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渌水（2/2）

华容英毫无波动的声音响起。

“已经拍到第十遍了，这才是你的第一场戏。”

已经喝了十杯咖啡的柳问琴不仅嘴上发苦，内心更苦涩至极，但这些并不能让他退缩，他把目光投向华容英，安静等待她的评价。

“沉思的音乐家形象做的还凑合。”华容英说，“但是不能这么绝对，还是差点东西，你还没有体会到傅熙然的心情。”

她前十次说的也是同一句话，柳问琴皱起眉头。

什么叫不能这么绝对？还差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还没有体会到傅熙然的心情，但现在他有点体会到顾曲抱怨华容英时的心情了。

顺便一提，柳问琴完全习惯了随时随地会出现在他脑子里的顾曲，或许其实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了，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而已。

他开始思考，如果是顾曲的话，这种场景他会怎么演。

不等他想出个结论，华容英冷着脸摆摆手：“先让小尹去演下面一段，你在旁边好好看看吧。这时候他们两个怎么想的，不应该由我告诉你，你必须自己看出来。”

柳问琴退到一旁，一瓶水殷勤地被递到他面前，他下意识接过后，猛然发现身边的人不是自己的助理，而是何柏轩。

何柏轩是这部电影的作曲人兼音乐指导。

和大部分影片做出雏形后才对着样片构思配乐的作曲人不同，何柏轩为了做出更加契合的配乐，热衷于充分了解电影内涵，因此他常常跑来跟随剧组拍摄，边观察边作曲。

不过柳问琴深切怀疑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对方一看到自己就凑了过来，开始锲而不舍地邀请自己与他合作。

果不其然，何柏轩用手肘戳了戳柳问琴，继续之前的话题：“问琴啊，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合作？只是放开嗓子唱个歌而已，没那么困难吧？”

柳问琴无奈：“我不是说过了，弹琴谱曲都可以合作，唱歌真的不行。“

“可是有些东西是只有你自己的声音才可以表达出来的。哎，要不打个折吧，你只要唱一首，只要唱这部电影的插曲就够了。”

“你就不能自己唱吗？而且也不是非我不可吧，除我之外多的是声音好听唱功又专业的人。”

“不行，必须由你唱，画龙怎么能不点睛！这一块缺了的话我会疯掉的！而且我还发过誓了，一定要在林蕴和之前抢到你的银屏初唱呢！”

柳问琴不由得盯着他看，脑子里猛然冒出一幅情景：何柏轩在林蕴和面前搂住自己肩膀，满脸得意洋洋：“问琴的银屏初唱你还没拿到吧？现在归我了！我终于赢过你了哈哈哈哈！”

他内心打了个寒颤，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了，谢谢，我唱不出来。”

何柏轩有些泄气，随后他眼珠一转，换了个方向再接再厉：“你知道这场戏为什么一直通不过吗？因为你没有体会到傅熙然的真心！你的感情还不到位，但只要你唱过我编的歌，我保证你能感受到的！”

柳问琴不信邪，他皱眉：“我觉得自己演的足够冷淡了？”

“就是太冷淡啊！”

柳问琴瞥他一眼：“你知道导演是什么意思？”

何柏轩神秘一笑：“当然了，不是我吹，我的耳朵不光能听出歌曲里的细微变动，还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情感，什么感情变化都逃不过我。在恋爱咨询方面我可是个大师，要比林蕴和那种动不动就情伤的强太多了。如果你答应给我唱歌，我就把答案偷偷告诉你。”

“还是算了，华导说过我必须自己看出来，我可不想作弊。”柳问琴毫不迟疑。

何柏轩叹口气，冷不丁问：“你有谈过恋爱吗？”

柳问琴懒得隐瞒：“未曾。”

这句回答引来了对方打量外星人的目光：“啧啧，真难得啊，竟然是坛没开封的陈年老酒……不过你大概就是亏在这里了。”

“什么意思？”

“哎呀你刚才可是自己说过不能作弊的，不过我稍微给个提示吧。你有喜欢的人吗？有好感的或者单相思的都行。”

柳问琴一愣，脑子里猛然浮现顾曲的脸，他下意识地紧闭嘴唇不打算说话。

看到他的反应，何柏轩的笑容顿时变得促狭：“哎哟，原来如此，你是在单相思啊！那就好办了，带着你对这姑娘的感觉再去想想呗，比如，你第一次看清她正脸的时候，有没有怦然心动？“

何柏轩的神情异常笃定，柳问琴内心闪过一瞬的慌乱。他努力想忽略这个棘手的问题，打算把思绪转移到其他地方，一时之间甚至忘了反驳。

可这一切都是白费力气，他不由自主循着对方的话语，回忆起自己初次见到顾曲真容时的场景：掉了墨镜还不自知的青年一脸茫然，头发乱翘，一双大睁的眼睛又圆又亮，阳光照射下来，其中仿佛有泉水潺潺。

傻是有点傻，但模样确实俊得让人移不开眼。

……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就觉得子麒长得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