方法可还行？”

“大老爷这法子自然是行的，九边的军屯籽粒……这话让人怎么说，反正一句话，没人指望真能有收成。朝廷每年说开军田多少亩，籽粒多少万石，都是报功用的，我们反正是从没见着过。可自从按范老爷的锦囊计耕种以来，地里的庄稼多打了几成，粮食眼看着见多，这却是实打实的。最重要的是这猪养得又大又肥，每口猪足有百斤重，这可是活宝贝以前从未见过。大老爷若不信，可以问王大哥。”

戚金生怕自己多说多错，点手把王邦屏叫了过来。范进此时才知，王邦屏别看是世袭指挥，标准的坐地虎，与戚金这个南方来的军官居然一起打过仗，还换过贴，是个忘年之交，两下交情极好。这次戚金从兵部领了命令一路追赶，先到南山兵营里找他，再一起过来拜见，连给自己送的见面礼五十两白银，也是从王邦屏手里挪借而来。

听到戚金询问养猪的事，王邦屏没口夸奖道：

“那猪是真好。咱们这些当兵的，也是求口好吃好喝。边塞不得腹里，当丘八的粗人吃不来细粮，所谓好吃也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自打蓟镇养猪有了成果，这两年采办毛猪，大家都争着买蓟镇的范猪。这猪只有蓟镇才有，所以都要看戚帅的脸色，如果戚帅不高兴，谁也没有肥猪可吃，只好去市面买瘦猪。同样一口猪，市面的起蓟镇的来，起码差了一半分量，这可不是几十斤肉的事，关系着儿郎们碗里的荤腥，说重一些关系着士气，谁也不敢大意。蓟镇的猪眼下是九边一宝，人人都想着搞一两头来养，可是即便搞到猪种也不行，自己养怎么也是瘦，不似蓟镇的猪肥壮。人们都说戚元戎是有法术的，用起神通来，那猪长得肥，我们不懂这个咒所以不成。”

戚金摇头道：“王大哥又在乱说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伯父从来不会神道，养猪的窍门在饲料。正好问问范老爷，让他教你这个法子，将来你的地里也能多收庄稼，猪也长得肥壮。”

范进后世吃的大白猪当下还没引进，传统的土猪出肉率低，加饲料问题，眼下的一口猪也是几十斤，长到百斤的极少，搞不好还是老母猪不能吃。豆渣做饲料之后，能让猪体内生成氨基酸，增加出肉率，只要饲料给的足，一头猪出肉量可以达到百斤。对于军队来说，采办生猪都是按口不是按斤，同样一口猪，分量重一倍，当兵的碗里肉能多二两，这是实打实的好处，也是个确实的利益所在。毕竟把猪养肥才可以多赚钱，这是个最简单的道理。

范猪这个叫法，范进并不忌讳，反倒觉得亲切。他并不是一个在乎虚名之人，自身也不是孙、吴、诸葛之类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帅才。既然在大明这口锅里吃饭，希望这口锅存在的时间越长越好，不希望它过早破掉大家饿肚子。既然不能靠个人的能力把这口锅补牢，得通过其他手段，尽量让它坚固。

临阵指挥层面，范进能出的力量不多，真把他丢到战场拒敌，一准越帮越忙。但是后勤补给方面，还是可以做点贡献，尽自己所能做点事。像是之前献的伤口护理知识虽然是以陈璘名义报，但是确实惠及到了普通士兵。随后在张居正的推动下，已经在九边广泛宣传。受制于客观环境已经将领对于士兵的重视程度，大部分士兵未必能从里面获益，但能多救一些人总是好事。养猪、肥田的方法同理。

杯水车薪也好过连杯水都懒得用，能够做一点事的好过什么事都不做。范进无法保证这条名为大明的船永远不沉，也没有别开天地另造新船的打算，所谓裱糊匠，自然是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把发现的破损补完，算是功德圆满，至于深层次的问题，他自问是无力解决。

以技术为例，后人看记载时经常会惊讶原来古代已经有了这个，然后再鄙夷一番倒退说。事实古代的技术传播和保护都很差劲，像戚继光在剿倭作战时研发的湿法火药，到了明末被再次“发明”出来，随后到了清朝，分别在清期、后期、末期反复被“发明”。关键原因是，有了这种技术跟这种技术能否传播继续没有任何关系，很多时候是人死技术消失，更多时候人没死技术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