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浣衣局（2/2）

她不识字便跑到三里外的庙里央着师傅给她说说，适才得知娘亲在上头写了入宫二字。一筹莫展之际，她忽然想起那魏二生性游手好闲，为了还赌债，瞒着娘亲在宫女大选之时偷偷给她报了名。是以她来到了这个，娘亲自幼提起便满脸惘然的皇城。

她初来乍到，洗衣自然没有那些已经来了好些时日的宫女手脚利索，所以每日完工后只能吃着一些冷饭。

掌事姑姑说过若是谁忍不住想哭，便直接让她在荒废的冷宫前提铃，没有三更不准回屋，据说不少被罚的女子因此得了失心疯。宛卿虽不清楚娘亲失踪到底是谁所为，可那张字条必定是娘亲替自己留下的最后一个线索，故而心中存有委屈也不敢表露一丝。

咬咬牙，宛卿扯嘴微笑，将散落一地的衣裳摆放至木盆，就在捡起最后一件衣袍时，那女子竟用尽全力踩着宛卿的手背，火辣辣的刺痛袭来。

女子瞅见宛卿没有一丝表情，心里越发得瑟，双手负于身后道，“新来的，我这是给你点教训，别以为自己长的有几分姿色便瞧不起人。谁见着我紫玉不得让几分，偏你每每对我视若无睹。”说罢转身之际，扑面的凉水没预兆泼了全身。

湿嗒嗒的脏水从脸上往下滴，紫玉愣了好一会儿，其他宫女见着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只见一个长着杏仁大眼的女子，白希晶莹的皮肤之上琼鼻高蜓，樱唇微启，“你还以为自己是在太子妃身边当差呢，别忘了这可是浣衣局。”

紫玉脸部瞬时拧巴着，满腔的愤怒看着女子，伸手怒指，“心月，我教训新来的，与你何干。”

心月撅着小嘴，上下打量着额前已经湿了一大片的紫玉，转动着灵动的大眼，“若是我告诉姑姑，你方才在八皇子差人刚送来的衣袍上赫然留下了一个脚印，你说姑姑会罚你提铃还是板著？我听人说，上次一个不懂事的丫头被姑姑罚了板著，未至一个时辰，便卧地殒命了。夜里当值的太监路过，还能听着那哽咽的哭声呢。”

紫玉瞳仁放大，浑身已是战战兢兢，面上装着一副丝毫不胆怯的模样，“心月你也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转而视线移至宛卿身上，攒紧了拳头，并未说一句话，只是在与她擦肩而过之际用力的推了她一把。

心月上前拉起坐在地上的宛卿，替她掸去衣上的尘土并俯下身子将地上散落一地的衣裳放入木盆中，柔声道，“我叫江心月，在这宫里头下人是不能说姓的，你就叫我心月吧。我在这浣衣局呆了三年了，对了，你叫什么名？”

宛卿心存感激地看着她，将拾起的衣裳悉数浸入方形水池中，扭头笑道，“唐宛卿，你叫我宛卿吧！方才的事，真是多谢了。”

话音刚落，便听着从走廊传来的一声清脆女声，心月扭头望一眼来者，转眸冲宛卿莞尔一笑，拍拍她的双肩说了一些宽慰的话才离去。

目送着心月离去，宛卿心头有些空落落的。低头看着方形水池中的倒影，思绪有些拉扯。娘亲生死未卜，如今她又被困于此地，究竟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寻回娘亲。

正思忖间，一尖利声音如风吹过铁锈斑斑的铁门从后头想起，“谁是唐宛卿？”

宛卿转过身子，瞧着对方一脸冷峻模样，躬下身子回答，“奴婢正是，不知姑姑有何要事？”

那身着深蓝色芍药纹宫装的姑姑并未多言，只是朝大厅方向走去。宛卿本想多问，忽然想起在这宫里奴才是不能问东问西的，顷刻间便将所有的不解都吞入腹中，只是静静地垂下头尾随着她。

穿过悠长的抄手游廊来到了玉阶前，风吹得两旁栽种的蔷薇花摇曳不止。粉色白色相间霎是好看，然此刻宛卿心里却百味杂陈。咯吱一声，朱红木门被推开，入目便迎着紫玉狡黠的眸光，心腾地漏了许多拍，宛卿掐着指甲一如往常地迈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