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番外94(2/2)
自古以来,后宫的争斗,绝不亚于男人间的争权夺利,其残忍和血腥,超乎正常人的想象。
稍有疏忽,尸骨无存。
更何况这其间牵涉到的利益,不仅仅只是她们个人,还有亲人、家族,以及无数人的命运。
安静的大殿里,莫玉慈默然坐于椅中,右手托腮,撑在桌上,一众宫女太监立于殿侧,谁都不敢吱声。
后宫。
想起这两个字,莫玉慈不由唇绽苦笑。
跟他回来,会不会是一个错误?
从那些女子各式各样的目光里,她可体会不到半丝友善。
不怪她们。
对付千军万马,或许还容易些,要对付这些看似手无寸铁,实则心机内敛的女人,才是最头痛的问题。
女人的问题,该用什么方式来解决呢?
她在心中这样问自己,却久久找不到答案。
或许,从古至今,这个问题,都没有答案,尤其,是在以男子为尊的世界里。
即便郎程言再爱她,也绝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
也就意谓着,她跟他回来,将是另一段烦恼的开始。
她知道,自己爱上的男人,是个帝王。
这份荣耀的背后,也注定他必须去面对很多问题。
她从不曾想过,要他因为这份爱,而放弃这份荣耀,那就只能意谓着,她必须和他一起,去面对问题。
可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
“想什么呢?”男子轻柔的嗓音传来,人,已经坐于她的身侧。
“你想听?”
“嗯。”
“我在想……”莫玉慈沉默了一瞬,还是很诚实地说,“你那些女人。”
郎程言沉默了。
在暂时解决了彼此之间的隔阂后,他也不得不尴尬地认识到,这个问题,或许也是他们之间更为严重的一个问题。
不管他怎么回答,在一个深爱他的女子面前,都是苍白和无力的。
所以,聪明的他只能选择沉默。
但是莫玉慈的沉默,让他焦躁起来,就在他准备开口时,莫玉慈先开口了:“她们没有错。”
“嗯?”郎程言挑高了眉。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她们。”她紧接着说,“但是,我要你,给我一道旨意。”
“什么?”
“生杀予夺,一切,由我。”
郎程言屏住了呼吸,满眸震惊地看着她。
生杀予夺,一切,由我。
这句话,真是他所爱的慈儿说的?
她静静地看着他。
他亦静静地看着她。
“你,不答应?”
他当即摇头,想了想,没给她圣旨,却给了她一面令牌。
九龙阙。
这一次,轮到莫玉慈惊呆了。
颤抖着指尖,她接过他手中那面,尚带着他体温的令牌。
九龙阙。
这是让大安皇族都畏惧五分的令牌,在经过郎程暄之手、九州侯之手、韩仪之手、韩之越之手后,来到了她的手里。
这是他的信任,一国之君毫无保留的信任。
它可以调动的,不仅是皇宫禁军,也包括全国九十九洲,所有的兵力。
如果。
如果此刻身在凤仪宫的黎凤妍知道,如果后宫中那一帮时刻准备着挑生事端的嫔妃们知道,大概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滋生妄念,图谋不轨。
但是她们不知道。
她们觉得这位元配夫人地实寒微,性情温顺,偶尔去欺负一下无可厚非,直到她们亲眼看到之后发生的一切,方才明白,那个坐在慈光殿中,面容宁和女子,绝不再是,可以任由她们随便欺压和谩骂的。
她的手段,不见血腥,却足能让人,铭记一生。
大安泰平元年十二月二十,郎帝斩祈亲王世子郎程昀于西市,祈亲王闻讯后,口吐鲜血不止,闭门卧榻,谢客不出,其余诸王各自惊慑,国势暂平。
大安泰平元年年底,闹腾了大半年的伪帝郎程暄终于再次安静下来,手下军士因为缺良少饷,纷纷叛逃,郎帝下令,凡自愿离开华陵者,一律无罪宽免,给予田地,免税三年。
此一令出,人心浮动,任是郎程暄心计深沉,也奈何不得,只能立于华陵城楼之上,望着浩京的方向咬牙切齿。
隐藏了近二十年的他,终于感觉到一种末日将近的惶惶不安,也渐渐明白,那个在龙椅上坐了一年的男人,再不是当初,那个游侠任性的少年。
他变了,真的变了。
变得足智冷静,果敢刚毅,变得手腕高明,铁血无情。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慢慢习得,驾御人心,甚至驾御整个国家的方法。
他离他的父亲,已经只差最后的一步,或许将来,他的成就,将远远地超过他的先辈们。
郎程暄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难道他终其一生,都只能生活着郎氏父子的阴影下?
他的母亲,因为一个姓郎的男人,而毁却了一生的幸福,他的父亲,因为数个姓郎的男人,而扭曲了本性,而他,更是一生生活在郎姓皇族浓厚的阴影中,摆不开那卑贱的宿命!
为什么他不能做皇帝?
为什么他不能笑啸四海?
难道仅仅因为,他是个野种?
他长自深宫,熟谙权谋的味道,他比郎程言更富才干,他比郎程言更聪明,为什么郎程言能为君为皇,他却只能困守一隅?
二十多年来,他一直这样怨责着,直到死亡到来的最后一刻,他方才明白,他不能做皇帝,并非因为他和郎程言的血脉不同,而是因为,他缺少一种,帝王的胸怀。
俯瞰河山,统观全局的胸怀。
正是这种胸怀,让他一再地丧失时机,最后,丧失自己的性命。
一个男人,可以出身贫贱,可以身无长物,甚至落难潦倒,但,只要拥有一份野心,一份气度,一份睥睨天下的胸怀,再加以坚韬不拔的努力,他,终会成功,终会做出一番事业。
不是帝王,也为帝王。
王侯将相本无种,只因有无帝王材。
郎程暄,这是你的悲哀。
你太执著于血脉的正统,而忘却了自我的珍贵。
你将一切失败的缘由,归咎于你的父母,你的命运,你所遭遇的一切,而忽略了你自己可以作出的努力。
若能光明一点点,正直一点点,即使不为帝,也能成为一方枭雄。
可是你哦,你太执著于报复,而忽略了掌中的财富。
你太执著于权势,而忽略了人心所向。
人心所向。
这才是成就一个帝王丰功伟绩,最真正的,擎天之柱。
除夕将至。
整个永霄宫再次热闹起来。
纵使心存不满者,此时也安分下来,毕竟,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皇帝的霉头。
对莫玉慈而言,这可以算是她跌宕起伏一年多来,最为安适的一段日子。
名份有了,地位有了,权利,也有了。
但她与之前并无什么不同,因为她清楚,这些,并不是她所在意的。
她在意的,仅仅是,在他身边而已。
有了她的陪伴,郎程言也略略安了心,开始专心于政务,每日晨起上朝,午时后批阅奏折,或者单召重臣独对,至暮时,方换了常服至慈光殿,与莫玉慈共用晚餐,偶尔也谈谈朝中局势,莫玉慈或静静地听着,或恰当给出些建议。
总之,气氛很和谐,黎凤妍不捣蛋,众妃不找麻烦,莲熙宫暂时没有动静,想要造反的,或者筹谋造反的,也窝在家里过年。
闲暇之时,莫玉慈仍去宗翰宫串门,和郎程晔一起练剑,或者看看书,研讨一下兵法战阵,有时候也和郎程昕一处嬉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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