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1/2)
齐州府衙内的人对太守大人口中的财神爷有种讳莫如深的味道。小何氏让贴身丫鬟询问了个遍,只知道对方被众人尊称为‘许当家’,是个豪商,亲朋满天下的人物。再多的,就问不出了。
眼见着自家夫君每日里掰着手指头倒数对方回来的日子,小何氏对这个人物的好奇心也升到了极点。奇怪的是,太守魂不守舍还情有可原,毕竟他所有的暗中‘生意’全部靠着这位大当家来牵线,可成氏兴奋个什么劲啊?今儿换个新娥眉问她美不美,明天挂个新丝绦问她颜色艳不艳。她是正妻,你一个妾室跑到她跟前问自己是不是貌美如花,不是找抽吗?
更奇葩的是,她来了好歹也快三个月了,衙门里的那些人一反整日里懒懒散散显得无所事事的模样,一个个早出晚归不是抓贼就是剿匪,再不济,还拖着衙门里的杂役去外面扫大街,说是要清理一下齐州城的城镇风貌。
往日里是堂堂太守夫人跑上跑下嫌弃这个偷懒那个耍滑头,到了年前的最后半个月,小何氏反而成了最为清闲的人。
年二十八,天还没亮,衙门里就灯火通明。小何氏在皇城本家学的规矩,习惯了从众,只要老太太醒来了,她就必须赶在之前去伺候。所以,听得隔壁正房老爷起了,她也急急忙忙穿衣吃饭,然后跟着夫君一起等候在正厅里。
一等就是差不多两个时辰,在快天亮的这段时间,杂役把昨天的残雪都扫得一干二净,枯枝落叶早就被掩埋成了花肥。李齐也早早的来了,带着打着哈欠的差役们出去绕城跑了一圈,回来又在练武场打了群架,一个个热得脑袋冒汗,听说许当家还没到,又领着那群孙子去城里的困难户挨家挨户送米和肉。
眼看着日头爬上了树梢,府衙大门终于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声,一个个‘许当家’‘大当家’的声音不绝于耳。
成氏早就颠颠的跑了出去,太守倒是稳得住,只是那望眼欲穿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等自己的小情人。
不多时,正厅前的影壁后走来一群人,众星捧月似的围绕着个消瘦的少年。唇红齿白,剑眉星目,一袭大红的滚毛长袍随着动作划开霸道的圆弧,使得人一眼望去除了对方再无它物。
小何氏暗赞一声好相貌,视线微移,就看到成氏半个身子挂在对方的胳膊上,嗲得人发腻的道:“当家的你回来得也太巧了,再晚上一日,我就将你的年礼转手送人了。”
“哦,看样子我运道不错。不是我说,你亲手缝制的东西也就我用得,可别便宜了某些外人。”
成氏笑着打了对方一下:“那你今晚记得来我房里。”
小何氏眉头一跳,下意识的去看自家夫君。哪知道,也不知道是穷怕了还是如何,大庭广众之下看到得力属下跟最宠爱的妾室打情骂俏时,太守大人也依然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了。
再看周围的衙役们,连同参事欧阳顺,还有赶来没多久的李师傅,好像早已习惯了两人的眉来眼去,浑然不觉的一个妩媚的女人邀请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三更半夜去自己的闺房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难道自家夫君早就将成氏送给许当家了?所以,许当家才会一心一意为自家夫君的私产劳心劳力。
或者,自己没来之前,他们三个人早就滚做了一堆,自己夫君左拥右抱……不对,或许是许当家左右逢源,男·女·通吃?
了不得啊!
小何氏越想越觉得事情的真相就是其中一种,否则也没法解释众人那奇怪的反应。
可怜的她这位深闺妇人,哪怕早就听闻过世家大族的那些腌臜事,到底是第一次亲眼所见,视线控制不住的看一下自家夫君,又看一下成氏,然后将那位传闻中的许当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最后,诡异的生出了一股子惋惜的感情。长得这么俊俏,配成氏勉勉强强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可我家那胖汤圆,怎么看都配不上他许当家啊!
