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有心(1/2)
</strong>岳渊叫李檀紧紧地牵着,眼睛不敢随意张望,只看前头穿过曲折的亭廊,两侧多种梅菊。
菊抱香枝头,梅蕊花含芳,雪覆,如同展开重重叠叠的银花玉树,更间有不枯的松柏常青,府上不闻人声,只任花草飘摇,虽不觉是一滩死水,却有几分天弄枯荣之感。
近了李夫人的房,岳渊闻见幽幽的檀香,远见一名婢女素手端着空着的白玉瓷碗从房中出来。
婢女见是李檀来,微微一怔,跪地行礼:“参见侯爷。”
佛珠一粒一粒地捻过,婢子轻柔柔的声音传进房内,诵读的佛经停下半段,李老夫人睁开眼,往门口望去。见一大一小的身影穿过秀花鸟的屏风,一同上前来。
“娘,儿子回来了。”
李老夫人半卧在榻上,见跪在地上的李檀,暗自松下口气,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笑意,轻声说:“回来就好。”
“娘,这是岳渊。”李檀起身,就将岳渊牵到李老夫人的面前,说,“往后阿渊也会像儿子一样好好孝敬你。”
岳渊见李老夫人慈眉善目,猛然想起自己的娘亲来,不禁多了几分亲切,低低唤了声“老夫人”。李老夫人见岳渊举止有度,微微笑了笑,抚着岳渊的面庞,停了好一会儿才问:“是南地岳家的孩子?”
李檀怔了半会儿。李老夫人与李文骞相守数十年,年轻的时候还随李文骞一起征战,见识高远,看事通透,如今问及南地,绝非无意之言。
李檀知道她的试探,方郑重其事地回道:“是岳怀敬岳先生的孩子。”
李老夫人又看了岳渊半会儿,吩咐婢女领着岳渊下去看看房间,又对李檀说:“檀儿,你留下,为娘再跟你说几句话。”
岳渊疑惑地望向李檀,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李老夫人不快了。李檀摸摸他的脑袋:“快去吧。”
岳渊叫婢女引着下去,李檀走到李老夫人的榻边,跪在她的膝前。
李老夫人摸着李檀的发,一寸一寸,细致又温柔,不久眼中就泛起了些泪花:“我儿在想着什么,外人不知道,为娘的还不知道么?我儿...就非要去趟南地那块浑水么?”
“娘,老师将阿渊托付于我,我不敢辜负。儿子也从未作他想。”
从黎州将岳渊带在身边,短短几日相处,李檀便见其赤真之心。于他而言,岳渊是他的救赎,也是他这一辈子唯一能够还得起的罪债。
“他是淮王公一脉的后裔...你不作他想,南地的人就不作他想么?”
“儿子不管南地的人如何想。既然是老师的遗命,我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会护他周全。”
“如此就好。”李老夫人微蹙着眉头,看向李檀的眼眸中全是不舍和悲伤,说,“倘若只是为了还恩,为娘就放心了...儿啊,不该争的东西不要争,不该得的东西也不要拿,李家承不起皇天恩宠,李家...也只有你一个了...”
李檀深深伏首:“儿子知道。”
李老夫人拍着他的肩头,百转愁肠仍是放心不下。
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了,他有怎样的野心,怎样的抱负,她心里头清清楚楚。李檀去凤阳关,一走就是七年,吃了那么多的苦才能有今日的神威侯府、有今日的李家,他怎么可能轻易地停手?
李老夫人说:“檀儿...为娘的只望你能平平安安,哪怕日子淡点、苦点又能如何?娘不想看你这么辛苦,你父亲在天有灵,也不想看见你这般苦撑着李家的命数。何必呢...你想要报仇,可越国的士兵,你能杀得完么?”
李檀沉默着,许久没有应答。李老夫人说:“不要再责怪自己了。”
李檀死死咬着牙关,抬起头看向李老夫人。李檀面容上一瞬的狰狞狠戾让李老夫人心头一颤,泛开千丝万缕的疼痛,眼泪掉下来,道:“檀儿...”
李檀眼角润湿一片,约莫也算不得哭。
李老夫人上次见到李檀流泪,还是在他父亲兄弟发丧之时,大恸嚎哭,似乎将这一生一世的男儿泪都流尽了,再端着从前温柔的笑颜,却换上了一副铁石心肠。这也是她最痛心、最难过之处。
李檀红着眼,死死抓着李老夫人的衣袖:“我怎么才能忘!三弟死前还在怨我为什么来得那样迟。他说他害怕,说他怕死,苦苦求着让我救他...娘,我忘不了,如果我也忘了,天下谁还记得我们李家?!”
李老夫人将李檀抱到怀中,抚着李檀颤抖的肩背,眼泪不断线地从眼眶中涌出,口口唤着“檀儿”,却再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
李檀贴在李老夫人的怀中,炙热的眸子迸发出星火般的烈怒,咬牙切齿,恨意滔天,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狠狠撕碎似的,丝毫没有平常的冷静自持。
李老夫人渐渐隐下泣声,李檀抬头看她伤心的面容,恢复了些许理智,脸上的狠戾褪去,余下的却是孩童般的迷茫与不知所措。
“没有人会怨你,”李老夫人手指摩挲着李檀湿润的眼睛,“不是你的错...”
他伏首叩在李老夫人的膝上:“...儿子不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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