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黑山之乱（1/2）

两个月前，冀州便乱了。

黑山里跑出数以万计的匪徒强盗，将残忍的目光瞄向冀州的每座城池，他们不像燕北的叛军，他们不为统治只为掠夺，所到之处便是尸横遍野、焚户破舍，搜罗了所有钱财再继续向下个目标前进。

他们不是进犯的胡人，手段却比那些胡人更加残忍。没有人能与他们沟通，他们会杀掉每个不愿归附他们的人。

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曾经也像冀州每名被他们杀死的百姓样，是农夫、是渔民、是匠人、是劳役……在经历了冀州血水没腕的黄巾平定之战后，他们的运气比许多人还要坏点。

最初，他们带着对大贤良师的忠诚与起兵失败的落寞逃入黑山，寄望于心底里那点傲气支撑他们活下去。可渐渐地他们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如果人数少些，他们或许能够在黑山中搭建出自己的村落，自给自足地活下去。可他们的人太多了，逃入黑山时那些系着黄巾的战士们拖家带口，乌泱泱十几万人躲入太行径。吃野果、捕鱼，他们试过每种能够求生的手段，但还是有人饿死。他们以为饥饿是苍天给予他们作乱的惩罚，却没想到惩罚远远不止这些。

有人开始生病，或许只是因为被树枝划破点小伤口，紧接着热，符水碗接着碗饮下去却无法带给他们存活的可能。有人被逼得疯，用生了锈的刀剑砍向自己的妻儿，或是终日说着那些痴痴傻傻的话，可这还不算结束。当第个冬天来临，鹅毛大雪像灾难般，冻死了几乎所有老弱妇孺，只有最强大的人才能活下来。

好不容易撑到冬季结束，他们又面临着为了数量有限的食物而内部起的战争。

年年，循环往复，就像诅咒般。山里的人不断死去，山外的人却不断钻入山里避难，冬天的大雪会让他们死茬人，开春的战斗又会死茬。

直至新的领张燕的出现，这个以灵巧勇武而成名的飞燕在这个冬天召集各部领，打算趁着占据冀州的叛贼燕北离开朝廷又无力管理的空档中，把他们所承受的灾难转嫁给冀州的豪强大户。

这个进犯冀州的策划，便在此时应运而生。

只是各部领谁都没想到，他们能组织起这场战斗，在山外面却无法再向山里样约束自己的部下。这些冲出黑山的亡命徒就像打开了地狱之门般，他们仿佛已经忘记了熠熠光的金银财宝是多么动人，仿佛忘记了肤白貌美的女人究竟是何滋味，甚至忘记了，跪拜大贤良师时赌咒过救济天下的誓言。

冀州中部的百姓在这两个月里不知有多少人在夜里暗自祈祷……他们已经不祈祷朝廷派出军队平叛了，他们祈祷，祈祷去年秋天消失的叛贼将军燕北重新回到冀州，如果燕北能在这个时候领着他的天兵来到冀州帮百姓赶走这些强盗匪徒，他们愿意箪食壶浆以供军备。

甄姜已经被禁足整整三个月了，自从过完年，她和几个妹妹便被禁足在甄氏邬堡之***院里每日有甄氏家兵巡逻，让她想出去也无法出去。

最开始她天真地以为是燕北带着他的军队回来了，兴冲冲地溜了出去，出门还不到半个时辰便被外面的惨状吓了回来。走出去不到两里便见到好几股流民，如果只是流民还不会让她感到恐怖，是那些路旁散着腐臭的尸体把她吓到了。

原来冀州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

她问过兄长，是不是燕北回来了。再她心里燕北虽然不算是好人，就像兄长所说的，介叛军头目当然无法被士人家庭称之为好人。可至少燕北不是个纵兵作乱的混蛋啊！

事情过去半个月，甄姜仍然记得当时提及燕北时，向厌恶叛军的兄长脸上却露出令她感到诧异的表情，当时兄长捶胸顿足地告诉她，“如果是燕北回来就好了！”

如果是燕北回来就好了。

她从未见过兄长对燕北有过如此大的好感，仿佛要将燕北当作救命恩人般。

盘踞在中山国的贼人前些日子与州界的幽州守军打了仗，这几日不断有受伤的匪徒推着承载尸的板车在无极城附近出没，向临危不乱的兄长却好像魔症了般，嘴里不知说些什么直唠叨个不停。有些贪图富贵的阿母也不断盘点着邬堡中存储的钱粮。

准备前往洛阳举孝廉的三弟甄尧走了半路便在家兵的护卫下逃了回来，向南的道路因为盗匪作乱已经封死了。邬堡里的奴仆们传言，不单单中山国是这个样子，就连常山、河间等地，统统都是个模样。

整座邬堡乃至冀州都笼罩在股子阴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