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5章 怜子如何不丈夫(1/2)
“好字!好诗!”,汪精卫轻轻鼓掌,蒋校长也微微颔首。蒋校长今日设家宴为胡展堂送行,受邀者均是胡展堂的至交好友,说来都是些地道的文人,酒酣耳热之际吟词赋诗倒也是一件雅事,蒋校长不擅诗词便伸手点了宋阳。宋阳此次能敬陪末席并被蒋校长点名作诗,概因他是胡汉民公开宣布的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同时他也是吴稚晖和他蒋*中*正的弟子,而且他还是个徐志摩都引为知己的大诗人,这个时候自然要人尽其用,至于是作新诗还是旧诗,那便由得他了。
玛格丽特研墨,李筱梅铺纸,看着玛格丽特手法熟练的样子,想起坊间那个传闻众人都是忍不住一笑。
童子军的长洲岛野营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蒋校长亲自到场并全程陪同,和孩子们一起参加了军校的升旗仪式接受了一次爱国主义教育,并给童子军授旗、授衔,教孩子们唱歌、骑马,其后又陪着孩子们观看了学员的会操表演、拼刺训练、射击训练,还一起检阅了一次校军仪仗队,孩子们一口一个校长亲切地叫着,也让蒋校长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下午又带领学员们和孩子们一起行军、支帐篷、生火做饭,表现出了很强的亲和力,让宋阳都有些不认识这位蒋校长了。虽然话不多,爱国主义教育课也没有长篇大论只有短短的几个东征小故事,但在孩子们心里的形象比之博学多才的汪主席却似更胜一筹。骑马、拼刺、射击,蒋校长都是亲自上阵,想不让孩子们崇拜都不容易。
自那次野营过后童子军逐渐变得正规化,孔令德脑中的小麻雀安静了许多。几天之后。童子军组织了一次义卖,为圣安堂的孤儿们募集善款,发起者是胡木兰,反正一家人就要去苏联了,家里的破烂留着也是喂耗子。
孩子们把家里的玩具、衣服甚至零食都搬了过来,摆了几十米长的两排形成了一个热闹的小集市,张家几朵金花几乎把家底都搬来了还觉得不过瘾,又窜辍着胡木兰卖字卖曲儿。卖曲儿肯定是不成的,怎么说都是大家闺秀,父母知道了肯定会再把她送人一次。于是便一人写了一副字比着卖。玛格丽特被几个妹妹挟持着也写了一副。没想到居然卖出了一百块大洋的最高价。
妹夫的弟媳妇做善事,祁家肯定要来捧场的,祁则聪拿起长幅横过来竖过去也没看懂。点点头,“浓淡相宜,意境深远,好画!”。
“不是的”,玛格丽特将祁则聪手中的长幅倒过来,学着宋阳的样子拱拱手,又点着那四个墨团儿, “恭喜发财!”,玛格丽特的汉字写得还是挺不错的,只是第一次用毛笔。又是宣纸,一笔一个墨团儿,再过半天怕是自己也不认得了。
因了张楚那篇催人泪下的《勋章》,玛格丽特在广州城本就是个大名人大英雄,现在要卖字募捐,小小的集市围得人山人海,连几盒发了霉的饼干都被抢光了。听了两人的对答众人笑得前仰后合,玛格丽特写的这条长幅用的是上好的宣纸,远看近看都还是很不错的,架构、留白都颇有意境,只是有些看不懂,有人猜过是并蒂莲,有人猜过是群虾图,还有人猜这是钟馗游街,最富想象力的是四喜丸子,可就没一个想过那是咱们中国字的。结果那几天广州城里到处都是‘恭喜发财!’的声音,连黄埔军校里同学们见了面也都是一句‘恭喜发财!’,害得宋阳几天不敢见人。
宋阳闭目沉思了几秒钟,向胡汉民夫妇深鞠一躬,提起笔。
前两句一出,顿时赢得满堂喝彩,汪精卫也忍不住鼓掌叫好,字,果真是好字,已然有了胡展堂的几分根骨;诗,更是好诗,胡展堂的英雄气慨、侠骨柔情尽在这了了十四个字中,为革*命不畏生死辛苦奔波的形象也仿如犹在眼前,胡展堂得此佳徒当真令人羡慕。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胡汉民眼中含泪仰天大笑,陈淑子轻轻揽过女儿眼泪也止不住夺眶而出。这两句诗中的后一句出自《战国策?赵策》‘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然而对胡汉民对他们夫妇而言,这无疑是对他们为革*命献身崇高品格的至高赞誉了,1911年广州‘三?二九’起义前夕,他们夫妇将女儿胡木兰托付给一位老人照料,考虑到随时有牺牲的可能,胡汉民在一块布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籍贯缝在胡木兰的衣服上。夫妇俩为了革*命强忍骨肉分离之痛慷慨赴死的英雄豪气,鼓舞了无数的革*命义士。想起当年的生离死别,一家三人含泪相拥。
“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wu-tu,虎)”,胡汉民轻轻亲了女儿额头,“你就是我们家的小於菟”。
“那不是母老虎?”,玛格丽特自然不知道这於菟是什么东西,连这两个字都不认识,李筱梅可是名门高徒,转了转眼睛,师兄这是为我出了口恶气,这胡木兰就是母老虎!比盖茜还厉害的母老虎!也难怪小丫头咬牙切齿的,这些天她可是吃足了胡木兰的苦头,她成了胡木兰杀给那些小猴子们看的小鸡仔。