小何氏自觉自己好歹是大族出身,天生就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人一等。她还在可怜许慈出卖色相呢,等回到前厅,她那一腔自我为是就全部被许慈的豪迈大方给击溃得支离破碎了。
众人叙说离别后的要事后,许慈就让人抬来了不下十抬箱子。
一抬箱子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首饰盒,檀木的,松木的,黄梨木的,描金的,刻金的,金线镶边的,琉璃镶刻的,珍珠镶嵌的,碎宝石点缀的,就盒子都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许慈先挑了镶珍珠的那盒给成氏,成氏乐于炫耀,当庭打开一看,红珊瑚镶珍珠凤冠、珍珠累丝芍药花对钗,坠东珠的步摇,耳环、项链,还有一条可以缠绕三圈的珍珠腰带。
小何氏暗自估价八百两。
给参事欧阳家的媳妇白梨是一盒黄宝石头面,最贵重的是那顶被无数琉璃珠子拱绕,足有拇指大小的那颗黄宝石发冠。小何氏估价也有将近八百两。
最后,小何氏自己还得了一套,许慈笑道:“小地方挖的宝石,我见它艳丽,就让人精雕细琢了,回来的路上还琢磨着有谁能够压得住它的荣华呢,见到夫人后,方觉冥冥之中它早已选定了主人。小小见面礼,夫人务嫌弃。”
小何氏道了谢,有心要与成氏计较一番,打开的瞬间,满堂华彩,居然是一套九色碧玺双层宝石项链。项链分两层,每一层又有五条细小的碧玺穿成,外面用金线裹了,中间是一枚璀璨夺目的碧玉玉牌。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东西一出,方才所有的宝石珍珠都被比了下去。
秦朝安道:“这太贵重了。”
小何氏立即盖上盒子,也不交给丫鬟,自己搂在了怀里,笑道:“的确贵重了,弄得我回礼都拿不出手了。”
许慈道:“礼物不在价值,心意到了就成。”她也没问小何氏回礼是什么,转头就继续开其他的箱子接着送礼了。
整个衙门加上早已赶来的乔村女人们,差不多两百多号人,人人有份。
那些箱子里,有的是绫罗绸缎,有的是胭脂水粉,有的是各种奇·淫·技巧之物,有的是各地吃食特产,举不胜举。
每一个人都满载而归,男人中李齐是大赢家,得了一块削铁如泥的玄铁宝剑,他当场就把自己的旧伙伴给抛弃换了新欢了。
秦朝安眼巴巴的听许慈一个个喊名字,箱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眼看着就要见低了,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呢?”
许慈拍了下额头,从怀里掏了几张纸出来。众人以为是房契地契或者田契呢,怎么说秦朝安也是太守不是,以前他收贿赂就最爱这种东西,即好隐藏又数额巨大,没银子花了随便抽一张卖出去就是白花花的金子。再说了,连太守夫人的见面礼都可以估价上千,给太守的怎么也不能少于这个数吧。
结果,秦朝安心情激动的接过东西一看,不是各种契,而是一套图纸。正是许慈远行之前秦朝安特意嘱托对方设计的宝石饰品图样。
许慈问:“如何,高兴吗?”
秦朝安环视了周围人一圈,默默的折好图纸,咽下喉咙里的血水:“高兴。”
“喜欢吗?”
“喜欢。
“那你怎么不给我一个笑脸?”
秦朝安都要哭了。别人是实打实的好处,不是吃的就是玩的,不是穿的就是戴的,他倒好,屁都没有一个,她还逼着自己露笑脸。
他亲耳听得欧阳顺跟李齐嘀咕:“许当家最是大方,我看啊,我们这些人手上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可能都抵不上大人手上一张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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