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害群之马(上)(1/2)
( ) 忽热忽冷之间,胸膛中突突跳个不停的心脏终于安歇了下来。这个病从半年发作一次,演变到三个月发作一次,现在不到半个月就发生了两次。次次都在生死之间挣扎,痛苦非常,如同溺水之人在水中捕捉最后一口气,死不了,活不成。
高怀觞听着门外冯润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自嘲地一笑。她一定讨厌极了自己吧。
“这样也好。”从一旁那住白布将指缝间的血迹擦干净。她双十年华,人生正刚刚开始,而他已经走向坟墓。他们两人是海面上背道而驰的船,相遇只是一瞬间,此后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只恨当初他没将自己的感情藏得再深一点,那样他们见面不会如此尴尬,不会连朋友也做不成。
更漏将尽,天色将命。从山谷中惊起一大片漆黑的乌鸦,振翅高飞,直上九天之上,黑色翅膀擦着树叶遮天蔽日而来,数量之多,实属罕见。这群黑夜的使着蹭着草舍飞过之后,东方便彻底大亮了,灿烂的阳光照在鲜脆的绿叶间,水珠清圆,姗姗可爱。
贺兰破岳四人摸着黑起了床,收拾好了细软,与徐慎之告别,准备向雅山进发。
“以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徐慎之一直把他们送到路的尽头,才恋恋不舍的打道回府。
常翩翩心中惶恐不安,生怕他们的身份暴露。这并不是惧怕官兵,而是惧怕失去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朋友。
“叶姐姐,假如他知道了咱们真实身份,会把咱们抓起来吗?”她在叶芳奴耳边窃窃私语道。
叶芳奴的目光寻着徐慎之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回过神来,道:“不会的。”
她轻盈地跃上牛车,唯恐别人察觉她眼睛的泪珠,故意闭上双眼。她继续道:“他只会杀了我们。”
常翩翩听了内心十分难过。毕竟,徐慎之是真心把他们当朋友的。
贺兰破岳驱赶着牛车,安慰她们道:“我们用的是虚假的身份。装的是虚假的笑脸,他认识的我们也是虚假的。如此算来怎能算是朋友。”身为北魏将军,很难对齐国官员产生惺惺相惜之情,他至今仍对齐国柔然狼狈为奸围攻北魏之事耿耿于怀。
谢斐然却与他持着相反的意见。他见贺兰破岳驱车,自己便潇洒地靠在一边,道:“名字是假的,我却是真的。徐慎之心胸坦荡,对于像我们这样一群来路不明的人仍真心相待,这份率真实在不多见。其实我也有些良心不安,像贺兰兄这样想反而自在。”
常翩翩猛地拍了谢斐然一巴掌。眉开眼笑道:“姓谢的。没想到咱们俩也有意见一致的时候。难得啊!”紧接着,她又向叶芳奴贴过去,亲昵地问道:“叶姐姐,你觉得徐慎之这个人怎么样?”
贺兰破岳与谢斐然发现叶芳奴昨夜的举止有些怪异。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竖起耳朵,听着她的答案。
“徐慎之,他不过是个骗子。”
常翩翩瞪大眼睛,问道:“叶姐姐认识他?”
突然,她一拍脑袋,大叫道:“我这记性,这儿是齐国南阳郡,是叶姐姐的故乡。叶姐姐当然可能认识他了。但是你为何要说他是个骗子?”
叶芳奴似乎是在极力掩饰内心的恨意。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介草民,连个衙役都算不上,而且他也不姓徐。”
贺兰破岳回眸瞧了一眼叶芳奴。难怪她昨夜异常沉默,魂不守舍。原来这位徐慎之竟是她的故人。
“这也难怪。我离开南阳的时候才八岁,今年我已经过了二十三岁生辰,十五年过去了,人总是会变的。”
常翩翩虽然不明白叶芳奴到底想说什么,但是从她的言辞中听见了若有若无的怨气和伤感。
这个徐慎之到底是什么人?她越来越糊涂了。车厢中的气氛空前糟糕,仿佛所有人被点穴了似的,俱是噤若寒蝉。
“雅山到了。”
幸而到达目的地,贺兰破岳借势将沉默打破,常翩翩也打着哈哈扶着叶芳奴下了牛车。按照高怀觞的图纸,他们在雅山兜兜转转了好久,终于在一汪死水潭边发现了一大片黑色的花。
谢斐然拿着事先准备好的一朵黑牵牛再三比对着,呼出一口气道:“没错,就是黑牵牛。”
众人面露喜色,这趟南阳之行比想象中的要顺畅的多。贺兰破岳与谢斐然两个男人便挽起袖子将这片救命的草药连根拔起,装进背篓中。常翩翩欢呼雀跃地嚷嚷着帮忙,他们坳不过她,只好让她动手了。她摘下一朵,在指甲上随便涂了涂,染得脏脏的,嫌弃地放回去。
眼见背篓渐渐满了,谢斐然道:“咱们把剩下的花都摘了,留下一半的根。明年春天,这儿又会生出新的黑牵牛,咱们留些求生之路给别人以备不时之需。”
常翩翩点了点头,笑道:“你想的还挺周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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