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巧克力（2/2）

两人好久没有联系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照理说联赛应该是乒乓球运动员最为放松的时候，比起竞争激烈的赛事来，联赛更像是联谊会，大家互相交流一下技术。

可是成怒飞没有，他被俱乐部的教练压着每天训练，比在国家队的时候还要累。因为他俱乐部的教练就是以前他省队的教练，王光学十分希望他能在下一届奥运会上大放光彩。而要挤进奥运会三人名单之中，他这三年里必须拿出一个漂亮的成绩单来。

明年有世乒赛，世界杯，还有全运会，这么多机会摆在眼前，难道不抓住吗！

每天除了奔波在各地的比赛场上，还要进行各种训练，成怒飞觉得自己要不是年轻，腰早就累断了。

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走上那个最高的领奖台。而他也只有不断的努力，才能达成和茹藘的那个约定。

所以他也觉得自己在这里努力而不给她打电话经常联系，她一定也是能理解的。

早上六点起床，晨练，然后吃饭，准备比赛。如果没有比赛的日子，那也是在飞机和汽车上，赶往人家的主场。

乒乓球联赛不像足球和篮球那么受人关注，很多俱乐部都在濒临破产的边缘，条件非常差。别说专门的训练场地了，就是宿舍都是群租房。

成怒飞在全国转了个遍，觉得自己运气真好，能在一个大俱乐部打球。他所在的这家俱乐部最主要是靠着足球的产业赚钱的，乒乓球反而倒贴钱。

联赛就要快结束的时候，成怒飞终于是有了点个人的时间。他摸出许久不用的手机来，充好电，然后给茹藘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茹藘刚刚洗完澡，她拿着口红练习着要怎么画出漂亮的唇形来。听到手机响了，她立马跑到了客厅，拿起手机看了两秒。

确定是成怒飞打来的电话之后，她微微笑了笑，又回到了镜子前，才接通了电话，“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啊，我不是在打联赛嘛，小茜，你忘啦？”成怒飞显然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那你是去哪个星球打联赛啦，中国两大通讯公司都不给信号的？”茹藘看着手中的口红，不由得就把这段时间的郁闷给泄露了出来。

“你想我啦？”成怒飞嘿嘿一笑，他直接趴到了床上，用手指戳着自己的枕头。枕头是硅胶的，手感超级好，就像是在戳别人的脸一般。

茹慮磨着后槽牙，觉得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没有，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你们冬训的地点定好了，还是在东北。”

“啊，又去那么冷的地方啊！”成怒飞虽然不怕冷，但是他也不喜欢自虐啊。

“嗯，毕竟明年世界杯在莫斯科嘛，让你们提前感受一下温暖。”茹藘把口红放下了，她看着素颜的自己，觉得果然洗完澡之后就会自带滤镜，看起来真是肤白貌美。

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心中寂寞的感觉却是更重了。

走到了客厅，她坐在沙发上，家里冷冷清清的，连电视都没有打开。一个人住虽然很多时候很舒服，可以随便果着身子到处睡，但是每到吃饭和夜深人静之时，就会羡慕别家的热闹了。

“但是世乒赛在横滨啊，日本跟我们这边差不多热吧。”成怒飞抱着自己的枕头，幻想着怀里这个软软的东西是她的身体，“诶，对了，你这次会跟我们一起去吗？”

“这边还有很多工作呢，去不了的。”茹藘很是遗憾，她其实一直都很想随队比赛，能看一看他打现场。可是后勤的工作很多，她没办法脱身。她很是羡慕陈菲，能一直随队采访，“带东西就不用了，我让菲菲帮我带好了。女孩子的东西，你也不懂的。”

“飞飞？我不是就是你的飞飞吗，还有哪个飞飞啊？”成怒飞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那个记者陈菲，你忘了吗，人家奥运会的时候一直都在的呀。”茹藘提醒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在装傻。

陈菲长得蛮漂亮的，又会打扮，很是显眼的呀。

“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那个带了个大金耳环的女记者呀。”成怒飞回忆了一下，当时场边确实是有一个穿着他无法欣赏的女记者在。

“大金耳环……，人家那叫波西米亚！”茹藘笑了出来，怎么什么东西到了他嘴里，就变得土里土气了呢。

“哎哟，小茜你别跟我再扯什么亚了，我还没想起来呢，上次那个非洲国家到底是什么亚。”成怒飞也笑出了声，他抱着枕头，躺到了床上。本想翻个身压在枕头上，但是他觉得自己这么做还是猥琐了点，所以又规矩地坐了起来，放开了枕头。

