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覆了天下又如何？（结局一）（2/2）

这一路，没有出现其他任何异常。</p>

端木靳等人一路北上，所有经过的城邦，不光是最好的那座酒楼，排名前三的酒楼全部都被李憬臣包了下来！</p>

也就是说，除了极少的端木靳在西凉的别院，关于吃住，他们根本没得选择。</p>

这期间，李憬臣一直没正面出现，可他这种不出现却无处不在的感觉，真的让人非常非常不爽！</p>

没有人知道李憬臣葫芦里卖什么药，便也就一直北上，反正是越往北，越靠近轩国！</p>

小包子无数次问起，爹爹呢，上邪辰只说爹爹会在前面等他们，很快会接他们回去！</p>

十来天后，快到边城的这天，天空忽然下起了雨。</p>

先是一滴一滴，很快连成了一道道线，到后来，干脆铺天盖地压下来。</p>

本来就是隆冬快过，将春未春的季节，给人的感觉便格外的冷！</p>

她坐在马车上，微微撩开窗帘，看着窗外连称一线的雨，如巨大的帘子。</p>

“那一年，我遇到憬臣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她忽的开口，声音低沉，没有平日说话时的特有的尾音部分的媚。</p>

端木靳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p>

可上邪辰却不再继续说下去，她只是看着雨水，回忆肆意蔓延。</p>

那时，她吃过各色毒草，吃过各种毒虫，她护着肚子，好不容易从悬崖下爬上来时，整个人都已精疲力尽，她以为她会死！</p>

然，命运终究眷顾了她！</p>

她遇到他，那样的雨意朦胧，她稍一抬头，便闯入那样一双眼睛，温柔而复杂，交织着吃惊、心痛、以及疑惑。</p>

从马车上走下来，虽淋着雨，却掩不住天生雍容。</p>

她见过他，她也认识他，那是名气不亚于端木靳，萧轻舟或者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的西凉太子，李憬臣！</p>

他说：好好休息，等你醒了，自有郎中为你诊治。</p>

他说：在我这里，没人能伤害你……</p>

那是三个多月来，她第一次听到人的声音，如暖风拂过万里荒漠，好听得如同天籁。</p>

她还记得，那日，他竟不顾她满身泥泞，直接将她抱起。她的头贴在他的胸膛，暖意自他的胸膛源源不断传来，宽厚，而温暖……</p>

“端木……”她再次开口，目光缓缓落到端木靳身上，“我真的爱他……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对他，不是因为恩情，而是真的爱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觉得如此踏实与温暖！和他在一起，没有惊心动魄，却有种细水长流的安心！”</p>

她顿了一下，触到的端木靳闪烁的，强忍着心痛的眸光，她终究只歉意的笑：“端木，曾经，我也曾很爱，很爱过你，但是，那一次的事故，对你我而言都太大了！我在很长时间都活在仇恨中……即便到后来，当我们发现是误会，都已经挽回不了了！”</p>

“这就是人心，无法去精确衡量，也无法推倒一切重来……”</p>

“端木，我的命已经不长，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我想，陪着他……”</p>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目光微微下垂，她惊愕的发现，在这样冷的天，在她以为隆冬未过的时候，地面竟有浅草！</p>

虽只微微冒出个头，却依然看得清晰！</p>

原来，竟是春要来了！</p>

对面，端木靳却是痛得无以复加，这么多天，他以为他能挽回，他以为上邪辰终究对他是有感情的，只要给时间的相处，必定会换回从前的记忆。</p>

这么多天，他一直恪守礼仪，除了晚上抱着睡觉，他从未强迫她做任何事情，就连亲吻，也是偷偷的，趁她睡着的时候，如蝉翼的轻触。</p>

“前面就是西凉边城，过了边城，就是轩国的国境。他这一路都没正面出现，你觉得他真的会来吗？皇后在新婚夜被劫，然后和另一个男人同吃同住这么久，你觉得他真会不在乎？”端木靳开口。</p>

“我们什么也没做，不是吗？”她笑着，看着他，“憬臣了解我，我亦了解他。正如你说的，这里是西凉通往轩国的最后一个城镇了。憬臣，一定会在这里接我。”</p>

心痛到一种绝境，端木靳忽的有种所有的心血，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的感觉。</p>

“哈哈哈哈……”他忽的大笑，笑声悲怆而空洞，“好！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不能把你抢走！”</p>

上邪辰静静的看着他，神色复杂。旁边小包子从未见过端木靳如此，却是有点害怕，忙往上邪辰怀里靠了靠。</p>

……</p>

边城。</p>

这座城，在几年前，根本就不属于西凉，而是轩国。</p>

当日轩国内乱，李憬臣本着不抢白不抢的原则，一气夺了轩国十五座城！让端木靳如鲠在喉，肉痛万分，可国内却因得需要休养生息，根本不可能再起战事！</p>

为了将这十五座城真正吞下肚子，这几年中，西凉也是花了大力气治理，</p>

几年间，边城较之以前，自是繁华热闹不少。虽说大雨倾城，但丝毫不影响这里人来人往。不光是当地的居民，两国的城民，还有更多南来北往的客商。这条路连通之后，北通轩国，再到厥国，东通海国，源源不断的将北方的皮草，东边的珍贝运往沿路各处。</p>

