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2）

看到远处那个老妇人站起来的时候，礼堂里立刻一片轰动地哗然。

毫无疑问，那是位于魔法之塔顶楼的第一魔法师克劳迪娅·格林，世界上最杰出的魔法师、目前魔法之塔的主人。由于她是魔法之塔的主人，便也相当于是魔法之塔的校长，这是难得的机会，除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接触的上流场合和新闻报纸里，魔法之塔的宣讲会恐怕就是唯一能看到克劳迪娅的地方了。

相比较于埃里克·格林这样的第二名，第一名的名号显然更为响亮，“伟大的克劳迪娅”无疑是爱莎在菲尔瑞时就如雷贯耳的名字，她亦跟着其他人一样拼命拉长脖子，想要叫这位传奇级别的魔法师看得更清楚一些，然而即使她拼劲了权力，也只能模糊地看到盘在脑后的雪白的头发以及如修女般保守庄重的老式服装。

“感谢你们的到来，孩子们。”

年迈的老人从沙哑的嗓音慢慢地说，尽管她用得力量并不太大，可是声音依然清晰地传遍了厅里的每一个角落，毫无疑问，这是魔法。

“新的魔法师是魔法之塔和世界的未来，培养优秀的新人，甚至比埋头研究还要重要，这也正是为什么魔法之塔的创始人规定每年招生的宣讲会，所有上区的魔法师都要在场的原因，这是魔法之塔引以为傲的传统和原则。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很高兴看到又有这么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想要加入我们的行列，这意味着魔法没有随着时代而没落，依然繁荣如初！孩子们，你们或许还没有意识到，你们就是魔法未来的希望。为了保护魔法的火苗，我们会尽一切保证考试的公正、平等和安全。如果你们发现考试中有任何违背魔法之塔历史精神的行为，请务必告诉考试的负责人，或者直接告诉我。”

克劳迪娅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

“不过……你们可能在拿到宣传手册或者进入世界之心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今年我们的考试发生了一些变化，魔法已经不再是独自发展的时代了，我们需要一些崭新的尝试……”

爱莎认真地听着，并且拿出了笔记开始记。周围的人表现得都跟她差不多，即使克劳迪娅的魔法能够保证所有人在任何状况下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是此时报告厅里安静地可怕，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她所说的，是今年的考试发生的变化。

以往魔法之塔的考试都是理论笔试加实践测试的标准考试方法，前者测试考生的魔法基础知识，后者则测试考生们的魔力储备、魔花形态和一些别的资质，以天赋评判考生的水平。

之所以发生改变，是因为魔法之塔终于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有一些天生魔力发育不足或者魔花形态不够优秀的魔法师们，通过自生后天的努力依然能够取得不输于传统意义上天赋高的魔法师的成就。他们原本依据天赋判断考生未来成就的方式或许埋没了很多不寻常的天才，轻易地葬送了部分年轻魔法师的未来。

于是今年，魔法之塔和战士学校合作了。

他们借鉴了战士学校历来招生的方法，让学生们用实力证明自己。魔法之塔借来了战士学校历来用于测试学生和举办入学考试的校内森林，每个参加考试的魔法师都要像原来去考战士学校的战士那样领取一份地图，每份地图都指引着一条线路，学生们必须单独通过道路抵达终点，才算是完成考试。

当然，作为入学考试，自然不可能只是走走路那么简单的。每条道路上都分布着具有攻击性的野兽甚至是能够使用魔法的魔兽，而且越是临近终点，碰到的野兽就会越难对付。不过，学校也不会太过为难刚入学的考生，分布在考试道路上的野兽和魔兽都会是适应一般学生程度的，并且经受过训练，懂得只是阻碍他们而不是吃掉他们的道理。认定学生能力达标后，野兽们会主动触发隐藏在考试点附近的魔法阵，告知教师们对应考生完成到哪一个阶段，每条路线上的六个魔法阵被全部触发就意味着考试通过。

爱莎这段时间的魔法知识完全是自学起来的，按照原本的考试模式，她对理论还比较自信，后面的也是基本上凭天赋不用太紧张，因为紧张也没用。然而除了在狄姆斯卡用魔法炸铁锁那次以外，爱莎从来没有实践过自己的魔法，这次的考试规则她光是听着就忐忑。

幸好其他人显然也没有考过这样的试，一年的准备就这样落空了，所有人都很不安。

讲解完考试规则以后，克劳迪娅顿了顿，再次开口：“那么，请各位考生现在就凭准考证到前面来领取对应的考试材料。为保证公平，考试的材料上设有魔法，在正式考试之前无法开启，也请各位考生不要尝试强行打开。”

爱莎的心脏顿时飞快地跳了起来，她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准考证，刚找到，正要起身，突然——

“嘶——”