悲沧的气氛顿时被这一句扫得无影无踪,看着小丫头一脸疑惑的小模样,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说的不错,还是小师妹有水平——装得也有水平。女子北伐队队长、南京城地痞流氓的克星,那可真是只母老虎,即便被评为民国‘十大标准女人’之一,那也是标准的母老虎,咱们师兄妹都惹不起。揉了揉师妹的小脑袋,宋阳接过玛格丽特手中的墨锭。蒋校长含笑提起笔,“丑年之冬,东山……”。
这首鲁迅先生作于1931的诗原本没有名字,蒋校长题了名——《国师》。
国之师表。抛开其它不论,单从个人操守上说,胡汉民当得起这四个字。‘综其一生,胡汉民是现代中国特立独行的革*命家、政治家、理论家,他的人格力量和思想资源对于国家的现代化和社会的进步,对于中华民族的复兴和国人人格的升华,仍然富有教益’,王炯华先生的这句话应该是对胡汉民人格魅力最中肯的评价,这是一个值得所有人尊敬的品格高尚的人。
胡汉民原本中过举,为筹旅日经费代人捉刀也中了举。说来还是个‘双狙人’。不过这位胡先生是个近视眼。是个肩不担手不能提的正宗文人,不仅当不了狙击手,甚至连一点军事才干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儒将了,否则也不会让蒋校长独掌了兵权,这是位典型的秘书型人才。而宋阳最欣赏他的当然也不是这些,而是因为那件为了给起义军筹集经费曾去澳门赌场豪赌了一把的事,麻将牌都识不全自是输得一个子儿都不剩,但这身豪气却令人忍不住拍案叫绝(叫好可真叫不出口,想来胡汉民先生自己也将这事引为平生大耻)。虽是被老师卖了送了人家作弟子,不过真正说起来,胡汉民这个老师才是最合宋阳心意的,书法一道且不说。胡汉民这一身文人气质文人风骨就令他极为欣赏,傻都傻得可敬。
宋阳对这个老师很满意,胡汉民对宋阳这个弟子就更满意了,他本身就是大才子大书法家,流传出的名词佳句很多,墨宝更是千金难求,但这首《国师》却是他一生最喜爱的一幅字最喜爱的一首诗,说到底,他始终是一个文人,‘国师’二字已是文人的最高追求了。九十大寿那一天,靠在妻子身上握着弟子和女儿的手看着墙上的这首诗含笑离世——此生再无遗憾。
出席这次宴会的何香凝女士也送了一首诗,廖仲恺口占,何香凝执笔。虽然这首《送展堂赴苏联》五言诗在所有诗词中的份量最重,意义也最大,但在胡汉民心里却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与弟子所作的这首《国师》相提并论的,不过是一张免罪书罢了,莫须有地来,莫须有地去,只当是一个笑话了。而弟子的诗却是真正写到了他的心里,引为平生一大知己,这也是他们师徒二人几十年亦师亦友缘份的开始,吴稚晖都嫉妒得眼红。
自宋阳手中流传出的古体诗词极少,最著名的就是那首《沁园春?雪》和这首《国师》。很凑巧,两首诗都是写老师送给老师的,这一首由蒋校长题名的《国师》赠予了国之师表胡汉民,胡汉民一生视为珍宝;另一首则是宋美龄手书赠予了正处于人生低谷期,意志消沉的蒋*中*正,那是他们夫妇爱的开端爱的见证。不过《沁园春?雪》的真品极少面世,悬挂在蒋校长的书房内非嫡系亲信难得一见,普通人只能从蒋校长的照片中偶尔看到它的一角,后来为蒋氏子孙收藏就更难见其真容了。
其实宋阳还有一首更出名的古体诗,流传得也最广,编入了小学教材几乎每个孩子都会背,那是送给老师吴稚晖的,不过当初的署名却是吴稚晖的另一个弟子——李筱梅。为此吴稚晖一直耿耿于怀,认为几个老师里就自己没有吃了大亏,宋阳也被‘劣徒’‘不肖弟子’地骂了好多年,直到有一年宋阳被骂得急了,便问自己哪里不肖了又哪里顽劣了,吴稚晖便气哼哼地说了,宋阳气结,指着老师背后的那首诗,这不就是我送您的么?嗯?这是谁的名字。
李筱梅扶着丈夫的手站起来,“当时电话里枪炮声那么大,我不是担心师兄你么,心里一急啊,没想到就把名字给写错了。你怎么不提醒我啊?真是的,害我背了这么多年‘大文豪’的名声,不累人么?还给写进了课本里,你当我就不委屈么?”,腆着大肚子踱着鸭步施施然地去了。
李筱梅这个时候年纪还小,还没胆子去抢师兄的诗,不过抢他座位倒是没关系的。并着小腿双手扶膝,小腰都累酸了也不稍敢动一下,因为她身边坐着的是孙夫人宋庆龄。
1925年12月10日,国民政府在广州天字码头举行盛大仪式欢送国*民*党中央委员、国民政府外交部长、广东省省长、国民革*命军空军筹备处主任胡汉民赴苏联考察。与苏联政府洽商组建国民革*命军空军事宜(广州政府这一时期是有空军的,不过飞行员和技师都是苏联人,且未正式编入国民革*命军作战序列),随行的除一干军政要员外还有354名提前毕业的三期生,他们将在苏联学习飞行和飞机维修,这比历史上要多了几倍。
随行的人中还有一个人——蒋经国。
“老师”,离开叶卡捷琳娜的怀抱,蒋经国退后一步深鞠一躬,“您保重”。
娜姐抹去脸上的泪水,从可儿手里接过食盒。“路上吃。回来我再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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