在这里，无论是酒肆、客栈，还是杂货铺，都能看到各国的风情。大口喝酒的豪客，热情火辣的胡女，老实巴交的农户，半卷纱帘的闺秀，游历四方的僧人……</p>

从南城门进来，一路穿城而过，等再出了北城门，就属于轩国国土！</p>

他没来，他还是没来！</p>

“辰辰，你该死心了吧！再一盏茶的时间，我们就回家了！”</p>

“不会，他一定在前面！”</p>

话是这样说，上邪辰的脸上，却依然露出焦虑。</p>

三年的点点滴滴如电影般从眼前一一回放：</p>

那个永远微笑的憬臣；</p>

那个永远雍容的憬臣；</p>

那个永远从容的憬臣；</p>

那个永远体贴的憬臣；</p>

那个永远迁就自己的憬臣；</p>

那个永远……轻描淡写的……憬臣。</p>

我一直以为，你会来的……</p>

憬臣，憬臣……</p>

眼睛有些酸涩，水雾在眸中很快凝结，变成水样的液体。</p>

难道，你是觉得我不够坚定，不够决绝吗？</p>

不！</p>

她心里很慌。</p>

“我要下车！”话音未落，上邪辰已一把拉来帘子，抱着小包子朝地面跳去。</p>

自由落体的速度虽快，但端木靳的速度更快，上邪辰的双脚还没沾地，就已经被端木靳一把抄起。</p>

“我不会让你走的。”坚定，不容置疑，随之是痛心疾首，“他已经不要你了，难道你还不明白？！”</p>

端木靳的指头在上邪辰身上某处一点，上邪辰只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来。</p>

“乖，他不要你了，还有我。”端木靳眸中全是酸涩，然后将她放在软榻上，上半身斜靠在窗棂上，“你休息一会，我们很快就回家了。”</p>

旁边，小包子看着上邪辰忽然软着倒下，着实吓坏了，忙扑到上邪辰的身上：“娘亲，娘亲！”愤怒抬头，“你把我娘亲怎么了？”</p>

“乖，你娘亲太累了！”他摸着小包子的头，“我让她休息一会儿！”</p>

“我爹呢？娘亲说我爹回来接我们的！”方才的变故太大，但小包子依旧听懂了所有的关键词。他的眼里全是泪水，他的爹爹，不要他们了……</p>

“平安，我才是你的爹……”端木靳满眼无奈。</p>

*</p>

很快到了北城门，马车忽然停了下来。</p>

风吹起帘子，只一眼，上邪辰悬着的那颗心忽然安定下来。</p>

立在马路中央的，赫然是一身紫衣，负手，轻衣缓袍。</p>

巍峨俊朗。</p>

他擎着一把玄色雨伞，缓缓的，转过身来。</p>

目光穿过车夫，越过端木靳，直直的，落在上邪辰身上。</p>

便只是一瞬，车帘复又落下。</p>

端木靳飞快解开上邪辰的穴道，然后一撩衣摆，从马车上跳下，侍卫赶紧撑起雨伞，遮在他头顶。</p>

端木靳伸手，从侍卫手上接过雨伞，侍卫自觉退后一步。</p>

雨中，两个男人。</p>

一样的巍峨，一样的俊朗。</p>

一个霸气外泄，一个雍容儒雅。</p>

这是王者的对话，不关乎江山社稷，只为心中最爱的女人。</p>

“你来了。”只是叙述，没有半分情绪。</p>

“我一直都在。”依然是淡淡的微笑，平和的语气。</p>

“为何现在才出现？”端木靳问。</p>

“我想多给她一点时间。”目光移向马车，恰上邪辰牵着小包子走了下来，飞焰忙撑了雨伞，遮住上邪辰的头顶。</p>

上邪辰接过雨伞，她微微笑着，定定的看着对面，雨中，那个紫袍男人，他亦正对着自己，唇角是温柔笑意。</p>

看着眼前、身后两人眉目传情，端木靳只觉得这么多日的温柔相对如一个巨大的笑话，他暴怒，他脸色一沉，王者的怒气如巨浪般层层压下：“倘若，我今天非要带她走呢？！”</p>

面对端木靳的压威，李憬臣若海纳百川，微笑着站在原地，云淡风轻的往右侧瞟了一眼。</p>

天色阴沉，配合李憬臣转头的动作，那边百万士兵方队整齐划一，冷`兵器在微光中如暗芒划破长空。</p>

端木靳微眯着眼睛，语气狷狂：“你以兵力压我？”</p>

李憬臣笑着：“早一个月前，阁下就重兵囤积边关，憬臣不过以防万一罢了。”</p>

地平线的尽头，士兵的黑色铁甲如一排排黑色的涛层层涌动。</p>

轩国的士兵！</p>

……</p>

天下的祸水，乱世的开端……</p>

天下的祸水，乱世的开端……</p>

这一瞬，上邪辰的脸色瞬间就白了！</p>

他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说，这是命数……</p>

而如今，呈现在她眼前的，似乎也真是这样的命数！</p>

……</p>

“憬臣……”她的目光里，有一闪而逝的慌。</p>

李憬臣很快投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很清楚上邪辰在担心什么。</p>

“玲珑，你愿意，跟我回去吗？”他笑，目光缱绻，然后伸手，朝着她的方向。</p>

“不行！”端木靳高喝，握剑的手青筋凸起。</p>

上邪辰却是笑着，她没有立即回答李憬臣的话，而是低头，对小包子道：“我就说了，爹爹不会不要我们！”</p>

这样的话，李憬臣听得清楚，他笑：“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不对。”</p>

说话间，他的目光缓缓移动至端木靳身上，暗含凌厉，漫然道：“虽说西凉多年不曾动兵，但为了心爱女人，纵然六军齐发，覆了天下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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