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2)
闵丘几欲开口,复又止步——当面计较,对人指指点点,难免会驳了人家面子,更何况华金只要好端端地在自己眼前,莫说沾了油味儿、烟味儿了,就算是他喜欢把自己浑身上下涂满了油,又怎么样呢?
那闵丘也是断断不会和他计较的。
所以围裙款式这种小事,随他高兴吧,自己就不要无事生非了。橱柜里那些,放着也是占地,打扫楼道的阿姨、门口收发室的大爷,改天下楼的时候随手捎下去问问需不需要。
闵丘心中想得通透,脸上表情自然也好看,微笑着推开门,闻见空气中有种辛辣食材被加热过的味道,问:“小金子,做的什么?”
“真是馋猫鼻子尖,我刚做好你就出来啦?做的年糕汤啊,我尝尝煮透了没,”华金掀起锅盖,避开最冲的那一股蒸汽,小心地舀了一片年糕出来,“呼,好烫。”
那空气中的辣味儿熏得人想打喷嚏,闵丘的鼻子确实是很好用的,而且这味道十分熟悉,他今日才刚凭空杜撰过:“你把泡椒凤爪加到年糕汤里了?”
“本来是想做雪菜肉丝汤的,你不是想吃辣的么,我就把山椒挑出来和雪菜肉丝炒在一起了,剩下的凤爪单焯了一下。”华金盛了一大碗出来,“这样应该就没那么辣了吧。”
雪里红是酸腌的,再配上野山椒的辣,自古酸辣最下饭,更何况里面又加入了干煸得有些微焦的里脊肉?水磨年糕片煮得软硬适中,保留了恰到好处的一点儿嚼劲,却又很快屈服于齿间的研磨,闵丘顶着腾腾热气吃了大半碗,嘴唇经历了连烫带辣的洗礼,疼得吸气:“啊——好爽。”
华金啃了两块鸡爪,也被辣得咕嘟咕嘟喝凉水:“怎么样啊?好喝吗?”
闵丘囫囵点头:“好喝好喝好喝。”
“你喜欢吃年糕吗?”华金笑道,“在我们老家那边,吃年糕就跟这里吃大米一样的,到处都是年糕铺,还有很多别的做法,比韩国炒年糕那种用番茄酱炒炒的好吃多了,改天咱再吃别的呀。”
闵丘的脑子仿佛也伴着汤一起吃进了肚子里:“好好好,吃吃吃。”
“我妈做得更好吃。小时候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她做的年糕汤了,”华金擦了擦手,托着腮道,“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开个年糕店啊?每天炸一炸白糖糕、煮一煮年糕汤,开在学校附近的地方,好像也挺不错的,是不是?”
闵丘打了个缓慢的嗝——年糕要顺着食道往下滑还是很不容易的,这玩意并不太好消化。
那坨年糕终于沉进了胃里,仿佛把他的智商线压高了。他能看得出华金那双清澈的眼睛并不像往日一般灵动,倒像是没有焦点和落处,蒙了一层迷茫的雾气的玻璃珠。
“上这么多年学,回去开个小摊,合适吗?”闵丘端着碗,用筷子敲了敲碗边教育道,“就算不想当医生,也考虑下你妈的期望值,炸年糕——怎么,你还打算让你妈帮你切年糕啊?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她能接受得了吗?你啊,还是想点儿别的吧。”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打击得这么认真。”华金皱了下鼻子以示不满,而后托腮定定地看着闵丘,好似在读他脸上的字一般认真,“那我能干嘛呢?”
“池远的号打完了没?”闵丘趁热喝了口汤,辣劲儿过喉烫得他浑身毛孔张开,暗自打了个名为“爽”的颤。
华金仍呆呆地:“打完了,可以交单了,中介大大。”
闵丘好奇地歪头看他:“打完了怎么看不出来你高兴啊?又能玩游戏,又能赚钱,你们这些网瘾少年不就喜欢这个吗?”
“你才网瘾少年呢。”华金的眼珠终于回了神儿,用眼神剜了他一刀——只是那力度不到位,莫说剜掉一块肉了,恐怕连闵丘的汗毛都伤不着,倒让他这边挨了一刀还想把另一边脸送上挨个对称的。
“就是……总觉得和小时候玩的感觉不一样了,没有热血战斗的激情,可能是现在玩得太冷静了吧?”华金说道,“再说,这个段位一点儿挑战都没有,用脚也能打上去,跟让我这么大的人去幼儿园打小朋友一样,都有点下不去手。这种感觉,大概类似于做了自己不太感兴趣的工作,打完的时候最多有种‘终于完成手头的工作’的轻松感,没什么太多兴奋劲儿。”
“……”闵丘忧郁地瞥了一眼窗外,疑心再多注目两眼就能看到华金刚吹起来的牛经过窗前,“这都没挑战,那你炸年糕就有挑战?”
华金撑在桌上的胳膊肘又垮下去一截:“也对,我还是想点别的路子吧。不过我真的很喜欢吃年糕汤呀……”
那张郁闷的小脸被自己的两只爪子捧着挤歪,不对称的形状让闵丘看了很是难受,想动手给他调整一下。
瞎操心以后的事干什么呢?有他在旁边,这小子明明一辈子只需要开率怎么过得开心就够了啊。
“华金,”闵丘放下碗,朝着那张被辣得红彤彤又撅起了一个小圆点儿的小嘴凑了过去,悄声道,“这样,我跟你说实话吧。”
“嗯?”华金不由得向后撤了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正襟危坐问,“说……你要什么?”
