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2/2)
司皇后惶惶然的呆站在那不动,脸上不喜不忧,也不见有眼泪流出,更多的是不敢相信。继前任皇后被废除后位,她进宫不过短短五年,生了两名小公主,并无皇子,虽说大皇子过继给她,但大皇子殿下都长那么大了,两人之间能有什么母子感情可言!如今皇帝一死,无论由谁继位,她的地位只会管升。
而那些妃子带着小皇子、宫女太监、连同早已知晓结果的太医们瑟瑟落泪,然而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为西熙帝的死哭泣的呢,那就不得知了!
时,西熙二十年春,西熙帝因病崩于养心殿,生前并无册立太子,亦无留下遗嘱,皇太后是最后一个面见皇帝的人,据说西熙帝留下了口谕。
帝崩,无论对于后宫还是朝堂,乃至大宸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皇宫已进入全面封锁的状态,就怕一个失控,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等到天一亮在早朝上,皇太后将正式宣告天下,并立新君。
这样一个夜晚,宫中注定无人能眠。
“公主!”霓依依快步走进鸾凤宫外殿厢房,皇帝驾崩的消息一出,皇宫里人心惶惶,唯见这位主子波澜不惊,倚在软椅上看书。
凤舞阳看了下窗外的夜色,尚未过子时,这个夜还长着呢。
“如今大宸群龙无首,必有一人登上帝位。”霓依依把一直压在心头的话问了出来,“公主,你可有想过登基为帝?”
凤舞阳稍稍有些怔住,并没有马上答她,而是将书籍合上,放回书柜的层架上,又从中挑了一本简册出来。
在这不到一刻的时辰里,霓依依却感觉渡过了漫长的年月,急得差点要捶胸跺脚时,公主才转身正视她的目光,“我问霓姐姐三个问题,之后我们再来说这件事。”
“公主请问。”
“霓姐姐为何认为我该为帝?”
“自古华夏大地不乏由公主继承帝位者,公主天资聪颖,处事不惊,有护国爱民之心,若能为帝当以宽大为政,必能济世安民。”
“我若为帝,朝中有多少人支持?”
霓依依微微愕然。
这就是江湖与朝堂的区别,在江湖上也许武力能解决一切,但在朝堂上讲求的是权谋、人脉、政治资本。
沉寂了许久,霓依依道:“公主出自孝义先帝一脉,血统纯正身份显赫,谁敢说没有继承的资格。在宫里公主有皇太后,军中有镇国大将军,江湖上有天下第一阁和风云山庄,南境王和慕府的父子双将也势必拥护您的,这些资本难道还不足以镇得住朝堂百官么?”
她这一番话答得很巧妙,似乎很在理。
凤舞阳一直浅笑不语,待她回答完第二个问题后,才道:“为君者,以仁取天下,以德治天下,以礼固天下。第一点我都无法做到,若我今天所做之事只为夺位,那跟皇叔当年有何区别?在朝堂上玩弄权术,指点江山,亦非我所能!”不待霓依依说话,遂又抛出第三个问题, “倘若能找到一个比我还适合称帝的人,霓姐姐日后可愿帮我助他?”
“不可能有!”霓依依想也没想就断然肯定,逐一分析,“大皇子阴鸷狡诈,二皇子软弱无能,五皇子智力低下,九皇子凶残成性,其他的小皇子年龄都太小了,如今大宸政局处于动荡时期,若在乱世中登基,反而误事!”
“霓姐姐忽略了十皇子!”
“十皇子?”经一提醒,霓依依回忆起来,“你是说那个和生母一起被西熙帝打入冷宫,还被削去宗籍的十皇子啊,他现今只有十二三岁,严格来说,他已不算是皇子。”
“小晟因生辰八字与皇叔对冲,被上任大祭司断言是灾星再世,带有克父的命格,才被他有所顾忌,寻了个理由治了他生母的罪,连带将小晟也打入了冷宫。虽然被废去了身份,但血浓于水,小晟终究是凤家的子孙。”
霓依依看着公主认真的神情,看来是真的打算扶持那位一出生就倒了霉的十皇子,可这与她预计中略有出入,她原希望能辅佐的人是公主呀!
她并非贸贸然做了这个决定。当初在南境时,她曾向该是最了解公主的公子翎谈起这个问题,公子翎当时说,“舞阳自幼受教于皇太后,又有贤儒名臣执教,对各派的学识、政治功底并不薄。长大些后寄住在慕府中,老国公对她授以兵学之道,舞阳更是一点就透,学得不比她差,闲时我们二人以沙丘石子对战为戏,输赢各半。这样一位思想独立意志又坚定,文韬武略的公主,子翎只认她一人。”
可是,她们并没有意识到,公主自己没有称帝的野心!
