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欲戴王冠11(1/2)
京城烟雨霏霏, 绵绵如丝。
在皇帝被太子暗杀的流言蜚语中, 右相身披蓑衣, 一身布衫, 推开了皇宫的大门。暗中有无数眼睛在注视这一幕。
这是一个讯息。
无论是对于从前的旧臣,还是现在的新臣。每一个关心仕途民生的人都会关注这一幕。
从清晨到薄暮时分, 右相未曾离开。
后来的史书把太子爷和右相这一天的对谈称之为元始变法之始。
据史书记载, 被贬斥的右相和太子爷对谈了三天三夜,右相出宫殿的时辰是那一日的早晨, 笼罩京城多日来的烟雨终于停了。
天放晴了。
百姓们都在说着, 那一日, 天晴的时候,天上出现了一条真龙。
朝臣们都在说着, 右相要被起复了,太子爷询问右相了十策。
然而事实上, 和众人所想的那般神秘不同。
第一日,子期招待右相喝茶。
第二日, 子期询问右相贬斥之后的日子。
直到第三日, 右相才敞开心扉的问了一个足以称得上是近乎刻薄的问题。
“太子爷喜欢打仗?”右相看了一眼摆放在太子寝宫书房的地图,语气平淡的问道, 其中并无讥讽, 然而从一个为宰十年的丞相嘴里说出, 这已经足见起分量。
“相爷你终究是开口问了。”子期抿了一杯茶。
“太子爷不是只喝白水吗?”右相依旧语气平淡, 看都没看子期一眼。
右相知道的是, 曾经的太子是聪慧的, 是为国为民没有私心的。可以在朝堂上为士兵亲命,可以宽待皇宫内的太监宫女。
然而自从他被贬斥之后,太子也随之被困厄东宫,六皇子成为储位的最大热门。那时候,他担忧过太子的安危。然而,待边疆的将领叛乱,势如破竹的攻入京城,皇帝和六皇子皆弃城而逃,唯有太子救下满城百姓的时候。
他是欣慰不已的,实属命脉未绝,国家有幸。
随着太子迅速挫败了叛将,他只想满腔热血酬太子。
然而,待他知道章胥、萧伯仲、王昂、何迁、徐璋四人分别被派往边疆四将做间谍,而章胥在栾宁手底下效劳的时候,所造的神器乃是杜良所制,而现在的六部则有这六人统领。
右相醒悟过来,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太子所操纵,让章胥怂恿边将谋反,进而逼近京城,从而让皇帝离开京城。
以天下为棋盘,以万民为棋子,以战争为手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真是一个有好手段的太子!
右相痛心疾首,他不知道到底是太子变了,还是他从来没看清过太子。
所以他义无反顾的跟着太子的人马进了京城,哪怕是冒天下之不韪,也要问一个答案。
“茶水若有毒,孤便爱喝白水,茶水若无毒,孤便爱喝茶。”子期淡然道。
右相愤而起身。
“边将叛乱因你而起,天下百姓因你而流离失所,你不亏心吗?”右相的话直白而尖锐。
子期直视着右相的眼睛,问道:“若是右相处孤之处境,会怎么做?”
“右相当丞相三十多年,比孤更了解民生,你扪心自问,是因为孤百姓才无寸土地,没有收成,还是因为父皇所征的赋税而导致百姓卖土地,卖妻儿;是因为孤让边将谋反,还是因为父皇铺张奢侈、故意张设,乱封官职,引得边将蠢蠢欲动?”“父皇弃城而逃,孤困守东宫,没一兵一马,是因为什么,才让宫廷里守卫、守城门的将士们听孤指挥,满京城的百姓报名守城,右相你说是孤这个太子爷的名头吗?”
“父皇有本事玩弄天下人,孤没本事玩弄天下人,不是吗?”子期讥笑的看了一眼右相。
右相颓然坐下,他无话可驳。
子期道:“史书言: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相爷说孤辩白也好,说我找理由也罢,孤未曾想因为战争而获利,更从未喜欢过战争。”
“这个国家早就像迟暮老人,不堪重负,百姓重赋民不聊生,需要一场战争让这个国家老树开,战争,是为了拯救,而不是为了带来灾难。只有战争,才能快速地打破旧制度,建造一个新制度。”
右相喃喃道:“战以时动,动以时至,以安以和,有畏有怀。”他怔怔地看着太子爷,他的内心不得不认同子期。
若是他是太子爷,在皇后被废的那一刻,就注定与皇位无缘,他一定会请命做个藩王。然后远离京城,治理好自己的地盘。太子也这样做了,但是却被皇帝拒绝了。
若是他被困厄东宫的话,叛乱的时候会怎么样呢,为了满城的百姓着想,大概会带着满城的百姓投降吧。
“我错了。”右相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说完之后,有些释然。
做了多年宰相的他,当然知道边将叛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皇帝当朝的三十多年的懒政、乱政造成的。
积重难返,迟早国家要乱。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
他这算不算得上一世无所作为,右相脸色有些惨白。
子期郑重地给右相道了一杯茶,以茶致歉,郑重说道:“请卿出山,担任宰相。”
右相猛然看向子期。“你说什么?”
