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再要一个(1/2)
越是强调什么的时代,天下间便越缺少什么。人们推崇忠义,是因为忠义不常有;人们推崇道德,是因无德之事横行。
燕北不推崇道德,也不能推崇忠义,他推崇才能……因为君主由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太缺人才了。
以前的燕氏不过是割据北方的草台班子,尊卑礼乐都显得不太重要,但现在不一样了,要做天下表率首先便要有尊卑观念,以至于燕桓不能称他耶耶、燕熹不敢叫他阿翁,他们都要唤那冰冷无趣的称为——父王。
至北宫他本是想和两个儿子聊聊天,结果碰上赵云马超辞行。临走前必然是盛大的宫廷宴会为两个地位上举足轻重的将军送行,待到忙完已至深夜,儿子早就被甄姜带着回寝宫休息,燕北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有些决断不是转瞬之间便可下定的,何况田策之事仍旧悬而未决。过去他不知道天下有这样的事,百姓蒙受苦难并不全是她的错。但现在既然甄尧把事情告诉他了,他知道后就必须想出解决办法来,因为不论别人怎么实施,挨骂的总归都会是他。
当乡野骂声高涨,便又是一个桓灵之世。
晚间饮宴令燕北头脑昏沉,断断续续地想着很多事情,于榻上翻来覆去却如何都无法入眠。醉意醺醺地披着薄氅在宫室中一下一下敲着编钟翩然起舞,将宫人吓得半死。
过去身为草莽,燕北便曾想过皇帝不是个好差事。站得越高自然望得越远,但同样的是站得越高也越看不清脚下。过去在一县一郡之间,他能视百姓如子民,哪怕他身为叛党,人们会因他背叛汉朝投身二张而责怪他,却从来没有哪个百姓说他燕仲对百姓不好的。
一个都没有!
今时今日,他富有半壁江山,心里装的都是讨袁除曹平天下,满脑子兵书战册,旗纛之下数不尽贤才猛士踊跃而出……他离天下越来越近,他离百姓越来越远。
他以为自己简朴依旧,以为自己仍然像个百姓,如草莽时一般,可那都只是他以为。有哪个百姓夜里睡在宫殿,晚餐饮下两斗凉州葡萄酒,睡不着砸得编钟叮咣乱响?
或许他燕仲卿的确是诸侯中最简朴的,可那也与百姓有着根本的不同。他觉得钱财身外之物并不重要,因为赵国富有四海让他忘了早年与野狗争食;他以为自己什么都做过就什么都懂了,其实他除了如何让敌人与自己人战死之外一无所知。
巍峨赵王宫的幽深宫墙挡住别人的视线,可又如何没挡住他的眼?渐渐的,他和自己曾经嘲笑过的灵帝一样,赵王宫与皇宫一样成了囚室,不需人蓄意便蒙蔽了所有视听。官吏有意地报喜不报忧,甚至他们根本不在乎治下少量百姓的死活——只要他们能交上赋税,非亲非故谁会在乎别人呢?
赵王宫像困兽怒吼的编钟停了,赵王不再颓唐,醉意熏熏的双眼露出奋进的意味。他不是无所事事的灵帝刘宏,开国之君与末代皇帝间最大的差别便在于,没有制衡没有撕扯、只要手握大权的他想,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成功的。
沉沉睡去的燕北最后一个想法,是想到辑校寺。
过去他很难说辑校寺究竟是什么样的官寺,掌握什么样的权力。它像御史台,却不是御史台;它像间谍寺,却又不单单是间谍寺。创立辑校寺的初衷是为了督察朝臣,将躲在暗室中阴沉的暗杀防患于未然,免得大司马步过去诸多大将军的后尘,但渐渐的辑校寺变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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