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2）

大天狗在变成妖怪之前也曾是位及人上的天皇，生前就一直被人和“谨慎严肃”，“正气凛然”之类的词语扯上关系,人人见了他泰半都要习惯性夸上一句皇威浩荡之类的。别人的评价在生前对他的影响要说大倒也不算很大,毕竟崇德天皇不用顾忌这些东西,但是在他死后，执念不散变为妖怪的时候，大多数人类在此时都会或多或少失去自己的控制力，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大义”。

甚至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大概是生前被强加的藩篱太多,死后也无法过分放纵自己的缘故，总之成为了妖怪的他为人处事也是严肃端正的很,《太平记》有载,崇德天皇死后怨灵不散,化身白峰大天狗，为众天狗之首，统率众妖,作四国天狗首脑镇守于白峰。

这虽然是好事，但是也间接导致了一个后果：

他但凡做了点什么好事,都习惯性不留下姓名,毕竟他向来认为行善事不能求回报,于是这人在做好事的时候，那藏头露尾的架势简直和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也似的。

他的伪装做的很好，毕竟大天狗是一方大妖，早就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了足够的觉醒材料并且把自己给觉醒了，那个丑到要死的面具往头上一戴，任谁都看不出来这个着装品味成谜的家伙就是白峰之主，就是那传说中风姿过人温文尔雅潇洒清俊的大天狗。

可奈何眼下有个记性十分好的家伙，仅仅凭着声音就把他的真身给认出来了。这件事在往后的多少年里都在被贺茂千鸟拿出来对大天狗进行惨绝人寰毫无人性的嘲笑：你躲什么躲，真以为隔一层瓦板我就听不出你的声音来了？你以为我看人只看脸的吗？浅薄！

——当然眼下光凭着“被认出来了”这件事，就着实让从来不习惯露面的大天狗臊得很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展开双翼立马跑路，却被贺茂千鸟一句满是笑意的话堵住了所有去路：

“我听到了羽翼震动的声音，您该不会是害羞了，这就要隐瞒身份离开了吧？”

说得奇准无比。大天狗也只好一跃而下，不偏不倚落在她窗外问道：

“怎么认出来的？”难道真是靠听的？

贺茂千鸟似乎感觉到了大天狗那没说出口的半句话，一拍栏杆，义正辞严：“我是那种看人只看脸的浅薄之人吗？白峰之主你太让我失望了！”说完还煞有介事地作痛心疾首状摇头，就好像之前那个在竹山寺后院中，不知死活拉着大天狗的袖子说“你真好看”的人不是她似的。

大天狗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个说辞：“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么？我去给你带来。”

“有的有的。”贺茂千鸟才不是为了面子要委屈自己的人，当下便开始列起了清单：“带一箱子符纸和墨笔来，还要几套方便活动的衣服，嗯如果可以的话妖怪图志也捎一点来吧，上次师父进宫的时候刚给我讲到一半就被叫去卜算那天的行事是否大吉去了。”

大天狗一一记下后，他发现贺茂千鸟要的东西几乎都跟阴阳术有关，而并非眼下小女孩们最喜欢的来自宫外的特殊风味点心或者是稀罕的小玩意，便多嘴问了一句：“没了？”

贺茂千鸟看见远远有人行来，长衣迤逦，应该是有品阶的妃子，朱雀院女御积威深重，能在这里安之若素走动的怕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便伸出手把大天狗往外推了推：“没了没了，有人要来了，你赶紧走吧！被人看见就不好说了！”

大天狗本来好好的都飞到半空中去了，听她这么一说，一个趔趄就差点把自己砸在朱雀院偏殿的房顶上。贺茂千鸟饶有兴味地发现他离去时候的背影还有几分僵硬，这是怎么回事呢？

“——被谁看见就不好说了？”藤原女御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隐隐带着几分不屑：“都还没举行元服之礼就会跟人幽会了？”

贺茂千鸟托着下巴转过头去，用一种“啊我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好人就算你是我的死对头我也会秉着人道主义保护你”的神色盯着她叹了口气：

“日安，两位贵人怎么会有空来到这里呢。”

她一扬眉，对着藤原女御身后那只女鬼做了个颜色：她哪只眼睛看见我幽会了？

女鬼一巴掌糊在藤原女御的脸上，森白的、已经露出了骨架的手抠进了藤原的双眼：她两只眼都看见了。语毕，自己先笑了起来：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