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番外28(2/2)
“越儿,”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韩贵妃开门见山,“九州侯,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之越苦笑:“娘娘,九州侯的个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说来便来,说去便去,谁能拦得了?谁又能留得住?”
韩贵妃柳眉高竖:“我不是说他!我是说,他手下的兵力!”
“这个么……”韩之越为难了……照实说,自己这位颐指气使的姐姐,必定会勃然大怒,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可若不实说,又该编个什么藉口?
见他久久不答言,韩贵妃重重地“嗯”了一声,染着豆蔻的玉指往案桌上一拍:“还有你,发军一月了,竟然连郦州城的边界都没能踏入,还谈何剿灭叛逆,一统河山?”
剿灭叛逆?韩之越额上无声掉下一滴冷汗……这,谁是正主?谁是叛逆?
“高之锐呢?”矛头一转,韩贵妃再次开口,目光咄咄逼人。
“他……”韩之越眨巴眨巴眼,转头看向默立身后的白汐枫,“高千使呢?”
“他……”白汐枫也是一脸茫然,随即摇了摇头。
“看看,看看,”韩贵妃顿时怒火上涌,“这就是你们办的事,一个个,大敌当前,开溜的开溜,不中用的不中用,难道还要我区区一个妇道人家,上阵杀敌不成?”
“那倒不用,您别添乱就成了。”韩之越在心中悄声腹诽,嘴上却笑道,“姐姐说哪里话,有越儿在,怎能让姐姐披铠戴甲,点染血腥?姐姐只要坐在这中军帐中,听越儿大奏凯歌就成了。”
“真的?”韩贵妃面色稍霁,随即又正容道,“凯歌,如何奏法?何时奏响?”
韩之越顿时黑线了……他不过随口这么一说,哪曾想,这位高高在上的姐姐,竟然还当真了。
“报……”正说着话儿,一名传讯兵忽然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何事?”韩之越当即调转目光,向那小兵看去。
“发现小股西南军,在我军营地外活动!”
“什么?!”韩之越未及答言,韩贵妃已然动怒,“郎程言,黄口小儿,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到本宫门上来了!”
韩之越一听,心中顿时大叫糟糕……郎程言此举,看似挑衅,实则引蛇出洞,然后一举击中七寸,对他韩之越无用,可对韩贵妃就……
果不其然,韩贵妃手中金光一闪,已然多出一物:“颖军统帅韩之越听令!”
韩之越一怔,本欲抗令,可抬眼看见那金黄黄明澄澄的物事,不得不屈膝跪下:
“末将听令!”
“命尔明日辰时,率兵出征,与逆贼郎程言,决一死战!”
“……是。”大局已定,任自己再说什么,也毫无益处,韩之越一行站起,一行在脑海里飞快地计算筹谋着,无论如何,自己都得将战斗的损失降到最低,尤其是,要保护好姐姐的安全。
姐姐,姐姐,她是自己唯一的姐姐,是手把手教自己走路的姐姐。
俗话说,长姐如母,就算她有再多的不是,就算她已失却了原有的纯真,变得邪恶不堪,也仍然是自己最亲最爱的姐姐。
深深地叹了口气,韩之越再度开口:“姐姐,你日夜兼程从浩京赶来,必然累乏,还是好好休息吧,军中之事,越儿会一应打理。”
“好。”韩贵妃目露欣慰……无论如何,上苍总算给了她一个好弟弟,他是韩家的骄傲,也是自己的依靠,若得他的辅助,这大安江山,迟早是暄儿的囊中之物。
思及此处,韩贵妃美艳的面容上浮起一丝笑纹,好似园中牡丹乍然绽放,就连那从帐外透进的天光,都为之一黯。
安顿好韩贵妃,韩之越走出大帐,身后,白汐枫几步跟上,压低嗓音道:“这仗,你真准备打啊?”
“不然能怎样?”韩之越一面走,一面也低声道,“苍龙阙出,就连皇子王爷,甚至郎程言本人,都不能违逆,何况于我?”
“郎程言本人?”白汐枫听在耳里,目光却是一闪,“既然如此,那你何不……?”
“不行!”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韩之越断然否决,“我不想害他!”
“可是他现在却时时想着取帐中那人的性命!你应该清楚,他们之间,横亘着血海深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韩之越沉默。
白汐枫的话,他不是不明白,可是,他真的不想杀郎程言,一点都不想。
第一是出于对郎程言本人的认可……他和郎程言曾经同时拜在尧翁门下,习艺数年,也曾意气相投,肝胆相照,自有一股惺惺惜惺惺之意。
郎程言有多恨韩贵妃,他自是无比清楚,可他也更清楚,不管郎程言有多恨,他决不会迁怒于别人,甚至是韩氏族人。而郎程暄不同,他的外甥郎程暄,看似温文敦和,实则阴狠残戾,他若得天下,不单郎氏皇族,只怕朝中元老大臣,以及无数忠于大安的将领,连同他们的家人,都会惨遭屠戳。
郎程言若死于他手,他韩之越必将会成为大安的罪人,天下的罪人,这样的罪过,他担不起,亦不想担。
家国亲情,他实在是两面夹攻,左右为难。
“唉……”仰天一声轻叹,韩之越轻轻摇了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吧。”
白汐枫撇撇唇,想说什么,却最终打住了话头。
男子身形端凝如山,坐于案后。
瞑目,沉思。
表面的无波无澜之下,掩藏着滚滚雷霆,浩浩奔涛。
他的面前,分别列放着数份战报,按一字排开。
上面,很清晰地写着各方动静,他却一眼都没看。
是的,一眼都没看。
对于这眼下的局势,数十州的兵防,他早已经了然于胸。
他亦不惧。
没有了九州侯的背后运筹,浩京之外,已经没人是他的对手,他只需要布好一切,等对方自投罗网。
韩贵妃?哼,就让本皇子拿你开刀祭旗,以报我父皇之仇!
一丝冷意,在唇角勾起,陡然地,郎程言睁开了眼。
柔柔的风,吹进。
阳光明朗。
细小的蜂儿振翅飞来,落于案上,一只只,排列成行,用它们独特的语言,向他传达着信息。
黑眸骤然一紧,然后松缓……
那些尾巴,果然是随他们而去了。
幸好是落宏天。
幸好有落宏天。
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右手缓缓抬起,在眼前慢慢摊开……那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掌中冰凉的温度,犹记得白沙河边,她脸上那抹恸魄惊心的纯真与坚执:“…你不能不要啊……郎程言,这是我为你……最后能做的一件事……以后再没有机会了吧……”
熟悉的痛感再次在胸腑间弥漫开来,却与夺魂针无关,仅仅是为她。
那个数次试图靠近他心灵,却又数次被他无情推离的女子。
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想她念她,时刻牵挂她,是什么时候起,他已经谙识了那种暖心的感觉,隐隐盼望着她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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