“你该睡觉了。”茹藘听见他那边翻来覆去的声音，还以为他瞌睡来了呢。

“还早，还早。”成怒飞可不想挂电话，好不容易能聊上几句的。

“熄灯啦！”此时门外教练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就连电话对面的茹藘都听到了。

“晚安啦。”茹藘像哄小孩子一般。

“嗯……，晚安。”成怒飞磨磨蹭蹭地挂掉了电话，又抱住了枕头，在床上扑腾了好一阵。

茹藘就安静多了，她躺在床上，只是静静地裹紧了被子。然后伸出了手来，轻轻地按在了枕头上，慢慢地抚摸着。

这一刻，她满脑子想起的都是他强劲有力的大手，和手臂之上暴起的青筋。

***

再次回到中心，已经是深秋了。成怒飞直接去到了后勤办公室，找茹藘去了。可是她现在不但不在这里，而且也不在北京。

中心最近有一个推广乒乓球的活动，在全国的二三线城市进行宣传呢。作为后勤人员，茹藘直接就变成了前线，和各地的乒乓球协会组织各类活动中。

等到她回到北京，成怒飞就直接开始冬训了。

冬训一过，就是春节。他们两人的老家都不在北京，相距好几千公里，自然也没能见成面。

唯一可以缓解相思的，就是煲电话粥了。

可是电话打得越多，寂寞的感觉就越浓。

“我家这边下好大的雪啊，出门踩一脚，直接就没过膝盖了。”成怒飞拿着手机，在雪地里跳来跳去。他现在不觉得冷了，只觉得好玩。

“是吗，我这边还可以穿裙子呢，二十几度，超舒服的。”茹藘低着头，欣赏着爸爸种的那些三角梅。

“那你等我，我马上买票过来玩！”成怒飞听茹藘这么一说，心马上就痒了。

“诶，真的吗？”茹藘笑了笑，只当他是开玩笑。

“真的，你等我，我去找个卖机票的问问。”成怒飞把电话一挂，却是先回了屋里，“妈，我出去玩几天行不？”

“去哪儿啊？和谁呀？”成怒飞的妈妈成蕙兰从厨房里探出了脑袋来，看了儿子一眼。

“去暖和的地方，和朋友一起。”成怒飞没说明，他自知自己现在还小，如果说去追媳妇，估计会被老妈的擀面棒打。

“什么朋友啊？”成怒飞的爸爸苟康泰放下了报纸，抬眼问道。

“中心的，爸你放心吧。”成怒飞坐到了苟康泰身边，小声透露了一下，“是女孩儿。”

“哎哟，儿子长大啦？”苟康泰笑了起来，作为父亲，他倒不是特别在意早恋这个问题。

“嘿嘿，得您真传。”成怒飞嬉皮笑脸地奉承着，当年他爸就是高中的时候把老妈追到手的，他妈可是校花级别的美人，而他爸和他一样，黑得跟炭渣似的。

“你小子离结婚年龄都还有好几岁呢，专心在乒乓球上，知道不？”苟康泰板起脸来，提醒了儿子一下。他毕竟年轻，又没有什么社会经历，就怕他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有个媳妇倒没什么关系，怕就怕这个媳妇动机不纯。

“你就宽宽心吧，爹。人家很好的，和我约定了等我世界积分排名稳定在前五之后再谈这事儿。”成怒飞拍着胸口，当然觉得茹慮什么都好。

“你啊，就是太年轻，太单纯了。你怎么知道人家只跟你一人约定好了呢？而且等你世界排名前五了，她有了其他的追求者呢？你就不着急？”苟康泰白了儿子一眼，觉得他真是笨。

“不会的，她才不是那样的人呢。”成怒飞坚定地摇着头，绝对相信茹藘。

“哼哼。”苟康泰笑了笑，暂且相信了他，“对了，明年我跟你妈到北京来一趟，给你看套房子。”

“看房子干嘛呀？”成怒飞不解。

“你看看，奥运之后北京的房子涨得多厉害。你起码得在北京留十几年吧，退役以后说不定还是在国家队工作，难道你就一直只想住在宿舍？而且你也要娶老婆的吧，没有自己的房子，怎么办呢？”苟康泰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既然儿子都有心思恋爱了，那婚房的事情也要先考虑呀。

现在改革开放，经济高速发展，什么事情都得提前计划才行了。

“你们看好就行，我没有要求。”成怒飞说完就把存折给了爸爸，他自己则是拿了一张卡，出门去买机票了。

可是春节的机票不好买，他就这么过去，根本就买不到。

无可奈何，他只能放弃了这一次旅行的机会。

当他告诉茹藘自己没买到机票的时候，她也只是笑笑，因为她本来也没当真。

春节过完，紧接着就是各大公开赛了。成怒飞一归队就开始了训练，茹藘偶尔还能去球馆看看他，可是两人几乎没什么机会单独见面，周围总是围绕着教练、球员、健身指导、营养师、队医，还有各种各样的工作人员。

不过茹藘还是有机会见缝插针地表达自己对他的关心，每次坐飞机出行之前，她总是会在成怒飞的行李多塞几样东西。有时候是一些小零食，有时候是一本解闷的书，书里还有书签，都是用她爸爸种的三角梅做的。