闵丘朝他倾过身子,贴在他的脸边,神色严峻地耳语道:“我是说真的啊……你别开年糕店,知道吗?就你做这样,别说学校门口那地段多贵了,你这两下子开哪儿不得倒闭啊?”
华金愣两秒:“啊?”
“啊?啊?啊什么啊?我吃了这么多年饭就没见过把真空泡椒凤爪下汤里的,你怎么想的?”闵丘大言不惭地指了指自己喝得底朝天的大碗,分明连一片沾在碗边上的雪里红都不剩了,“也就是我不挑,换了别人谁能吃得下去?”
华金终于反应了过来,出手重落手轻地一拍桌沿,气愤地说:“吐出来,不给你吃了!”
“我怎么不能吃的,”闵丘岿然不动,振振有词,“大热天我提回来也挺不容易的,这里本来就有我一份。”
“那也不行,”华金作势撸起袖子,皱着眉道,“你还给我,听到没有!吃了我做的饭还说我坏话,不还给我,我打你了啊!”
看他居然要动手,闵丘鼻孔出气轻蔑一笑:“小胳膊小腿儿的,我还不信了,你能打死我咋地啊?”
“看我不揍你!”华金很是用了点力气,“啪”一巴掌拍在了闵丘手臂上——这地方没被睡衣包裹,露着皮肉,打下去听响,却无甚要害,哪怕打这样的一百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闵丘只挨了一巴掌,却像劣质电视剧中弹的慢镜头一样,极不走心地连着呻.吟了几声,身体向一侧歪了下去,“啊——!啊——!”
华金被他拙劣的演技逗笑了,配合他连拍几下:“诶,我又揍了你啊!”
闵丘眯着眼:“啊啊啊啊——”
根据他挨揍的经验,被打的时候别管疼不疼,先惨烈地嗷嗷两嗓子,动手的人只要不是真的想把他打废,那多半下一巴掌下手就会轻点儿的。果然,华金本来就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拍法,听了他浮夸的惨叫后,再打了几下更是落掌时只有指腹接触,连蚊子都拍不死了。
这点儿力气把闵丘挠得疼不疼痒不痒的,也像是“去幼儿园跟小朋友较量”的体会,一点儿挑战都没有,呻.吟得越发不真诚,叫唤了几声过后干脆趁其不备,反身弓腰一下把人从椅子里背了起来,还回头看了看:“诶,什么东西在我背后?后面有人吗?”
“喂喂喂喂!放开我!”华金第一反应便是用了实在的力气推了他一把,却被闵丘的双臂紧紧箍着大腿,亲身经历了一次“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颠覆版——那双手臂用起劲来比实木餐桌的桌子腿儿还坚实,根本无法撼动。
他只能慌张地拍闵丘的背,“你放我下来啊!”
闵丘捉区区一只华金是何其轻松?他扛着背后兔子急了也咬人式的胡乱袭击挠痒,非但未放手,反而把人往上颠了一颠,托着华金的双腿卡在自己腰间,使得重心相贴,背起人来更加得力,两手再分别攫住身侧那两条乱蹬的小腿胫骨,限制其擅自行动:“诶?什么东西在后面说话?”
“好了啊别闹,”华金又连拍了他后背几下,用力道来表明自己的决心:“你你你快放我下来啊!”
闵丘:“行了,跟我多爱背着你似的。”
此言一出,身后的人立刻没了动响,扶着他的肩膀开始等待降落。
而闵丘嘴上虽说得像是马上要把他丢下来,却在屋里转了一整圈儿,总觉得在哪儿高空卸货都有打碎贵重物品的风险,干脆把华金放在了卫生间的洗手台上,顺便给自己掬了一捧水漱漱口:“我好不容易吃点东西,都给我消化完了,讨厌。”
闹了这么一阵儿,他额上已沁出了一层小汗珠。闵丘抽下盥洗架上的毛巾,边擦脸边端详了一下仍坐在洗手池台面的人:“哎,你脸怎么也这么红啊。”
“热的。”华金一伸腿就着了地,小腿上还留有闵丘抓出来的魔掌指印,“回去写作业了。”
闵丘朝着镜子里的背影吆喝了一声:“我也没写完呢!”
他自觉这句话有“剩下的咱俩一块写”的潜台词,但不料华金竟然并没有这样的分析能力,闵丘夹着书拿着笔从屋里出来后,吃了迎面一个闭门羹。
“我来帮助你集中精力学习了,”他毛遂自荐“咚咚”敲门道,“喂喂喂?有人在家吗?不开门我撬锁了啊!”
想当年,曾经他也是有一说一、连1.5都不会多与别人扯一句的人,可自从玩了游戏之后不知不觉就受到了家族那群人的影响,自己也感觉自己变得有些“无赖”。这些无赖的本事他是绝不能拿到大街上去付诸实践的,保不齐就会被人大喊一声“耍流氓”,但是华金就不一样了,也许是跟华金太熟,又或是华金的延展性、手感太好可以揉揉捏捏,也可能是华金的密度、体积刚好,让他想提就能一把提起来、形状便于携带……总之,综上所述,他不跟华金显摆一下新学的本事,还能跟谁显摆呢?
他想不出还能跟谁说了呀。
闵丘敲得诚恳,反映在音量上就是惊天动地的“哐哐哐哐”,华金没好颜色地来开了门:“吵死啦。”
“怕啥啊,又没别人听见。”闵丘溜门边进了屋,“华小金,你不在桌上写作业,趴床上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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