子期再次说道:“请卿出山,担任宰相。”
右相惊讶不已,他喃喃道:“为什么?”而后又道:“章胥、萧伯仲、王昂、何迁、徐璋、杜良还有洛宁,都是俊才,我老了。”
子期起身,扶住右相。“若非相爷支撑,国家早已衰败。”
此时,章胥、萧伯仲、王昂、何迁、徐璋、杜良、洛宁,七人从门外走来。
子期朝他们轻笑:“你们都来帮孤劝一劝相爷。”
洛宁快人快语:“太子爷千里迢迢派人去请您,就是为请您来做丞相的,您就别推辞了。”
章胥看了一眼众人,惯性地讽刺笑了一下。“莫不是放不下那点仁义之心?”右相看了一眼章胥。
他知道这个人物,曾经才情卓绝,却未曾投身官场。当时他还叹息过,劝过他,现在看来,倒是他着相了。
右相看着他轻笑。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章胥却被郁闷到了,这群人,真是……
哼。
“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像皇帝那抠抠搜搜,把全天下都当自个东西的人,能成什么气候。仁之所在,天下归之。现在太子身边有我们,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看你还是痛快地接下这丞相的苦差事……”章胥白了一眼右相。
右相痛快道:“好,我接。”
“为你接风洗尘。”章胥道了一句。
子期然他们去聚会,他去处理政事。
在望南楼,章胥向右相详细地道来他们是在怎么样地一个困境下,分别去了边疆四地,而章胥又是为什么故意献上攻城神器,就是为了避免更多的百姓流血。
章胥道:“生灵涂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路攻打下来,就是快速作战,因为攻城神器,几乎都是立即投向,死的百姓都不如平时里因为高额征税死的人多。”
章胥讽刺道:“而且这一季因为没有战乱,反而人数增长了,何迁,你告诉他,人口增加了多少。”
何迁立即回道:“一万户。”
“犯罪减少了多少?”“三千人。”王昂道。以前因为没有吃的,走投无路才去抢劫犯罪,反而因为打仗而吃得饱了。
右相愧服。
在右相重新担任了宰相工作之后,许多观望的朝臣和大族都纷纷返回京城。
右相和六部步调配合一致,效率运转极高。
正待京城一片和谐的时候,关于太子爷暗杀了皇帝的舆论和谣言喧嚣而上。
子期并没加以控制,而是任由他去。
就在谣言最鼎盛的时候,惊讶了所有的人。
皇帝归京了。
还不是悄无声息,有依仗有御辇,气势非凡。
子期特意率领百官,亲自去城外去接。
皇帝昂着头高高地坐在御辇上,接受着万民朝拜。
只是每一个低下头的京城百姓心中却都是在心中暗骂早已不是敬仰而是愤慨,当初弃城而去,把全京城的百姓作为炮灰,现在战争胜利了,皇帝又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真是好大的脸面。
不能护佑百姓的皇帝不是他们的皇帝。
皇帝的权威早已不复存在。
然而皇帝却一点都不自知。
进了宫殿,他下了御辇,正想登上御座,却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两个御座。
而那些百官,有的旧臣居然站在很后面,而那些站在很前面统领六部的臣子他居然没有一个是认识的。
唯独有一个熟悉面孔,正是右相。
皇帝正想去问一问什么情况,却突然想到,右相不是被他贬斥了吗,难道右相和太子勾结。算了,先不计较这些了,皇帝先去问了御座的时期。
正当他开口问了之后,右相却视而不见,直接宣旨。
待皇帝听完之后,才恍然知道,他居然成了太上皇。
子期施施然地朝太上皇做了请的姿势之后,便坐在皇帝的御座上。
相比皇帝的御座,太上皇的御座就小了许多。
太上皇环顾殿下群臣,目光所及,皆是讽刺,待视线与旧臣们相遇,那些旧臣则躲避太上皇的目光,垂下头,朝子期山呼万岁。
太上皇就在这些万岁声中,面色惶然的坐在御座上,听完了朝。
这是第一次他旁观别人如何处理朝政。
相比他的早朝,子期的早朝大有不同。
俨然有序,报奏何事,如何处理,都是简单明了。
事情一个紧着一个,太上皇暗自吐槽,哪里有那么多的朝政需要处理。直到后来,随着听早朝的次数愈多,太上皇就越能感受到百官对他的孤立。
自从一日病后,太上皇再也不去早朝了。
太上皇内无朝臣支持,外无百姓支持,若蘅也不理他,彻底成了孤零零地的孤家寡人了。
而失去依仗的温德,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而子期在维稳国家之后,去除掉所有威胁,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
而减轻苛捐杂税则是拉开了元始改革的序幕。
子期首要提倡的就是节俭,他以身作则。
子期向天下人颁布了一道圣旨,圣旨所言:“为帝,一民受饿,则金银珠玉不饰;一民受冻,则锦绣文绮不衣;一民无屋,则奇怪珍异不视,玩好之器不宝,淫佚之乐不听,宫垣屋室不垩,甍、桷、橼、楹不斫,茅茨偏庭不剪。”
和提倡节俭的一道的则是表彰的圣旨。圣旨所言:“不以役作之故,害民耕织之时。削心约志,从事乎无为。吏忠正奉法者,尊其位;廉洁爱人者,厚其禄。民有孝慈者,爱敬之;尽力农桑者,慰勉之。旌别淑慝,表其门闾。平心正节,以法度禁邪伪。所憎者,有功必赏;所爱者,有罪必罚。存养天下鳏、寡、孤、独,振赡祸亡之家。”
两道圣旨的颁布,立即让天下百姓归心。
更何况,子期做到真正地以身作则了呢。
配合两道圣旨,子期着令让吏部何迁选拔年轻有为的官员,派遣到县上,让之前的县令全部进京,考察之后重新任命。
裁减冗官,精简机构,把大量无用的官员淘汰掉,更新换代。
改革了一言堂的宰相制度,逐渐实行了六部和宰相分权制衡的机构和制度。
建立集贤书院,让每个地区的县令都送来人才,加以考试,进入集贤书院,作为后备资源,等待毕业之后,再次考试选拔。
朝政大事,让谏官和史官参加,提出意见和记录。
让谏官直接上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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