看着这些东西，成怒飞心里也美滋滋的。他回国之前也会在当地买一些东西，回赠给茹藘。只是每次他都要拉上晓美或者孙静，让她们来做参考。女孩子喜欢些什么，他真的不太了解。

一开始这两人还很乐意帮忙，后来就觉得烦了。

“是你要娶媳妇还是我啊？”晓美最先逃跑，她自己逛街都来不及呢。

“小茜和我的审美差太远。”孙静的理由则是更加充分。

“那我咋办啊？”成怒飞很着急，他真的喜欢自己送给她的礼物，她都能喜欢。

“你自己不知道问吗，直接一点啦。”晓美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没错，虽然不浪漫了，但是起码不会浪费钱。”孙静也点着头。

于是他就真的直接打电话问了，可是茹藘给他的回答却是自己什么都不要，别乱花钱。

他真的傻了，难不成还要继续寄明信片吗？

“买首饰吧，这里的手工艺品很不错的。”陈菲走到了他身边，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首饰？什么样的首饰？”成怒飞看着陈菲的耳朵，发现她今天没戴大金耳环，而是戴了一个别针？？？

“当然是异域风情的啦，你看他们的民族服装色彩艳丽，上面都镶嵌了好多宝石。”陈菲指了指酒店的一个女性工作人员，她就穿着一套极其漂亮的拖地长裙。

“可是小茜她平时打扮没这么夸张呀。”成怒飞对陈菲的品味抱怀疑的态度，不太相信她给自己的建议。

“上班打扮当然要规矩一点咯，可是出去旅游呢，像是在海边什么的，难道还不穿泳衣吗？”陈菲挑挑眉，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海边啊……”成怒飞咧嘴一笑，心里想的却全是泳衣了，“好吧，就买个大金耳环，镶满宝石那种。”

耳环买好了，成怒飞却一直没逮着机会送出去。

公开赛之后就世乒赛了，这一次他知道自己不但有机会去，而且还有机会拿到名次。所以在训练的时候，他也特别认真努力，让所有的教练都有些刮目相看。

世乒赛的资格，世界排名前二十的可以保送。但是国乒队里就占了八个，一个国家只能有六名选手参加，必须进行选拔赛。

牛栋梁看着现在最新的世界排名，他圈了几个名字出来，认真地跟教练组讨论着。

在中国打乒乓球就跟打游戏一样，不过一开始你就选择了地狱难度的模式。一般来说从五岁左右开始练球，十岁之前就必须进专业的俱乐部训练，然后就是被挑选入省队。

进入省队之后成绩足够优秀的直接进入国家队，不够的就等待冬天的大循环赛，和国家队二队的成员比拼，替代他们进入二队。

然后从二队升到一队，在一队里不断比赛，积累积分。不断参加各种选拔赛，得到世界级大赛的机会，提升自己的世界排名。

等你进入到世界前二十的时候，才是真正算是踏上了战场。

而战场上最可怕的敌人往往不是来自于其他国家的，而就是站在你身边的队友。

成怒飞默默地粘着自己的球拍，深知这个道理。他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兄和师弟们。

资格赛的赛场上，竞争的激烈程度不亚于任何的世界级大赛，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准备拿下这六个席位。

茹藘今天也到球馆来了，她要在微博上文字直播资格赛的赛程，也顺便给成怒飞打一下气。

因为邓主任很支持网络宣传，所以现在中心到处都有wifi了，茹藘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就可以直接发微博。

球馆内六张桌子，十二名球员都站到了两边，很快就开始了第一轮比赛。

一旁摆了一块白板，上面画着一张表格，最终获胜的六个人，名字就将被填上去。

以往多少会有些报送的人名提前写上去，例如说一直霸据着世界排名前三的刘德志、郭伟和张淳一。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奥运一过，积分排位虽然变动不大，但其实内部早已风起云涌了。

粘好了球拍，成怒飞往窗外看了一眼。

茹藘坐在那边，也正好抬头看向了他。她抬起了手来，伸出手指，冲着他摇了摇。

成怒飞明白她的意思，积分排名世界前五。他举起自己的拍子来，也冲她挥了挥。然后他走到场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吹风机来，要把胶水快点吹干。也许是因为着急，他胡乱地摆动着吹风机，大部分的热风都吹到自己腿毛上了。

茹藘看不下去了，她走了过去，抢过了吹风机来，帮他吹了。

成怒飞呵呵地笑着，站在一边盯着她看，“诶，你头发颜色怎么变得有点黄不溜秋了呀，是不是最近有点营养不良？”

茹藘回头瞪了他一眼，“这叫巧克力色，什么黄不溜秋。”

她也是服了，此前才去染的头发，明明就是个很好看的发色，居然被他笑成是营养不良。

“好，好，我错了，这个算是赔罪的。”成怒飞简直见周围没人在注意他们，他立马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了一包东西，塞到了茹藘的手里。

茹藘没敢直接打开看，一直抓在手中。连同他手指的温度，都一起握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