霓依依沉思片刻,道: “公主,我也问你三个问题,之后我们再聊其他,如何?”
凤舞阳抿唇一笑,“霓姐姐请问。”
“公主对这位十皇子了解多少?”
“了解不深。”凤舞阳依实说,起身将屋子里的东窗推开,外面宫灯明亮,微风吹得树枝条影子摇曳,“我年幼时无意中闯入冷宫,见过这个小弟,那时他也不过是四岁大的孩儿,却很有傲骨,大冬天里宁愿将冰雪当水饮也不愿去求那些势利的宫女太监!出于同情,我央求苏姑姑在后宫多照应一下这对母子,后来皇奶奶亦隔三差五的安排他到慈安宫来,好授以学问。”
“时隔多年,当年十皇子又尚且年幼,公主又怎能判定十皇子有继承大统的才智?”
“因为我相信皇奶奶和苏姑姑。”凤舞阳说这句话时眸子里闪着别样的光芒,“霓姐姐无须马上回答我,等你见过小晟之后再说不迟!”
“一个被削去宗籍的儿子,放在有地位的皇子堆里,要如何争得满朝百官的臣服?”
“要帮小晟恢复身份并不难,” 凤舞阳俏美的容颜上掠过一抹轻松之色,“其实现在所有的皇子,包括大皇子,空有身份并无实权,这都是拜皇叔疑心病所致,历年来严令皇子们与百官私交,唯恐谋他皇位。至于嫡长子,从父皇那一代开始,已经开始以皇子自身仁义、德行、才能来选出继承人,连皇叔自己也不是嫡出的子嗣。既然如此,大家除了年龄不同,几乎是一样的,如果小晟有太后亲自扶持,加上皇帝临终前的口谕,谁敢不从?”
“但”霓依依三个问题问完,见仍不能说服她,不禁有些气馁,“公主这样做还是太冒险了!为何不——”
“我们时间不多,无谓节外生枝!”凤舞阳知道霓依依想说什么,“大宸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女帝登基,那群老臣子思想迂腐守旧,又怎会轻易臣服一个女子?到时朝局只会四分五裂,若不能集中精神去对付漠北女王,我们还有什么胜算可言?”
霓依依拧着眉心,沉默不语。
公主的顾虑不无道理,为大局着想,又避免了内乱。最后一句话更是提醒了她,她们的目的是要阻止漠北大军向大宸领土推进,此次若能救大宸于水火之中,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呢?倒是她显得有些失态了,当至高无上的权力摆在眼前,无论是作为手下还是朋友,她都希望登上皇位的人是公主。
她尚不在权力的中心,就已被迷失了神,何况这些生在皇室的子弟呢!
想罢,霓依依眼神变得清明了许多,向凤舞阳拱手道:“一切按公主说的行事,不知公主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回宫之后,凤舞阳的自主性更强了,霓依依也渐渐以凤舞阳的话和决策为令,倒是两人之间亦友亦主的关系,有了些莫名其妙,却又在情理之内的变化。
凤舞阳视线落在窗外, “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若今夜能平安渡过,等到天一亮就看皇奶奶能否排除万难,将小晟送上皇位!”
“如果十皇子能顺利登上皇位,到时因为年纪尚小,须得要一位摄政王把政”霓依依说到这里眉目全放开来,“大权握在皇太后手上,不管是派出哪一位来摄政,此人一定不会太差!”
凤舞阳笑了笑,神态迷人至极,“皇奶奶心思过人,所虑深远,先天下之忧而忧,更有着与人不同的坚毅意志,由她老人家把持朝关,百官有谁敢言个不字,将士们在前线打仗也有了底气。”
霓依依正想说点什么,被外面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话头。
那声音是从东门传过来,从窗外望去,只见有炸药的火光窜起,两人心头一紧,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正在此时,一名宫娥神色惶然地跑进来,气还没有喘过来,也没有行礼,便急道:“公主,大事不好了,东门外来了一支大军,说是前来见驾,还、还炸开了宫门闯进来!”
凤舞阳怔了一下,“来了多少人?”
“回公主,听说是从武尚道一直到东门,黑压压的一片,数不清来了多少人,一下子就把禁军打得节节败退,起码得有两三万人吧!”
“两三万大军?”凤舞阳转瞬想到京中就算是王府、侯府等皇亲重臣的府邸按律守军也只是五百到一千人的数量,就算加起来也不过万来人。这支大军从何而来呢,如果是从京城外来的,为何奔到皇宫门外才被拦截下来?
霓依依也有此顾虑,与凤舞阳目光撞在一起,两人不约而同地起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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