爱莎吃痛地呼了一声，她的辫子不知什么时候缠在了椅子背上，然而她没有办法扭过头去，看不到是什么状况，于是解不开来。然而所有人都在朝讲台走，座位几乎空了，前面一大堆人挡着，她甚至没有办法看到讲台，当然讲台上的人也没法看到她。在这种状况下爱莎很着急，可是越急越解不开头发。

“你怎么了？没事吧？”被她堵在走道里的伦恩担忧地道，“不要挣扎了，越挣扎可能会缠得越紧——”

爱莎急得有点难过：“可是……”

伦恩看了看长长的队伍，还有空掉的走廊，有些了然，主动提议道：“要不你把准考证给我，我帮你去领吧。等下我再过来帮你解头发。”

为了节约时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爱莎感激地点头，将准考证给他。伦恩接过来，带着妹妹飞快地排到漫长的队伍最后。

等伦恩和多米亚回来的时候，爱莎已经从困境中解脱出来了，只是看上去着实有些狼狈。

她不得已用新学的魔法割断辫子的末梢，头发都散开了，短掉好几寸。

“给，这是你的考试材料。”

伦恩将一个厚厚的褐色信封交给她，开口处用火漆封得死死的，还刻了魔法阵，大概就是克劳迪娅说得“保证公平的魔法”。

爱莎感激地接过来，忙道：“谢谢。”

“不客气。”伦恩笑着回答，他打量了一下爱莎，“你的新发型也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爱莎刚从惊慌中恢复过来，还有些心有余悸，只能疲惫地勉强对他一笑。顿了顿，她道：“抱歉，我要回旅馆去了，那个……”

伦恩礼貌地回应：“啊，没事，那么考场见了。祝你好运。”

爱莎心不在焉地同样说了句“祝你好运”，这才匆匆离去。

……

报告厅里的人都走空了，爱莎的背影亦消失在门后的一刹那，伦恩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眯了眯眼睛，捡起爱莎刚才收拾头发时太慌乱漏捡的碎发，把玩几秒后，伦恩随手用魔法燃起火焰，亚麻色的头发没几秒钟就烧了个精光。

他斜睨了一点满脸警惕的妹妹，平淡地道：“走吧，多米亚。”

“哥哥！去追吧！现在还来得及！”多米亚害怕地拽住了他的袖子，非常惊恐地说，“用你那份地图的话，可能真的会……真的会……”

伦恩粗暴地将自己的袖子从多米亚的手指里拽了出来，恼火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们费尽心思买通考试负责人弄到考题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们花掉家里最后的钱复制一份绝对分不出真假的考试材料是为了什么？！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多米亚！不能有一点闪失！一点都不能有！你听到她刚才说什么了！第一志愿埃里克·格林！特殊魔法师！”

“可是……可是埃里克·格林也不一定会偏向特殊魔法师，他之前收得那个学生不就没有天赋魔法吗？而且……而且其实即使不是埃里克·格林，第二志愿也……”

“必须是埃里克·格林！必须是最好的！这样其他人才会高看我——我们！再说，就算我让步，你以为其他人就不会有第二志愿了吗？！必须清除对手！你已经知道了，多米亚！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天真了！如果我们不铲除别人，别人就会想办法踩死我们！”

多米亚看着眼前这个对她来说非常陌生的眼中满是疯狂的兄长，急得快要哭了。她知道，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那个女孩子正在一无所知地越走越远。

其实那个女孩未必是哥哥在考试中最大的威胁，但伦恩已经锁定了她。自从哥哥下定决心要当埃里克·格林的学生，并且得知埃里克·格林的七个学生有六个是特殊魔法师以后，他就对特殊魔法师充满了敌意，认定会有某个特殊魔法师出现抢走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父亲入狱以后，小时候温柔的哥哥就像梦境一样，在醒来的时候消失了。

不过，多米亚还是想要抗争一下，她努力地从更现实的角度道：“可是……可是……哥哥，万一她家境很好怎么办？她的家人会找我们麻烦的！刚才她说了，她姓伯德，瑞恩不就有一个上校姓……”

“不可能的，那个上校不是已经宣布和蒂娜·基洛特结婚了吗？如果她是那个上校的女儿，她刚才就应该用基洛特的名字。谁会放弃身份和地位带来的便利和好处呢？光是她姓‘基洛特’，这个塔里就会有一堆高级魔法师想要她！”

这个时候，伦恩已经冷静了下来，他轻轻冷笑了一声，语气变得平淡而肯定。

“放心吧，她的通用语带着瑞恩北部的口音，她不是维塔斯那里的人，不可能有什么问题的。再说，考试那天以后……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发生过什么了。”

说着，他看了眼旁边瑟瑟发抖的妹妹，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多米亚，你想想我们小时候的生活，再想想现在。难道你想一辈子当卡特莉娅的女仆吗？放心吧，哥哥迟早会让你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的……以特殊魔法师出现的概率，这场考试里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特殊魔法师了。我本来还想参加所有的宣讲会把所有人都问一遍，没想到她就直接坐在了我旁边！多米亚，连女神都在帮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